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楼方淮耳边才传来对方低沉沙哑的声音。
“这段视频，还有谁看过？”
“没有。”
楼方淮立刻摇头。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是这种宣扬开去，鹤祁云怕是会被人当成怪物，否则，也不会连阳天都赶出去。
他从未怀疑过阳天对鹤祁尧的忠心，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办公室的监控画面也被我删除了。”
“不管真假，宛宛说的那些人，你怕是得提防了。”
回应楼方淮的，是鹤祁尧的沉默。
曲倾麦......
他万万没想到，曲倾麦是恨他的。
心里的某一处被拉扯，宛如破碎了一般被抽痛着。
直到楼方淮离开，鹤祁尧依旧神色晦暗不明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挪动半分。
阳天不知道楼方淮给他家先生看了什么，可从鹤祁尧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来看，事情似乎远比他想象中严重。
鹤祁尧虽然在商场上杀伐果决，鹤九皋对他要求严格，可鹤家说到底是家庭氛围十分和睦的家族，这份家庭的温暖，不足以弥补他缺失的母爱，却足够让他成为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哪怕从小被鹤九皋带入尔虞我诈，硝烟四起，利益至上的商场，他依旧不像其他上位者那般冰冷，暴戾。
此刻鹤祁尧的模样，是阳天从未见过的。
“先生，已经三点了，安排你在这里睡下？”阳天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没忍住提醒。
静静坐着的鹤祁尧，因他的话突然瞳孔剧烈一缩。
恍然地抬起头，环顾这间别墅。
然后，他闭上双眼，沉静片刻。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将所有的情绪尽数压下，那漂亮的双眸寒光闪烁，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毅。
他赫然起身，往玄关走去，口吻异常淡漠，“吩咐女佣把曲小姐所有东西打包送回曲家，从今往后，她不需要再住在这里了，另外，安排人把别墅拆了重建。”
阳天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鹤祁尧的声音继续从前方传来。
“三天时间，把曲氏这六年来的营收财务报表整理出来，扣除当初投入的资金，把曲氏正式交还给曲小姐，告诉她......”
说到这，鹤祁尧突然顿住，一股莫名的酸涩从心底涌出，卡在了喉咙，胸口如同撕裂般抽痛着，紧接着，是比刚才更加沙哑，飘渺的声音。
“告诉她，各取所需的关系结束，不必再见。”
阳天一怔，猝然停下脚步。
被鹤祁尧这个决定震惊得半晌回不来神。
他听见了什么？
这是要和曲小姐彻底断了往来？
什么情况！
此刻的阳天十分茫然。
他从小跟在鹤祁尧身边，鹤祁尧是按鹤氏继承人培养，他也毫无例外，从小就是按照特助来培养的。
当然，这期间会询问他们自己的意愿，一旦确认，鹤家会不惜一切资源，把他们培养成最优秀的助手。
不管是他，还是他父亲。
鹤氏以往继承人的特助都是在从小相处的习惯下培养的。
这里面有一个弊端，助手对老板太过了解，导致没有上下级的拉扯牵制。
却也是对继承人的考验。
对至亲，对身边了解自己的人的掌控力，若是连助手都无法驯服，又怎么掌控整个集团。
阳天这些年看得清清楚楚，曲倾麦无疑是鹤祁尧身边唯一一个女人。
作为旁观者，他清楚两人之间的存在不可磨合的心结，鹤祁尧不想触碰爱情，曲倾麦因为屈辱感从未对鹤祁尧有过真心，也不敢付出真心。
他是鹤祁尧的助手，自然是向着自己先生的。
甚至觉得鹤祁尧这些年没有任何对不起曲倾麦的地方，细节照顾到生活的起居饮食，或许曲倾麦要的不是这些，但毫无疑问，鹤祁尧在能做的范围给予了她最优越的生活质量。
之前他从未想过曲倾麦和他家先生会有结果。
可自从大小姐在老太太面前将两人的关系曝光，先生没有反驳女朋友的说法，又让曲小姐恢复正常的生活。
那一刻，他觉得两人是有可能走下去的。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怎么突然就毫无预兆地断了往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鹤祁尧已经坐进了车里。
......
鹤家侧院。
提心吊胆了一整晚没睡的柯氏母女，此刻正在房间内焦急地等候鹤九皋的传话。
可是，等来等去，依旧没有人来通知她们。
“妈，先去吃早饭吧。”
柯以晴难受地抚摸上肚子，从昨天中午的订婚宴开始，她们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
鹤祁云不按常理的出牌，打了她们个猝不及防，狼狈不堪。
母女两在房里琢磨了一晚，等鹤九皋找她们确认实情时，该如何撇清关系，为此，她们甚至不吃不喝，让自己尽量保持最虚弱的状态去见鹤九皋。
可一整晚，鹤家都很安静，安静到仿佛订婚宴上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柯亚婷点点头，再这么饿下去，鹤九皋还没找她们，就得进医院了。
如同庄园一样，鹤家侧院是专门安顿佣人的，虽然没有豪华的装修，可也算干净简洁，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甚至比外头的小康家庭还要舒适。
母女两走进餐厅，除了当值的佣人，其余的也都坐在了餐厅里。
阳墨此刻正在主宅安排鹤家三口的早餐，没有了他的压迫感，佣人们低声议论着八卦，却在看见柯氏母女后，十分默契地噤了声。
连同看向她们的眼神都没了平日里的和善，带着几分轻蔑。
柯以晴不自觉握紧了拳。
这些低等佣人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她！
这十几年，她母亲作为一家主母，可从来没有为难过佣人，不管待谁都是温柔可亲。
等她离开侧院，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柯亚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现在对她们来说，忍，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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