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里的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他们，询问是提前预定还是已经有人过世了，还问了过世的人和他们的关系。
工作人员翻着平板，给他们看不同区域墓地的样式，价格也从低到高不等。
两个人单看这地图上的平面图没什么概念，就让工作人员带他们在墓园兜了一圈，最后他们选了个相对折中又普通的墓地。
选完了墓地之后就是要选墓碑。
工作人员问：“这款是可以放两个人的，需不需要预留空位，夫妻合葬。”
说到这里，他们两个人愣住了，因为本来是奔着只给陈娟一个人买墓地去的，现在工作人员这么问了那就要必然考虑到卫灵。
卫子昂侧身问卫尘婉：“大伯这个情况……”
卫尘婉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要问，所以卫尘婉拿出手机准备给林曦打电话。
她跟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说着就起身走到一边。
工作人员嘴里说着：“好，您请便。”心里在想不会是夫妻感情不好，所以还要询问要不要一起合葬吧。
电话打给林曦的时候，林曦正好过了午休的时候，跟着办公室同事整理所有证据归档，看到手机上卫尘婉的名字跳出来，就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喂，什么事婉儿？”
卫尘婉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问。
“就是我跟我哥现在在墓园，人家问我们需不需要预留空位给夫妻合葬的，那大伯现在……大伯他会被怎么判。”
说到这里，林曦也沉思了。
“是这样的，按照卫灵现有的所有证据而来，都是重罪，单一个拿出来至少也是个无期，所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后面的话林曦没说透，但是卫尘婉也明白，如果罪状加在一起，只会判得更重，所以林曦让他们做好的心理准备就是——死刑。
所以卫尘婉接着问：“那如果说……如果是最坏的情况，家属能来认领吗？”
“可以的，家属有条件是可以带回去办后事的。”
“好，我知道了。”
既然林曦这么说了，她心里就有个底。
走了回去，重新坐在卫子昂身边，对工作人员说：“帮我们预留空位吧，这块墓地我们让夫妻两个人合葬。”
陈娟生前有多爱卫灵他们是知道的，不然怎么会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呢。
所以不管卫灵最后如何，陈娟一定希望能跟他在一起的。
工作人员继续保持脸上的笑容：“好的，现在你们写一下他们的出生年月日，过世的人写一下卒年，还没过世的我们会空着的。”
兄妹两个人从挑选墓地一直到墓碑上刻的字，也算是亲力亲为了。
卫子昂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下葬？”
工作人员回答：“一般很多人都是选择清明节和冬至的，但是冬至刚过，你们可以选择清明节。”
卫子昂思考了一下，清明节他们要去父母和爷爷奶奶那里祭拜，所以就问：“如果不是清明节，能挑选就近的日子吗？”
“当然可以。”说着就拿出旁边一本记满了今年黄道吉日和适宜下葬的日子给他们看，上面还标注了是否是工作日。
兄妹两个决定就放在下周六，这样他们都有空。
工作人员收集完信息之后会按照惯例问他们一下需不需要办什么仪式之类的，卫子昂拒绝了，说他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这个园方自然不强求，每家人家都有自己的需求罢了。
花了两个小时把这件事办完了。
卫子昂开车，路上问卫尘婉：“要不要今天到家里来吃晚饭？卿卿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她平时一个人在家闷得慌。”
卫尘婉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回答：“不了，林曦今天去单位了，他要是准时下班的话家里还是得有个人在。”
“那就叫他一起来好了。”
“他的车不是在办案的时候报废了吗，现在来来回回都不太方便。”
“那过两天呢？”
卫尘婉算了算时间道：“等我把学生都送去联考之后再说吧，也没两天了。”
T市的美术类联考时间在1月10日，所以这是最后老师与学生一起努力的冲刺阶段了，她前段时间总是因各种事情请假，但她必须要对这些学生负责。
“也好，正好等今年过年，今年过年早，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卫尘婉点点头，欣然同意。
嗯，一家人，她喜欢这样的一家人。
……
林曦今天早上出现在刑侦科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原本以为林曦至少还会继续休息几天的，完全没想到林曦来上班了。
虽然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老大！”金墨轩难以自持地开始跟林曦撒娇。
林曦无视他，甚至路过他工位的时候还绕了一大圈可以避开这个人。
“老大，你真的太现实了，我不过就超长发挥了一下，你至于么。”
林曦懒得理他这奇奇怪怪的言论，径直往里去。
林曦重新回到单位的消息很快就被楼上知道了，所以邢魏一个电话下来，让林曦上去找他一趟。
一走进邢魏的办公室就发现骆局也在。
“两位局长好。”这次不带一点个人色彩，好好打招呼。
邢魏指了指前面的椅子：“你坐吧，正好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不用说，林曦都知道是卫灵的案子。
邢魏倒是直接问：“林曦，你对卫灵后面的判决有底吗？”
“啊？你问我这个？我不过就是个刑警，法院的事我做不了主吧。”
“我就是问问你的看法，不会对法院最后的判罚造成什么影响的。”
林曦脑子一动，就觉得邢魏不会只是为了问他这个问题这么简单。
“不是吧，邢局，这当中还能出岔子？”
一边的骆竞平倒是发话了。
