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
李承乾身边的传令兵，立即翻身上马，去传令。
李承乾看着潼关城头，暗道：你们就别想吃午食？
苏定方接到李承乾的命令，二话没说，立即命令已吃午食的将士，推着投石车往潼关城下走去。
高大的投石车一动，立却惊潼关城头上的人，高履行和韦仁庆得到禀报忙起身走到城墙边去看。
几十上百辆投石车直立着，如森林一般，在阳光下投下明显的阴影。
投石车和地上的阴影一起缓缓朝潼关城压来，让高履行和韦仁庆都感到头皮发麻。
高履行看一眼韦仁庆，神态严肃道：“李承乾想不计损失，用这些投石车破城？”
韦仁庆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然后道：“我们要尽快准备更多的投石车。”
两人同时判断出，李承乾要用城下的投石车，耗死城头的守军。
简单来说，就是用投石车与城头上的投石车对轰。
城头上占据地利优势，可以轻易砸碎城下的投石车。城下就以数量补不足，碎一辆再上去一辆，直到把城头上的投石车全部轰碎，把城头上守军轰的不敢出头。
“快快快，命守西城的将士速来东城，安放投石车。”韦仁庆声音地惶急地大喊。
高履行也神色阴沉，两人只顾看城下的投石车了，差点忘了此时东城头上只有百十人。
潼关城南北两面都是高山，守城将士只在东西两面城墙上站岗。现在李承乾大军在潼关城东头，西头就是关中华阴县，高履行和韦仁庆都认为不会有从西面攻打潼。
今日排兵布把大部分兵力都安排东面城墙上，西面城墙上的守军只有一小部预备队。
现在，东面城墙上的将士下去吃午食，李承乾发动攻城，自然先让西面城墙上的人顶上。
不一时，原来守在西面城墙上的将士，就从两边城墙上匆匆跑来。
韦仁庆指挥将士也把墙头上的投石车往前推一点，既让城下的人看见，又很好被城墙掩体着。
苏定方也在城下指挥将士把投石车三排一组排列好，待前排三组排列好，他再次派兵去请示李承乾是否可以攻城。
李承乾和群臣坐在阴凉处全程看着，潼关城上城下，又方排兵布阵，到了此时，战斗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李承乾看着前来请示的传令兵，面上淡然看着不远处潼关城，沉声喝道：“传孤王命令，一刻钟以后飞鹰军全部升空。”
传令兵听了立即前去传令。
群臣听了，都知道李承乾这是在拖延时间。
有些人心里不免想着以李承乾现在兵力，就算是强也能破潼关城，
李承乾过函谷关时，因守关的将领牛延福和朱顺德做内应把长孙冲一伙无一人逃回，长孙冲被杀的消息还是李承乾派人送去长安的。
所以潼关守将只知道李承乾过了函谷关，却不知道李承乾是怎么过的函谷关。
高履行韦仁庆面无表情地站在女墙后面，看着城下一排排高大的投石车，等着李承乾开打。
这一等足足了等了一刻钟，城下还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渐渐的两人感到头顶上的太阳火辣灼人，额头上的汗不住往下流，两人感到呼吸越来越粗重，反正就是心烦气躁。
可即便如此两人也不敢稍离半步。
城下是大唐的皇太子，以及大唐半个朝堂的文武精英，就是高履行当了几个月宰相，也不敢在褚遂良、杜正伦等人面前称能。
更何况还李世绩、苏定方这样的兵法大家，薛仁贵、王方翼、程务挺等猛将。
一旦开打，胜负难料。他们身家性命此时也如断茎飘蓬一样，可能直上青天，也可能打落尘埃。
所以别看高履行和韦仁庆表面挺淡定的，其实两人一上午过的都很煎熬。
此时韦仁庆更是恨不得对着城下大骂一顿，然后引李承乾一怒开战，战场上见个输赢，也比这样煎熬好受。
可是，如此一来，即便胜了，李世民也要用他的人头祭奠李承乾。
“唉——”
盯了下头半天，韦仁庆感到有些头疼，揉着太阳穴转身走到身后的遮阳伞下，端起一杯冷饮，拿在手里看着……
高履行转身看见，深吸一口气道：“韦兄不必郁闷，这不过是李承乾的攻心之计，他要过潼关总之是要开打的。”
说着缓缓走到他的座位上坐下，端起一杯冷饮一饮而尽。
韦仁庆听了这话，轻嗯一声，才把手里的冷饮一口喝下，随即也坐下，眼神怨毒地朝东看着。
两人正坐着休息，突然听见前面将士发出惊呼声。
“啊！”
“那是什么！”
心里一惊，急忙窜起，跑到城墙边往外看，这一看两人都是一惊。
只见城下数里军阵之间，鼓起一个个五彩巨球，这些五彩巨球仿佛活的一般，在地上不住左右摇摆，不一时就脱离地面，是渐渐升高。
“是飞鹰军。”
高履行神色凝重地道。
韦仁庆听了哼哼冷笑道：“不管什么军，只要他敢攻城就好办。”
高履行听了点点头，虽然知道稍后守城战将极为惨烈，但只要撑过去，也就过去了。
而李承乾只要迈出这一步不能尽快过关，回长安登基，那他就是反贼，将被天下人抛弃。
心思既定，高履行沉声道：“把床弩架好，能安排的将士都安排上来，余下的将士也都准备好做替补。”
韦仁庆听了直接回身大声道：“听见没有，按高相公的话传令。”
传令兵立即跑下城头，给正在吃饭的将士传令。
……
