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6章 吴俊泉追问百晓生
已是日落西山，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古道上。
白如梦听着白如影一番回忆，这才知晓当晚所发生的事。
她幽幽一叹，忍不住柔声埋怨道:“姐姐，你当真糊涂呀！如果当年你跟妹妹说这些事，也许这场误会早已解开。”
白如影不解，美目闪动着。
“如梦！你此话何意？”
白如梦悠悠分析道:“姐姐，那晚你虽然中的是迷情香，容易将谁都看作是吴原依，但是，你的耳朵是没有问题的，你听到的都会是真真切切的声音。所以那晚姐夫和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你都没有仔细听进去吗？”
“还有你的嗅觉未失，姐夫身上的味道你闻不出？”
“这……”
白如梦这一番提醒又叫白如影心头一震，恍然大悟。
“只怪我当时，急怒攻心，气昏了头，才不愿深究细节！”
白如影心如刀割，后悔不已。
“是呀，原依身上的兰花香气是独一份的，可不是其他的臭男人能比的！”
“如此说来，那晚之人正是姐夫呀！”白如梦确定的语气更令白如影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是他！那晚那样疯狂的人……是他？”
原本她一直不敢回忆那晚种种，只因为一直以为是高烬那恶贼所做。
如今得知那人正是吴原依时，再一回忆，只觉得面红耳赤，羞报不已。
但她更多的是惊喜……
白如梦见姐姐已沉浸在这种少有的欢喜中，本不忍心打扰她。但她心中并没有姐姐那样恋爱脑。
“只是经过一夜那样的折腾，姐夫为何又会不辞而别呢？这其中必有隐情！”
只是具体是什么，白如梦目前还没有想到。
她的话无疑是在提醒这白如影，只是如今的白如影又怎么会去细想这些？
因为这个真相对她来讲实在是一个太大的惊喜。
“如梦！一直就是他。这么多年来，他是我唯一的男人。”
天知道，这对白如影来说是多么大的动力。
她曾经几欲心如死灰，还有这么多年不敢去找吴原依，很多的原因都是因为那晚之事。
“对！姐姐，吴原依依旧是你唯一的男人。”
白如梦温柔附和，姐姐高兴，她就高兴。
这么多年，她终于又看到了闪闪发光的姐姐。
她从小一直都崇拜的姐姐，终于活过来了！
“对，恨儿也是姐姐和姐夫的孩子！”
白如梦接着道。
白如影面色一凝，想到那个孩子她顿觉愧疚难当。
这么多年她一直恨错了！
“恨儿！恨儿！”白如影的心顿时像被千斤巨石压着，闷闷发痛。
白如梦连忙温柔安慰道:“姐姐，没关系，一切还来得及。往后我们都一起爱恨儿！恨儿也会开心的。”
“恨儿，从他出生起我就没有抱过他……”
一想到恨儿是她与原依所生，内疚和悔恨立刻占据她的内心。
她承认她是自私的。但她只想和她心爱的人生孩子。
白恨的出生对当时的她而言只是一个难堪的意外。
如今得知真相却又觉得无比幸运。
白如梦试探道:“姐姐，既然你已知道真相，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白如影目光闪动，那如星辰般发亮的眸子却是异常坚定。
她缓缓道:“我要原依！我要他！”
如果以往总是犹豫不决，那如今当年的心结已结，白如影怎么也不愿再放手了。
“好！”
“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
白如梦跟着表态道:“姐姐，你放心。如梦就算是用绑的，我也将吴原依绑到你身边。”
“这有些奇怪。”
“奇怪？”
百晓生目光闪动，笑着反问道:“哪里奇怪哪？”
吴俊泉一时也说不上来， 但是他却很用心的在思考。
百晓生并没有等太久，吴俊泉已分析起来:“爹爹如此思念娘亲，又是多年未见。这一夜春宵之后……”
百晓生却立即纠正道:“是一夜一日！”
吴俊泉尴尬一笑，没想到百晓生在这种事上竟如此认真。
“是，在如此春宵千金时刻，二人又是多年未见，既然都行了……”吴俊泉不知该如何说全，轻咳两声后，才脸上发烧的接着道:“行了那云雨之事，不管怎样都会互诉衷肠，一解相思之苦才对！”
“爹爹又怎么会不辞而别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百晓生却道:“也许吴大侠有要事在身，来不及告别……”
吴俊泉脸色一沉，抢着道:“那时娘亲就是最重要的事。”
百晓生又道:“可能是因为吴大侠这么多年不敢面对你娘？”
“都行了云雨之事，还怕什么？”吴俊泉不敢苟同。
百晓生道:“……”
吴俊泉盯着百晓生，意有所指道:“爹爹那时定然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百晓生问道:“什么理由呢？”
吴俊泉这次竟然都没有思考，而是直接分析道:“爹爹对娘亲相思入骨，却为何能忍住几年甚至十几年不见娘亲。这是爹爹的行事作风吗？”
“当年万剑山庄的老庄主吴之谦对吴大侠以性命要挟他，此生不准再见你娘亲。吴大侠都未曾同意，才叫你的爷爷死不瞑目！”百晓生也跟着分析道。
