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之途

墨中取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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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 无人的王座【1.4w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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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明白了吗。”

莫亚看向身前的查尔图,平静地说道。

“巫师文明的未来,从来轮不到所谓的虚空和命运决定。”

查尔图望着莫亚,低下了头颅。

“抱歉,冕下,我愿意舍弃……”

“不必如此麻烦。”

莫亚打断了查尔图的话语,越过对方,朝前方走去。

“巫师文明,还不至于连一个一心为了巫师文明未来却走错了道路的人都容不下。”

“如果真的想赎罪的话,就在未来替巫师文明培育出远比你更加优秀的巫师出来。”

查尔图闻言,微微一愣,回过头望着莫亚的背影,看着对方脚下不断延伸的金色的道路,嘴唇微启,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灵巫界那边,就拜托你处理了。”

莫亚淡漠的话语传来,查尔图低下头颅,右手放在心脏前,恭敬地说道:

“遵命,冕下。”

……

绚丽的光景在视野中跃动。

莫亚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察着次空间层的全貌。

幽暗的阴影在他的下方游动,那是潜伏于幽冥层的生物,介于虚幻与实体间的特殊生命体,也是许多文明探索次空间时无比恐惧的存在。

斑驳的色彩如同海星一样在远处舒张和收缩着,这种名为幻彩的奇特生命具有极其恐怖的侵蚀性,被它所侵蚀的空间中的所有事物都会同化成一抹色彩。

轰鸣的雷鸣声贯穿着鼓膜,那是位于更深层的元素隔离层,金色的界雷如同一片海洋,将这个世界分割成了元素和深渊两侧。

游离的魔力和精神力在这里汇聚成一座座暴躁的海洋,各种或瑰丽,或诡异,或奇妙的生物在这里诞生。

它们没有来打扰莫亚,莫亚也无意去干预它们。

对次空间的深入探索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是靠少数几个强者靠蛮力抓几只次空间生物能研究得透的。

如果文明本身的层次不够的话,强行探索次空间只会给文明招来无法想象的灾难。

在虚空中,光是因为没有凝聚群体意志却试图利用次空间里的魔力和精神力而导致次空间的紊乱精神海洋因思潮孕育出特殊邪神导致文明覆灭的案例就不知凡几。

而这还仅仅只是探索次空间最微不足道的风险之一。

以巫师文明如今的水平,利用建立次空间采集站收集海量的游离魔力和精神力已经是极限,再往前,即使有莫亚兜底,也无法保证最后的结果会变成什么模样。

忽然,一个特殊的事物出现在莫亚眼前。

——那是一座灰白色的巨大宫殿。

尽管从未见过,但莫亚瞬间就明白,这就是他的目的地。

一步迈出,莫亚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灰白色的宫殿的大门前。

咔咔咔~

沉重而古老的灰白石门在轰隆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露出了大殿内部的景象。

猩红的长毯顺着一级级阶梯铺向大殿的尽头,断掉一小截的灰白王座上,一道身穿华贵燕尾服的身影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面具,一边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莫亚。

“终于来了吗?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一阵了呢?”

灰白王座上的身影用轻佻的语气说道,仿佛在向多年未见的朋友打招呼一样。

“我该叫你战争与怒火之神,还是光明之神,亦或者是…幸运之神?”

莫亚望着对方,平静地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听到莫亚的质问,灰白王座上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一分。

“这个问题还真是令人难以回答呢。”

“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把我看做是幸运之神,当然,在这里,我更喜欢其他人用这个称呼来形容我……”

灰白王座上的人影说到这,笑了笑,将手中的舞会面具戴上,三道漆黑的月牙顿时构建成一个瘆人的笑容。

只见他缓缓从王座上站起来,走向台阶,来到莫亚身前,右脚一绕,身子前倾,右手划过一个完美的圆弧,朝莫亚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节:

“初次见面,伟大的讨魔之王,你可以称呼我为……表演家。”

表演家微笑着说道,一瞬间,复杂到甚至让莫亚一时间无法分辨出来的气息从对方身上升起。

时间,空间,杀戮,因果,光明,灵魂,幽冥,死亡,混沌,战争,情绪……

诗人,乐手,作家,铁匠,弓手,士兵,帝王,凡人……

一刹间,莫亚甚至有一种站在他身前的不是个体,而是一个个截然不同的存在的聚合体一样。

“如您所见,作为一名表演家,身份对于我而言确实是一个很难概括的东西,毕竟对我而言,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我饰演过太多的人了。”

“有时候演的太投入了,就会导致我与那个身份产生深刻的联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表演家耸了耸肩,用一幅有些无奈的口吻说道。

莫亚沉默下来,他注视着眼前的表演家,没有开口,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也是,这里似乎确实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面对莫亚的沉默,表演家似乎并未有什么不满,只见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霎时间,两人眼前的景象顿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围的一切宛如逆涌的河流般倒退着,一幅幅画面开始从两人身旁划过。

时空长河。

不同于深度与个体相关联的命运长河,时空长河永远只有一条,它的存在既是对已发生和正在发生的现实的记录。

“边走边聊,如何?”

“可以。”

表演家的面具下传来一声询问,莫亚微微颔首,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说完,两人在这流动的时空中开始逆着时空的方向‘走去’。

画面如同倒带的磁带一样,不断地回退着,从莫亚与查尔图的战斗,到地下巫师文明的大战,再到莫亚从命运长河中苏醒……

“嗯,第一站似乎到了呢?”