……
“太子殿下，飞鹰军升起可是真要炸了潼关？”近来一直低调的许敬宗，看着满天的热气球，神色复杂的问道。
李承乾听了神色默然，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最后不能过关，也只能开战。”
说实话他杀长孙冲时一点都不心软，进潼关以后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高履行、韦仁庆等人。
可是战端一开城上城下都是大唐的将士，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是听命行事，卷入战争对他们和他们家庭都将是一场灾难，处理不好这些人的家人将永远恨自己。
……
……
潼关城西面不远就是潼水，潼水两边都是茂密的山林。
刘仁轨率领着三千异族兵，就隐伏在潼关城边的山林里。
此时虽然是正午时分，但林子里巨树参天，遮天蔽日，林下光线显得十分阴暗。
身材高大的刘仁轨、王群和他们的亲信侍卫，坐在一处临时砍出来的空地上。周围都是杂乱的灌木丛，把他隐藏严严实实的，不知道即便走到他们周围，也发现不了他们。
其他将士也是如此，在刘仁轨他们周围砍掉一些灌木然后席地而坐，等待攻城的命令。
“啪！”
“这林阴下倒也阴凉，若不是蚊虫太多，倒是个消暑的好地方。”刘仁轨啪死一只叮在他脚祼上的蚊子，对王群笑着道。
王群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过了一会儿，有些忐忑地道：“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了，太子殿下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刘仁轨听了，哈哈一笑道：“王大人不用担心，太子殿下一定有万全之策。咱们只要等太子殿下那边的信号，从西面攻下潼关城，迎接太子殿下进关就好了。”
王群听了，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抬头往外看，想看看有没有探子回来。
刘仁轨见了也不多说，由王群自己去担心。
反正他现在心情十分好，只等扶李承乾登基，建立从龙之功。
从李承乾第一次北征，刘仁轨已经在灵州六年了，虽然掌握军政大权，享受高官厚禄，但常年在塞外苦寒之地。
时间长了，就特别想回长安城。
但是没有办法，李承乾自己还坐镇燕都，作为门下臣子就想回长安享受？
刘仁轨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李承乾既然看中他，他就要把灵州城守好，还要完全按李承乾的意旨推动政令。
这一次，刘仁轨接到王群送来的李承乾的密令，命他带三千异族兵悄悄从河东入关。
刘仁轨一见，立即就嗅出这道命令非同寻常，知道自己可能要建从龙之功，兴奋的一夜都没有睡觉。第二日，一安排好灵州政务，立即领着三千异族兵带着一批黄金，连夜出发往长安赶。
正常从灵州回长安都是走陇右，就是李承乾当年出征时走的路。但是，以刘仁轨的身份没有朝廷的诏书，领着三千异族兵想从陇右进关中，和找死没区别。
所以李承乾命令他从河东沿黄河南下，这一路经过的地方主要是受河东薛氏、裴氏、柳氏还有太原王氏影响的地盘。
拿着李承乾的手书，有太原王氏出身的王群领路，河东薛氏、裴氏、柳氏和太原王氏打掩护，加之刘仁轨本身智计过人，三千人马带着黄金一路过来，长安朝廷一丝风声都没有收到。
现在到了潼关城下，刘仁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报——大都督，潼关城上有五彩气球升空。”一个探子快步跑到刘仁轨近前大声道。
“真的。”
王群第一个跳起来，惊喜地确认道。
探子：……
“可探明，潼关城上的守将如何应对？”刘仁轨缓缓站起，沉着地问道。
“回将军，潼关城上的守军，集中在城墙东头。”探子简明道。
“好！”
刘仁轨听了眼里放光，大喝一声，直如惊雷一样。隐藏在山林里的异族兵闻声纷纷起身，都朝他看来。
刘仁轨用眼扫过众异族兵，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不远处的潼关城大声道：“将士们，咱们的太子殿下就在城东，城里的奸贼拦着，不让太子殿下过关。”
一众异族兵听了，都是脸色一沉，眼里透出杀气。
他们都是这几年从羌族各部选出来的勇士，个人和家族在灵州附近享受唐人的待遇，过上他们人老八辈，都没有过上的好日子。
在东宫供俸大力宣传下，让他们知道他们享受的这一切都是当今大唐皇太子李承乾赐予他们的。
这些人，虽然绝大部分都没有见过李承乾，但他们都是李承乾的死忠，只要李承乾一声令下，哪怕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往前冲。
在来的路上，他们听说长安城有奸贼暗害李承乾，这些人都是眼含热泪，发誓要杀尽奸贼，保护李承乾。