吴俊泉道:“对！之前听姐姐跟我说起，爹与娘亲当年之事，让我一直以为，爹娘之所以不能相见，原因皆是因为我。”
百晓生等着他说下去。
吴俊泉接着道:“可听你今日告知我往事，我却感觉另有隐情。”
“难道不是因为你？”百晓生再次反问道。
吴俊泉缓和口气，道:“自然也有我的原因。”
百晓生突然挑了挑眉，尬笑道:“那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吴俊泉一双蹭亮的大眼睛盯着百晓生。
百晓生被看得头皮发麻。
“这世上会有你百晓生不知道的事吗？”
吴俊泉轻声一笑，道。
百晓生没有反驳，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似乎在思索着该说些什么。
“今日种种难道不是你想让我看见的？以你百晓生的本事只怕早已经知道今日高烬会出现在那里，你一心将我带到那里，我连左一都没来得及救下。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
吴俊泉说到这里，似乎故意停顿，他在观察百晓生接下来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百晓生虽然是个孩子，可他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却是连十个大人也比不上。
“还有吗？”
百晓生追问道，却没显露出一丝情绪。
吴俊泉答道:“还有！”
百晓生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百晓生。
“你出现在吴记客栈不是巧合！”
“哦？”
“你就是来找我的！”吴俊泉似乎非常肯定。
百晓生脸上的笑容突然止住，他幽幽道:“为什么这样说？”
吴俊泉道:“你的表现已经过于明显，你在客栈就帮我，我情急之中差点说出我的身世，也幸儿有你阻拦，你带我去见娘亲，却又正巧救了她免遭高烬毒手！我所做的一切皆在你的算计之中。”
百晓生正色道:“是的，这一切皆是我的算计。如今已被你识破，你打算怎么做？”
吴俊泉却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吴俊泉止笑，道:“但是我依然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见不到娘亲，更枉谈救她了！”
百晓生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吴俊泉自然看得出他有不想说的秘密，吴俊泉也没有再问。
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
一片树叶从空中飘落，落在了吴俊泉的肩头。
微风一吹，原本已经停在肩头的落叶又缓缓的飘落。
有时候连落叶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就在吴俊泉以为百晓生不会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时，百晓生却开口了:“俊泉，我确实有我自己的目的。但是，我也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吴俊泉微微一愣，释然一笑道:“好！”
只是一个好字，它承载了一种特别的信任。
百晓生心中一阵暖流划过，已经很多年，他没有感受这种纯粹的情感了。
吴俊泉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到百晓生的面前。
“你这是……”
“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两千两，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百晓生摇摇头。
吴俊泉不解。
“我不要你的银票！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百晓生一本正经道。
吴俊泉道:“你我才刚刚相交，值得你为我打破你们百晓楼的规矩？”
百晓生却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等吴俊泉再问，而是直接道:“这了无生趣的生活总会要有一些变化，不是吗？人的一生总要有那么一次是为自己而活。”
他依旧不等吴俊泉再问，接着道:“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我来找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吴俊泉望着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便静静的等着对方说下去。