“这也不能说是出岔子，是卫灵的辩护律师，挺厉害的，虽然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但是各方面因素我们要结合起来考虑，找你来问你这个问题，就是想让你站在受害者家属一方去思考这件事，你们作为家属，什么样的结果是在你们接受范围内的。”
林曦皱眉，久久没有回话。
看出他有些难以回话，骆竞平继续说：“你别想太多，律师在行业内厉害，但是终究是掩盖不掉卫灵所作所为的，要是敢作伪证，他终身就别干这工作了，事情没定呢，你别紧张。”
“不是我紧张，我是真的在想，如果是我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如果真的是这样，卫尘婉是不是能接受。”
“那你怎么想。”
“我想问的是，这个案子开庭时间大概会有多久。”
邢魏琢磨了一下：“两到五个月之内吧，主要是案件性质恶劣，对于下判决的时间会有影响。”
最长有五个月，也就是说对方律师能有小半年的时间来整理这件事，案子到底会被他那张嘴说成什么样子现在谁也不知道。
他又问：“如果开庭，我们能在现场扮演个什么角色。”
“旁听，你还想怎样，你顶多能做个当事人，但是一般情况是不行的。”
林曦他干刑警的，基本在结案之后就不碰后面的事了，连旁听开庭都几乎没有。
但是这次不一样，如果在这关键时刻闹出其他的幺蛾子，他真是没脸回去见卫尘婉了。
“两位局长，这件事我回去想办法，如果说对方辩护律师还能说出点其他道道的，就说明我们刑侦的工作没做透。”
“我们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国家司法机关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案件性质恶劣，无论如何这个判决不会轻。”
临离开邢魏办公室之前，林曦说：“原本我只是想好好把案子办完，但是如果卫灵他真不知悔改，那我觉得这个判决不判他死刑就真的轻了。”
邢魏叹了口气，现在的林曦跟以前刚来的时候早就不一样了。
不只是说他工作的能力，更想说的是他的角色代入感，他能成为一个刑警，是他们这一行的财富。
林曦真的把这件事当成非常重要的事去办了，因为涉及到的问题可能有些私人，林曦没有动用他们警察的资源去办。
林曦从楼上下来，就听金墨轩在那里说：“走了，去食堂干饭了，打工人们。”
各个否认自己是打工人，嘴里说着自己是公安人，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跟着金墨轩走出了办公室，林曦正好走过来，也去抽屉里拿了饭卡跟他们一起去了。
不知道怎么的，金墨轩虽然表面上没心没肺，但是还能看出林曦有了心事。
“老大，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从楼上下来之后表情就不对了。”
苏小蒲也表示认同：“我也这么觉得，不会又横生什么事了吧。”
林曦不打算瞒着自己的工作伙伴，直接全盘托出。
气得金墨轩拍桌子：“靠，这老不死的怎么最后还要留一手这个，我听说过这李律师，他在刑法上的研究确实有一套，要是用在正途那是没话说，可偏偏怎么做了卫灵的辩护律师啊。”
艾芒问了句：“这事，你跟小婉说了吗？”
林曦摇摇头：“这我怎么跟她说，人家都以为案子总能结束了，最后还给我搞出点事来，大概看我们太闲了。”
高隽抬头：“那你后面准备怎么办？”
“我不信这李律师能把这案子说出花来，无非就是卫灵以前收养卫家兄妹的事能给他个机会多辩护一下，别的东西不过就是抠一些细节罢了，对方律师有五个月的时间准备，那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把所有他们能推翻的证据都找全，呈上去就不会被有破绽了。”
“行啊老大，已经有想法了。”
“我的初步方案就是人证，只有一个毛源国还不够，所以我准备这段时间多跑跑，能有多少证据就搜集多少证据，反正细枝末节的都要考虑，这段时间尘婉要带学生去联考了，事情就别跟她说了。”
林曦塞了一大口饭进嘴里，听谁说了句：“没事，我们帮你一起。”
他觉得莫名有些感动，因为林曦后需要做的事情必定带有私心，他已经是站在受害者家属的角度去办这件事了，原本计划好是自己去做，这样也不耽误大家时间，尤其是还有几个星期就要过年了。
这么一来，集合大家的力量，是不是就会好办一些。
最近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所以大家都是准点就下班了。
看着都在裹外套准备去打卡的同事们，林曦也叮嘱了一句：“最近外头流感严重，你们自己都要注意身体，我们在外面跑，不要把病菌带回去过给家人了。”
又看了眼角落的杨佩漫，继续说：“你们要学学小杨，知道戴口罩防止交叉感染。”
林曦提到这件事，金墨轩差点跳起来。
“老大！你知不知道小杨有男朋友了！”
听到这消息，林曦也一愣，他并不知道。
嘴里说：“是嘛？”
手里却，摸上了自己的手机，然后点开微信往下滑了滑找到了某个人的微信点进去。
杨佩漫瞪了金墨轩一眼，声音从口罩后面闷闷地传来：“你有病啊，我有男朋友你激动什么啊。”
杨佩漫手里还在给自己绕围巾，根本不想理这个一惊一乍的男人。
林曦说：“对啊，人家小杨有男朋友了我们应该高兴，你这什么态度啊。”转头又对杨佩漫说，“小杨，那以后我们科室团建允许带家属的话，你也可以带你男朋友来。”
说到这里，杨佩漫非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大家纷纷下班，林曦还留在位子上没动，在编辑微信呢。
高隽走的时候问：“林曦，还不走？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一程？”
“不用，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那你早点回家吧，别给墨轩逮着机会，以为你要陪他一起值班。”
林曦眼睛转了转，想到金墨轩这话痨模式，还是站起身道：“高隽，等会儿，我跟你一起走，你送我一趟吧。”
金墨轩从厕所回来之后，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他倒是也没所谓，坐在椅子上腿一翘。
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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