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华被径直带往省公安厅经侦支队的审讯室。经过最初短暂的慌乱，此刻的她已完全镇定下来。
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她默默整理着思绪——既然没能顺利离境，那就必须启动既定的应对方案。
她比谁都清楚，以张恩鹤的警觉性，此刻一定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只要她坚持不开口，撑到张家的救援到来，这场危机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这些年她经手的那些资金往来，桩桩件件都与张恩鹤密切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郑红云正静静地观察着室内的一切。她转头对身旁的审讯专家低声交代：这是个经验丰富的对手，常规的审讯策略恐怕难以奏效。要找准她的心理弱点。
审讯专家会意，推门而入。
杨女士，他在杨丽华对面坐下，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知道你在等什么。但你要明白，既然我们能在机场精准拦截，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关键证据。
杨丽华抬起眼帘，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又恢复了原先的姿态——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目光定定地落在桌面的某一处，仿佛置身事外。
你名下的金融机构，这几年吸纳的民间资金超过八十亿元，这些钱的最终流向，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审讯专家将一份文件轻轻推到她面前，我有必要提醒你，在我国，非法集资如果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是可以判处极刑的。
杨丽华的眼皮微微颤动，显然这番话给了她相当大的压力。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审讯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杨丽华依然一言不发。她的沉默，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时，郑红云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走到走廊接听，电话那头是一位司法部门的老同事，稍加寒暄后，对方就开始拐弯抹角地打听杨丽华的情况。
郑红云对此早有预料，在电话里打起了太极，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通，却始终不透露任何实质性信息。对方见实在打听不到消息，只得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回到观察室，郑红云示意审讯专家暂停。他亲自走进审讯室，在杨丽华对面坐下。
你以为沉默就能等到救兵？郑红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刚才确实有人打电话来打听你的情况。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既然我们动手了，就说明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们零口供也能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杨丽华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过郑红云的眼睛。
你在悉尼的别墅，花了四百二十万澳元；墨尔本的酒庄，三百八十万澳元。郑红云缓缓说道，每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
这些我们都已取得确凿证据，足以证明你在吸纳民间资金时，并未完全用于生产经营，而是大量用于个人奢侈享受。从法律上讲，这完全可以作为认定非法集资的关键证据。
杨丽华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没想到对方连她在澳洲的资产细节都掌握得如此清楚。
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郑红云站起身，是做张家的替罪羊，最后一了百了；还是配合我们，争取宽大处理。你好好想想。
说完，郑红云转身离开，留下杨丽华一个人在审讯室里。这一次，她那坚固的心理防线，明显开始动摇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张恩鹤正在自己的豪华公寓里来回踱步，手机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当
他最终确认杨丽华已在机场被捕的消息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他的第一个本能反应是打电话向父亲求救，但手指在拨号键上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这个时候贸然联系，反而可能把父亲也拖下水。
完了......张恩鹤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他太清楚杨丽华手里掌握着多少致命证据——那些经过她手的资金流水、那些她代为签字的文件、那些她亲自操作的境外转账......任何一项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更可怕的是，一旦杨丽华承受不住压力，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和盘托出，不仅是他，就连他的父亲张放鸣的政治生命也将受到致命打击。
这个后果，他根本承担不起。
在极度的恐慌中，张恩鹤的头脑反而渐渐清晰起来。钱财固然重要，但与他父亲的政治地位相比，这些财富根本微不足道。
只要张放鸣还在位上，他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如果连父亲都倒了，那张家就真的全完了。
他猛地站起身，开始疯狂地收拾重要文件和电子设备。在确认与杨丽华的所有直接联系都已切断后，张恩鹤趁着浓重的夜色，悄悄来到了父亲的住所。
深夜被惊醒的张放鸣披着睡衣开门，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头顿时一沉。
他当然明白，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张恩鹤绝不会在这个时间贸然来访。
爸......张恩鹤刚开口，声音就止不住地发抖。
听完儿子断断续续的叙述，张放鸣脸上的睡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震怒。他猛地一拍桌子：我早就提醒过你！让你尽早处置，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让我怎么收场？
张恩鹤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喷火的目光。他心里也满是委屈——当初自己要求再拖延两个月，不也是得到了父亲的默许吗？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书房里的气氛凝固得让人窒息。张放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个脚步都踏在张恩鹤的心上。
你现在立即去做三件事。张放鸣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冷得像冰，第一，彻底清理所有可能与杨丽华有关的痕迹；第二，立即停止名下所有资金往来；第三，从现在开始，未经我允许，不得与任何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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