百晓生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是不是想问那晚你爹为何会不辞而别？”
虽然百晓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但明显他此刻说的话立即吸引了吴俊泉的注意。
百晓生也不等吴俊泉问，已主动回答道:“你可听说过这天底下有一种奇蛊，来自西域名叫无情蛊。”
吴俊泉自然没有听过，但他隐约知道这条信息很重要。
……
百晓生说得仔细，吴俊泉也听得认真。
吴俊泉袖中拳头紧握，他的俊眉皱起。
他的心隐隐作痛。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爹爹竟比我想象中受的苦更多！这么多年！他怎么扛过来的？他怎么受得了？”
“我自小深受寒毒之苦，总以为自己最苦，可尚有爷爷与白姨相伴，可没想到爹爹才是真的生不如死！可又有谁知道，又有谁心疼呢？”
百晓生认真的听着，认真的共情着。
“一想到爹爹离开娘亲后，独自一人在无人的地方承受着无情蛊生不如死的折磨。无人心疼……”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便心痛的无法呼吸。
百晓生忽然搭上他的手，稚嫩的童声安抚道:“你这样也会叫人心疼的……”
“你的心里没有恨，只有爱。你是坚强的。也一样脆弱！”
“百晓生，你……”
百晓生却适时松开他的手，轻声道:“当你知道自小便伴随你的寒毒是来自于亲娘之手，你可曾恨过？”
吴俊泉心中一阵悸动，他没想到百晓生会有此一问。
“除了你！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只是好奇，你完全可以不回答。”
百晓生说的是实话。
吴俊泉思索了一会儿，也说了实话。
“刚开始知道的时候，真的十分震惊，要说没有一点恨，那我也不能算作是一个人啦！”
“不错！毕竟那样的寒毒太过痛苦！”
吴俊泉接着道:“可是当我知道真相，才知道那是娘亲的无心之失，如今我更害怕的是娘亲知道真相，如果我还耿耿于怀，心存恨意的话，我也不能算作是一个人啦！”
百晓生却摇头道:“你真的是太善良了。”
吴俊泉也摇头道:“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她！她是我的娘亲，她给了我生命，我恨不了她！而且，我只心疼她！”
“心疼？”
“对！她的一生都爱而不得，这本不应该是这种结果！我一定要让爹娘团聚！”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百晓生却反对道:“他们现在可不能见面。 无情蛊一旦发作三次，吴大侠便会经脉逆行，死于非命的！”
他的话无疑又让吴俊泉心痛难当，过了许久，他只缓缓道:“我知道！”
不等百晓生再问，吴俊泉又道:“我要去找爹爹！”
“去哪儿找呢？”
“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他。”
百晓生的嘴巴抿了抿，他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
天断黑时，吴俊泉回了客栈。
攀月与贾伯并不在。
大厅里的客人比白天的时候要多些。
客栈里的伙计都在忙着手中的活。
各类饭菜飘出来的香气也勾得吴俊泉肚子咕噜叫了一下。
这时一直坐在柜前的张青急忙窜到吴俊泉跟前，一脸喜悦唤道:“公子！你回来了！”
“恩！”
吴俊泉点头应了声便问道:“攀月姑娘呢？”
张青立即回道:“哦！攀月姑娘有话留给公子。说她去接灵儿与香雪姑娘，回来可能要后半夜了！叫公子不必等她们先行休息。”
吴俊泉道:“哦！那贾掌柜呢？”
张青迟疑，道:“贾掌柜倒没交代。”
吴俊泉瞄了张青一眼，见对方依然殷勤的看着自己，倒也没说什么。
但他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吴俊泉之所以在张青面前提到贾掌柜，是尊重贾伯的身份。
但是张青在他手底下做工这么久，更应该尊重自己的老板。
可自从他跟着吴俊泉以后，便越发的偷懒耍滑，不把贾伯和客栈的伙计们放在眼里。
张青既然跟了吴俊泉?贾伯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事。
他以为他以为吴俊泉不关心这些小事，却没想到吴俊泉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只是他也不会去点破，不喜欢的人他不会去亲近，这也就是他为人处事的作风。
张青这个人，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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