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看到任顺福大口呼吸，努力平静下来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维持理智，不让自己被左右情绪。
任顺福还不停地看时间，可想而知，国外的记者很快就到了。
林漫只能加快节奏，继续说：“在没了呼吸之前，孙红突然呕吐，你吓得松手。孙红用虚弱的声音，恳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这样。
可惜你对那个孩子根本没什么感情，因为你打心底里看不起孙红。你觉得孙红没知识没文化，只不过是一个运气稍微好一点的个体户。
你的孩子身上居然流着一半这种女人的血，简直是耻辱。
你再一次动手……很快，孙红就彻底没了呼吸。”
此刻的任顺福，已经不仅仅是双手在抖，整个人都很明显地颤抖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林漫，咬着唇，一言不发。
审讯室的玻璃墙的另外一面，大家伙也觉得很奇怪——林老师描述的案发经过，就好像她看到了案发现场一样。而且从任顺福的反应可以确定，林老师的描述，应该就是事实。
就在这时，政工办公室的一个警察匆忙赶来，问：“里面正在接受审讯的是不是叫任顺福？”
“对！”
“找到相关证据了吗？能有过硬的证据能拘留他吗？”
“应该快了，林老师就在里面，我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会招供。”
政工干事记得不行，“那记者之前打电话来说是一个小时之后来，这才半个小时，就乌泱泱地来了很多人。现在领导们正在接待，你们得赶紧突破，要不然，事情可就大了！”
刚说完，一个领导也出现在审讯室门口，他也问，审讯是否有突破？
快了？
这个答案可不行！
那些记者，咄咄逼人。
——贵国的法律难道是为了保护权贵设立的？外资企业的员工，没有人权吗？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限制外资企业的员工出境，请问这符合法律规定吗？
——据说，这是一起妻子蓄意谋杀丈夫，结果却不小心，毒物在自己身上发作。妻子的家属认识警察，就把丈夫抓进来，严刑拷打。请问，这是真的吗？
……
审讯室里，周济川和林漫对视一眼，双方都心领神会，这时候必须得尽快瓦解任顺福的心理防线才行。
周济川说：“涂良清为什么会跟任顺福合作？他们应该已经问出结果，我过去看看。”
林漫说：“不用看了，涂良清这会儿应该在滔滔不绝地交代问题，顺便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这会儿过去不是打断他嘛！涂良清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很简单，他们这种白眼狼都有一个共性——获得别人的好处之后，心理自卑又自大。”
任顺福把头扭到一边，做出“我对你们说的话题不感兴趣”的样子。
林漫继续说：“自卑的是，自己曾经接受过别人的资助。
自大的是，觉得自己日子本来可以过得更好，但是却被资助的人连累。无论取得多大的成就，他都很担心旁边有人说：你之所以能够有今天，还不是因为当初孙红对你的帮助。
涂良清和任顺福一样，觉得孙红死了，他们身上的担子就轻了。
以后的人生就是自己的。”
又一次被说中，任顺福哪里还维持得住表面上的平静。
而且听那意思，涂良清已经在交代问题。
万一，涂良清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他该怎么办？
任顺福抬头，发现两个警察都没有看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都是关于涂良清的问题。
就好像是他的口供，对于警察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想想也是，涂良清如果把全部的情况交代，他根本没办法辩解。
周济川又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敲。
审讯室外面的邵飞，立刻明白，轮到他上场了。
邵飞推门进去，满脸兴奋，“周副队，队长那边已经有结果了。你一起过来吗？”
周济川神色淡然地说：“好，我一会就过去。”
任顺福脑子飞快地运转——不要上当！不要上当！这只是警方在审讯中经常会采取的心理战术。假装同伙已经招供，给另外的人施加压力。
林漫看着任顺福的样子，似笑非笑，“有些人应该没有想到，那天晚上，半夜不睡觉的人，不仅仅是心怀鬼胎的自己。小区楼和楼之间，间隔不过十余米，只顾着开窗通风，让乙醚的味道散去，却不记得窗帘没有拉上的话，会被对面楼的邻居看到。”
任顺福瞳孔忽地震了一下。
其实这十几分钟时间里，任顺福满脑子想的一个问题都是——这个女警察到底是怎么知道他那天晚上的所有动作？就好像是她亲眼看到的一样。
难道警察真的这么厉害？可以根据现场物品的摆放情况，猜测出当时的情况？
现在听到这话，任顺福心底的防线，彻底被击溃。
原来那天晚上竟然有目击者？
可是，案发几天，为什么没有站出来？
“知道你现在在好奇什么，不妨告诉你答案。因为对方觉得，你在外资企业赚到了钱，而且还是个小领导，以后指望你提携他们家孩子。但是听说你马上要跑去国外，这就意味着，他们占不到半点便宜，自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任顺福脑袋彻底低垂下来。
与此同时，邵飞也跑到队长办公室里演了一出戏。
“队长！任顺福已经招供！他说，是涂良清配合他，拿到的乙醚！”
邵飞一边推门一边说，说完，似乎才注意到坐在办公室里的涂良清。
邵飞做出一副吓一跳的表情，“队长……这……”
其实邵飞的演技特别烂，吓一跳的表情，被他演得特别夸张又生硬。
但是此时心理压力巨大的涂良清，哪里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那句话，任顺福竟然招了！
警方果然像这个队长说的那样，有着他们的刑侦手段！
队长刚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千万不要被人利用，说他还有机会补救。
真的可以吗？
“队长！原来涂良清在你办公室啊，我还以为已经把他放走了呢！那正好！”邵飞拿出一副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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