此时，听说李承乾就城东，被奸贼拦着过不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时过去城里的奸贼杀个干净。
刘仁轨一见军心可用，大手一挥道：“将士们，随本督都去破杀贼，迎太子殿下入关。”
说着当先大步朝潼关城方向走，身后一众异族兵，嗷嗷叫地跟着冲出去。
王群走后头，低声问他的心腹道：“火药都准备好了吗？”
“按大人的吩咐，都已搬上岸了。”
王群听了两眼一眯，不再多说，紧紧跟上刘仁轨。
……
……
潼关城内，自从城外升起热气球，城里所有将士的心就是如系在热气球上一样，被高高地提起来，再也放不下来。
一个个仰头看关天上的热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个炸药包掉下。
操作床弩的将士，一个个满头大汗，不住地用袖子擦。
……
“太子殿下，为何还不下令攻城？”
潼关城东，众人也都仰头看着飘在天上的热气球，本以为热气球升空，李承乾就会下令攻城。可是热气球都挂天半天了，李承乾却迟迟不下令攻城，一众文武大臣不由都有些着急。
李承乾神色肃然地盯着潼关城头，已经有一会儿了，身边的文武大臣都以为李承乾还在犹豫，却不知李承乾在等刘仁轨那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李承乾声音平静地道：“不急，就这么对峙着，把城的注意力老吸引过来，让刘仁轨有机会在城西破关。”
李世绩听了，眉头一皱，沉声道：“太子殿下，我们不能久困在此，您必须尽快回到长安城。若是刘仁轨今日不能破城，明日，您一定要下令攻城啊！”
李承乾听出来，李世绩是担心他犹豫不决，遗误战机，最后进不了长安城。
李承乾没有回头直接道：“今日刘仁轨那边若攻不破潼关，也不用等明日，今夜就命飞鹰军，轰炸潼关。”
“夜里攻城？”
几个大臣听了，不觉眉头就皱起来了，不赞成进攻潼关这样雄关。
李承乾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淡淡地解释道：“不攻城，只派飞鹰军往城里投炸药包。夜里投炸药，城头的床弩不容易射中天上的飞鹰军。
今夜轰炸一夜，城里守军必然损失惨重，明日一早攻城更容易。”
李世绩听了，点头微笑道：“太子殿下真是用兵如神！”
旁边的大臣听见李世绩强拍李承乾的马屁，都用眼角看他。
李世绩也不以意，继续道：“白天让城里守军与我军对峙一天，精疲力尽，夜里又轰炸他们一夜，明日派精锐攻城，一鼓可下。”
群臣一听确实如此，就是没有刘仁轨，也是不怕的。
李承乾听了，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矜持道：“英国公谬赞了。”
“轰”
一声巨响传来，李承乾只觉脚下地动，若不是刘葵扶着，就差点仰面摔倒。
……
群臣：“地龙翻了？”
群臣：“一定是长孙无忌倒行逆施，惹苍天……”
李承乾起初也被吓了一跳，扶着刘葵及力往城上张望。
很快，他看见潼关城上的旗帜，一阵乱摇，立即猜出是刘仁轨从西边攻城了。
“太子殿下，这是那边刘仁轨发动了？”李世绩最先反应过来。
李承乾微扭头微笑着看着群臣，轻松地道：“看来，不用孤王攻城了。”
群臣闻言都不知道李承乾这是什么意思，心道：就算这里，不攻城，刘仁轨无故攻破潼关，也相当于造反。
你还能为了一个名声，杀了刘仁轨？
……
轰隆隆……轰隆隆……轰……
砰砰砰
……
天上的飞鹰军和地上的投石车同时发动攻击，炸药包落在城头。
在隆隆声中，火光闪耀，黑烟滚滚，一时间潼关城头立时化作一片魔窟火海一般。
群臣见此，不由目瞪口呆。
这就是不用攻城了？
“太子殿下……”褚遂良有些紧张。
李承乾见此脸上笑容不改，成竹在胸地道：“这都是昨日安排好的。”
潼关城头。
高履行和韦仁庆突然受到东西两面，天上地上，炸药飞石同时进攻，爆炸的冲击波化作腾腾热浪把两人，直冲撞的站立不稳，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茫然地看着高大的投石车被炸的四分五裂，身穿着铠甲的将士被炸的东倒西歪，有些倒霉的身体都被炸开了。
一时，竟忘了下令反击。
……
“城下进攻了，快快反攻，投石车、床弩——”
最后，还是韦仁庆的副将条件反射般下令反攻。
可是面对从天而降的炸药包，城头上无遮无盖的将士哪有反抗的心？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西城门已经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攻破了。
高履行再也站不住，当场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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