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本子上写的满满当当的自杀方式，纪绅抬眸看了一眼罗念，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开始细细阅览起来。
旁边坐着沏茶的牧呈悄悄的瞥了一眼那本子，没能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但是能看出来，罗念是真的用心了。
可是罗念的用心，对纪绅似乎没有什么实际帮助。
他右手拿着圆珠笔，起初意气风发的准备画出来自己曾经尝试过的方法，但是两页看下来，他才发现，这上面的方式，大多数都是他尝试过的。
如果非要画，那可能是被这两页里面所有的方式都画出来。
纪绅瞬间蔫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放下笔，抬头看向罗念，难过的说道：“罗道长，你这上面准备的这些方式，我都尝试过了……”
“都尝试过了？”罗念有些震惊。
那两页上面一共记载了将近两百种方法，都是她昨晚上翻录各种文献找到的。她知道纪绅这些年没少想过法子，但是她完全没想到，这两百种法子居然全都被尝试过了？
“罗道长，你要清楚，我一共活了一千年，有两百年的时间，我都在寻找死亡的方法，所以，还是要劳烦你多费心了，只要你能完成我的心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罗念啧了声，拿过本子合起来，“那这可就有难度了。”
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牧呈适当的开口说道，“罗师妹，你还有什么比较另类的法子吗？”
师妹？
罗念被这一声师妹雷了一下，脑袋嗡嗡的。
刚才那个三宝小道长就一直喊她师姐，这牧呈还张口就喊她师妹……
难不成那灵虚老头子偷偷把她的信息加入道观了？一开始说的明明就是帮着干活就行的啊，这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见罗念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来回的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牧呈再次出声：“师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听到了听到了。”罗念连连点头，她看向牧呈，“我想问下，灵虚道长大约要多久才能出关，我有些事想问他。”
她脸上明明带着微笑，可是牧呈却觉得自己后背隐隐发凉。
“师父说，需要七七四十九天，师妹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安排的。”牧呈如是说道。
“不瞒你说，我的事情你还真没办法解决。”罗念把本子往桌上一扔，身子后仰靠在竹椅里面，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灵虚道长，一开始拉她入伙的时候明明说好了要给她钱，还保证了不会逼她加入道观，于道观而言，她只是个帮手。
可现在呢？
居然让道观里面的人喊她师姐，师妹，还不给她应有的钱。
偏偏这时候那老头还去闭关了，啧啧，灵虚道长这算盘，打的叮当响啊！
“师妹，师父要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开心了，师兄在这里替他向你赔罪。”说着，牧呈朝着罗念作揖，模样倒也算真诚。
“算了算了。”罗念摆摆手，她现在有顾骁那尊大佛，也不缺钱了。
她抬头打量了一圈牧呈的凌云阁，这房子能看得出来已经很旧了，但是好在收拾的干净，院子里面种的海棠花也正是花开的好时候，门口的文竹直挺挺的仰望天空。
乍一看，有一种归隐山林的错觉。
再看一眼牧呈，是个直挺挺的好儿郎，起码没有灵虚道长那些骗她的花花肠肠。
“罗道长。”
纪绅突然出声说道，“在下听闻灵虚道长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是独得上天恩宠的符咒师，是他极力推荐我来向你求助，本来我是没有抱太大的打算的。”说着，他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了，能找的奇人异士也都找了，但是没有人能彻底的帮助我，我已经快放弃了。不瞒你说，现在的灵云观名声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我能找来这里是因为，我被灵云观拒绝太多次了，也一直没有得到过灵云观的帮助，所以这次我就，”
不等他说完，罗念就打断了他的话，“死马当活马医？”
纪绅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差不多吧，不过今日一见到你，再看你那么用心的帮我寻找方法，我已经重燃信心了！”
牧呈眨了眨眼睛，端起茶杯细细尝了一口茶，入口芳香，不愧是他一直舍不得喝的。
“我能想到的和搜寻到的法子都已经给你写上去了……”罗念有点为难的看着纪绅，突然她眼睛一亮，问道：“你有没有试过被大卸八块？”
纪绅点头，“试过。但是没过一天，我的身体就又恢复了，就算你把我的身体分散扔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它们也能在一天内回来……”
罗念：“……”
昨晚上她翻看动物图鉴的时候，特意看了水熊虫的特性----死不了，啥也不怕，哪怕世界灭亡它也死不了。
“你说以毒攻毒会不会有效果？”牧呈突然提议道。
“怎么个以毒攻毒？”纪绅认真的看着牧呈。
“既然你是因为吃了自己的药丸才变成如今的不死状态的，那如果你按照当时的方子，再研制出来几颗药丸吃掉，会不会能有点效果？”
听牧呈说完，罗念眉头微皱，“再吃几颗，不会让他的抗性更强吗？”
“不会。”牧呈摇头，“你来之前我问过纪绅那药丸的研制方法，里面用的药材和药引子，都是剧毒之物。当年他吃了以后能活下来，纯属靠他一年坚定，硬生生的扛了过来，若是换做别人，可能早就死了。”
“这样啊。”罗念若有所思的点头，她看向牧呈，歪了歪头，“既然如此，你有尝试过吗？”
“没有。”
“为什么不试试？”罗念皱眉，“万一真能以毒攻毒，那你的心愿不就了解了吗？”
纪绅垂下眼眸，把折扇放在桌上，懊恼的说道：“那个药方，我早就忘了，如果有药方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么苦恼了。”
“忘了？”罗念一脸不可置信，“那么牛掰的药方你说忘就忘了？”
“当时世态炎凉，所有人都把我当怪物，所有人都想我去死，可是我的研究明明就是为了造福大家的，可是他们却非要将我赶尽杀绝！我吃了药丸以后，在阴暗的地下室躲了三天，我以为我会死，可是我活了下来，然后我就发现了，不管别人怎么打我，伤我，我都死不了。”
“然后呢？”罗念撑着下巴听他讲故事。
“然后我一怒之下就毁了药方，强制性的逼着自己忘记制药的过程。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的活着，去看那些人的生老病死，去看他们被病痛折磨的苦苦挣扎……”
“后来，我确实如愿以偿的看到所有诬陷我，伤害我的人，一个个撒手归西，看到黑白无常来将他们带走，看到他们一世又一世的重生，而我，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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