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完，不要着急。我就是想说一声，明年我乡试会下场，往后这徐家庄估摸我也不会回来了。只是碍于脸面一直没对你说声抱歉，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
后面的话张小山没再听下去了，他怕，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冲上去，他怕失去。失去什么，心里很清楚。他的心揪得直疼，像有无数个小刺刺着他。这才想起不久前徐氏催他生娃时嘴一秃噜讲的那句，你可别忘了，他们可是说过亲的！
是啊，要不是徐良元出了省城那档子事，要不是他一改平日清冷的性子，那段日子天天跟在她后头，她会愿意嫁他吗？怀疑的种子无需雨水的浇灌立马在心中生根发芽。
想想徐良元年少时就中了举人，饱读诗书，长得仪表堂堂，说话谦和有礼。这十里八乡哪家不想把自个闺女嫁给他。
再看看自己，一个猎户家的小儿子，之前家里穷得叮当响，舞刀弄枪不说，就连自己会读书识字还是因为不想让沈杏瞧不上才去读的。读了几年书又有什么用呢，人家是秀才，他只是个莽夫。
为了媳妇的脸面，他费心苦读一年好不容易中了秀才又如何？莽夫还是莽夫，他哪点能比得上文质彬彬的徐秀才？
张小山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张家老宅。徐氏在院子里跟夏庭晚说着话，见到张小山神色不对走上前。“咋的了？看你像丢了魂一样。”
“嗯！”随意的应了一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就知道应付我，让你那事抓紧也不知道着急。”徐氏嘀咕着。
张小山一听这心里的苦涩就更重了，“娘，家里没啥事吧，我回家看看，没啥事我就回去了。”
“能有啥事？老大天天的闷葫芦一个，你又是天天的不着家。诶哟，我的命咋那么苦哟！”徐氏长叹一口气，自从周氏走了，她胸口就一直压着块石头，难以纾解。
张小山像没瞧见一样，魂不守舍的往七邱山下那个家走去。徐氏说得一点都不错，他丢了魂了。
回到家，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不敢抬脚往屋子里去。望望阴沉沉的天，内心五味杂陈。长舒了好几口气，张小山才慢吞吞地走进屋子。
而此时沈杏坐在梳妆镜前，盯着自己日益消瘦的脸，还有眼睑下厚重的乌青。手里拿着一包避子药，她也很彷徨，不知该怎么办。听到声了，连忙把避子药塞进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
惊慌失措的举动全被张小山看在眼里，刚刚听到她跟徐良元的对话，还有徐氏说之前碰到过他们两回私下见面，再有那被偷藏起来的避子药。
张小山所有的理智全部崩塌，他冲过去质问她，“你藏的是什么？你敢说出来吗？你不愿意为我生子，大可明说！还有刚刚你去见谁了？徐秀才？”
张小山大笑起来，“是不是后悔嫁给我？若不是嫁给我，说不得日后你就是官太太。”张小山笑得狰狞，笑得癫狂。
沈杏从没见过这样的张小山，她被他怒火冲天疯魔的样子吓住了。猩红的眼睛直盯着她，叫她心惊不已，这哪是平时温柔以待的人。“你怎么了？”
张小山不由分说的上前抱住她就亲，动作粗鲁，沈杏的衣服被扯破了。他紧紧钳制着她，让她动弹不得。沈杏抗拒起来，现在还是白日，“张小山，你疯了吗？”嘴角挤出这一句。
张小山根本听不见沈杏说什么，男人的自尊心让他疯狂。她跟徐良元的对话刺激着他的神经，那人特地跑来跟她说一声，他们私下有联系，他们是什么关系，徐良元凭什么来找他媳妇。
他疯了，要狂了。那么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可结果呢，不愿为他生子。呵！他成什么了，他成什么了！
沈杏的嘴角已经破了，猩红的血液也阻挡不了张小山发疯。沈杏没法子，单手摸到桌上一个木匣子，只往他后背一砸，拼尽全力的推开他。张小山后背一痛，往后踉跄了一步。
沈杏浑身发抖的裹紧身上被扯破的衣裳，满眼泪花的盯着他。张小山只铮铮的看了沈杏一眼，捏紧着拳头什么都没说就跑了出去。
那一眼叫沈杏冷到了骨子里，瘫坐在地的沈杏呆呆的望着门口。屋门就那样半开着，时不时的有风吹过，门来回的晃了晃。沈杏呆坐着脑子一片空白，眼角的泪此时才瞬间流了出来。
四周静静地，连偶尔的蝉鸣声都听不见了，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从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到夕阳染红了天边，渐渐昏暗。
站在院子里的方嫂听到屋里的争执，她没敢进来，后来就看到张小山浑身寒气逼人的从屋子里出来，一句话也没交代骑上马就走了。
她来来回回的在灶房门口和院子里徘徊，想进屋去又不敢进去。这个家里，太太总是好脾气的待她，老爷也会看在太太的面上从一开始的板着脸到后来缓和着脸与她说话。
老爷对太太的心意她看在眼里，从来都是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为了什么争吵，方嫂的心里直犯愁。不过，她是过来人，再好的两口子总有争执的时候。过几天，两人说开了，也就好了。
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方嫂这才走到屋门口，“太太，饭食做好了，可要现在用饭？”谨慎而小心。
瘫坐在地上的沈杏一直保持着张小山离开前的姿势一动没动过。听到声了，才回过神来，“不了，我不太饿，你吃去吧。”
“哎！天黑了，我给太太点个灯来。”方嫂瞧见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待会。”沈杏两手箍着膝盖就那么木木的坐着，身子僵硬着，腿麻了，脚麻了，也无知觉。
方嫂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是咽了回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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