“呯！”一根麻绳承受不住拉扯，被生生挣断。
枣红马前腿一松，立刻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两条被绑在一起的后腿，艰难地往悬崖方向挪动，所过之处，不断有殷红的鲜血顺着皮毛滴落，形成一条斑斑点点的血痕。
仅仅走出数米，枣红马就轰然倒地，一动不动。
早在挣断麻绳的时候，它就油尽灯枯，能走出这么几米，已经算是生命力强韧了。
祈容面色阴沉如铁，枣红马的反应证明了他的猜测，这些马……果然都中了替魂邪术，而触发的条件就是悬崖以及……“天堑崖”三个字。
这才过了多久，这门禁术就又卷土重来！
观言确定枣红马死去后，走到祈容身边，疑惑地问道：“世子，它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祈容扫过倒在地上喘气的马匹，道：“这些马都中了替魂术。”
观言大惊，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个度，“替……他……他不是死了吗？”
他怕引起众人恐慌，生生改了嘴边的话。
“谁告诉你会替魂术的就明尘一人？”祈容反问。
观言哑口无言，片刻，他咬一咬牙齿，道：“奴才这就去解决这些马。”
这些马中了替魂术，是断然不能再骑了，与其任由它们发狂而死，不如给个痛快。
祈容挥一挥手，算是同意了。观言抽出藏在靴筒中的匕首，他的手很稳，一起一落间，就已经割开了其中一匹马的喉咙，随即是第二匹……
很快，这些马都没了气，鲜血从脖颈处汩汩流出，汇成一个个暗红色的血泊。
“哑……哑……”
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只秃鹫，在空中打转，眼睛牢牢盯着底下的马尸，显然是被血腥气吸引过来的。
“确认了？”
颜惜微忍着左脚踝的刺痛，神色凝重地来到祈容身边。
祈容扶住她，沉沉点头，“嗯，是替魂术不会错了。”
尽管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确切回答的时候，颜惜微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是谁？”
听到这话，祈容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观言等人的都说记不起曾经见过的第三拨人的模样，应该就是他们了。”
颜惜微抬眸看了一眼渐渐西落的斜阳，余晖如火柴一般点燃了漫天浮云，霞光漫天，似如流火……
翠鸟与马匹发狂之前，都曾提到过“天堑崖”三个字，这令她想起当初中替魂术的情况，太过相似了，区别只在于一个的条件是兵器与人，另一个则是“天堑崖”三个字字。
令她不得不心生怀疑。
而且观善提过，翠鸟曾飞落在其中一匹马的头顶，也就是说，它曾与这些马出现在同一个范围里，极有可能误中邪术。
而后，祈容的实验也证明了这一点。
替魂术……真是阴魂不散……
“哎，这么好的马，你们……你们怎么都给杀了，造孽啊！”一个诧异又心疼的苍老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那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汉，穿着蓝色粗布褂衣的，头上戴着一顶大草帽，露着两条被晒得漆黑的臂膀，底下穿了一条打了好几个补丁，洗得发白的灰麻裤子，脚上穿是一双黑色的布靴。
在老汉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头黄牛，正慢悠悠地嚼着地上的草，不时甩一下尾巴，大的那头身上背着一个搭裢，露出半截烟杆子。
“世子，他就是我们之前遇到，打听天堑崖的赶牛大爷。”观言轻声说着。
老汉走到一具马尸前，一脸不舍地抚摸着。
半晌，他抬起满是皱纹的憨厚脸庞，朝观言问道：“敢问这位小公子，这么好的马，你们杀了做甚，不想要的话，给老汉也行，一匹至少能卖十几两银子，这些马加在一起，少不得七八十两。”
“这些马生病了，您瞧那眼睛，红得吓人，要是不杀了，会闯出祸来的。”
“原来如此。”老汉恍然大悟，又不住叹息，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可惜。
“大爷，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老汉咧嘴，露出雪亮的牙齿，“天堑崖在这里很出名，老汉在附近放了一辈子牛，却没来过，今儿个打听的方向，想着来瞧瞧，结果就撞到小公子你们了。”
顿一顿，他搓着手，挤出讨好的笑容，“我们那里有不少商人专收马尾拿去做琴弦，所以……这些马尾，能不能给老汉？”
“这……”
观言正迟疑着，就听到身后响起祈容清越的声音，“当然可以。”
“多谢公子，您可真是个好人。”老汉大喜过望，拱着祈容连连拱手，随即从搭裢中翻出一把剪子，蹲下身去绞马尾，不过片刻功夫，手里就拿了厚厚一把。
老汉一一绞完，那张饱经风霜的憨厚脸庞上满是笑容。
他心满意足地起身，再来到长身而立的祈容身前，言语感激涕零，“不瞒公子，老汉儿子下半年就要成亲了，正发愁着聘礼的钱，刚刚还想着实在不行，就只能卖了这两头黄牛；不曾想竟出门遇贵人，如今有了这些马尾鬃，老汉就再不用担心了。”
他越说越激动，忽地双膝一屈，朝祈容跪地道谢。
祈容连忙上前扶起他，目光在他握着马尾鬃的手上扫过，右手负背，微笑道：“这些马尾本是无用之物，如今能够帮到老丈，也算是功德一桩，您不必如此。”
他看了一眼暮色渐起的天空，和颜道：“天色不早了，您快回去吧。”
“是啊，太阳都下山了，所以……你去死吧！”
老汉猛地睁大了半眯的眼睛，一道在夕阳下泛着诡绿的寒芒从浓密的马尾鬃中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祈容左胸心脏的致命位置。
这一下若是刺中了，祈容非死不可！
事实上，老汉也不觉得自己会落空，他絮絮叨叨这么久，又是道谢又是下跪，为的就是如今这一刻的偷袭。
这么近的距离，又毫无防备，就算是神仙来了，也躲不开他这一刀！
老汉嘴扬上张，他仿佛已经看到祈容死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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