忽然,表演家停下了脚步,站在这处时空中,看着眼前的景象,微笑着朝莫亚说道。

莫亚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神微凝。

他们身旁的景象定格在了一幅画面上,画面中,是被金色的雷霆所覆盖的天穹,一道人影正控制着长达数万里的界雷朝天空中那只血色的巨大竖眼轰去。

“仔细想想,当初的我似乎不该让世界意志协助你们一把呢?”

表演家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人影,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有个时候耐心这种东西,并不是活的越久就越好,你觉得呢?”

莫亚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更深出的本源,看向了位于其中的世界意志的宫殿。

当初的那一站,如果不是世界意志出手协助了一次的话,巫师文明绝对不会赢得那么轻松,甚至于很可能根本就赢不了。

如果不是伯耶暗中暗示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的话,莫亚当时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和瞳展开全面的对抗。

现在看来,当初之所以能进行的那么顺利,恐怕完全是因为他身旁这个自称表演家的家伙在暗中干预。

“继续吧。”

时空长河继续流动,周围的画面继续顺着时间的方向回溯。

莫亚扫了一眼一旁的表演家,表演家的面具下则是传来一声轻佻的声音:

“还真是冷淡呢,唉,明明是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伴随着表演家的话语,一幕幕画面从时空长河中闪过。

画面中,有表演家拿着一枚漆黑的印记交给世界意志,让它将烙印在指定的时间交给指定的人身上的一幕。

有带着舞会面具的身影在水潭的深处拿着小铲子将一颗种子种下的一幕。

有老骑士身上的神意即将苏醒时突然被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压回去的一幕。

也有自称光明之神的人造灵魂控制住神躯击杀亚穆和露明娜的一幕。

漫长的岁月中,几乎每一个重大的事件或者是命运的分歧点都能看到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穿着一身燕尾服的身影。

神明,神意,教皇,骑士,平民,奴隶……

对方的伪装一次又一次地改变着,一点点地在无人注视的地方引导着一切。

“哦,似乎到了一个有趣的节点了?”

表演家的声音传来,两人周围的时空再度变化。

炽热的光芒映入眼帘,上百万公里高的星空巨人出现在莫亚的视线中。

炙热的火舌带动一层层热浪扑面而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两人耳旁炸响。

“你是谁!”

太阳的中心,躲藏在神躯中的战争与怒火之神残存的一缕灵魂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发出了既惊又怒的厉喝。

可下一秒,祂的声音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其实这家伙已经输了,毕竟光靠这点残魂,祂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抱着这具神躯在这等死。”

表演家的声音幽幽响起,白色的舞会面具上浮现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但这样也未免太无趣了一点,所以,我接替了祂的躯体,让这出游戏变得有趣了一点,现在看来,这个做法还不差,你觉得呢?”

无论是查尔图还是阿克莱,在他们的认知中,战争与怒火之神都是早就死亡了,所以他们一直都以为莫亚来自一个传承了三千万年的新生巫师文明。

可事实上,他们认知里的那个在巫师大陆发展了上千万年的巫师文明根本不存在,有的,仅仅只是一个在反复毁灭中艰难挣扎出来的历史还不到千年的新生儿。

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表演家。

对方在这三千万年里饰演了战争与怒火之神的角色,甚至还故意用了光明之神的名号,捏造出两个让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神意,编了一个持续了整整三千万年的谎言,把整个灵巫界的所有生命全都戏耍了过去。

“有一说一,这样还挺有意思的,你觉得……”

轰隆!

金色的雷霆瞬间擦着表演家的面具划过,消失在了时空之河的尽头。

“哎呀哎呀,似乎生气了呢?”

表演家轻轻摸了摸面具的一侧,戏谑地说道,接着只见他食指一勾,消失在时空长河中的金色雷霆瞬间被拉回到他的手中。

“在这种地方乱扔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呢。”

说完,表演家手掌一握,足矣湮灭一个中型世界的压缩界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继续吧,毕竟,也快到最后的一站了。”

表演家说道,继续在时空长河中前进着,莫亚淡漠地扫了对方一眼后,收回的精神力,跟了上去。

漆黑的天空映入两人眼帘,被深渊力量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大地仿佛在痛苦地哀嚎着。

上万公里高的巨大金色王座屹立于大陆的中央,名为阿克莱·希恩的身影站在台阶上,一步步朝王座上走去。

这是阿克莱坐上深渊王座时的那一刻。

“你们来了。”

忽然,坐上了深渊王座的阿克莱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区域,开口道。

漫游时空长河最核心的守则就是只能作为一个看客,哪怕是以时空为道路的主宰存在,也不敢肆意去扰动时空长河。

说到底,两人此刻虽然站在时空长河中,但锚点却依旧定位在踏入时空长河的那一刻。

他们与周围所看到的时空的关系,就如同画外的欣赏者与画中的人与物一样。

掌握命运巫师,离真正的主宰只差半步的阿克莱察觉到两人的到来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但双方都很清楚,这就是极限了,无论是莫亚还是阿克莱,都承受不了篡改历史的代价。

一路上都喋喋不休的表演家这一刻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王座上的阿克莱,看着从四面八方倒涌而来汇入对方体内的深渊能量,摘下了头顶的高礼帽,脚步一迈,朝阿克莱行了一个绅士礼。

“走吧,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我来到这个里的契机。”

这一次,表演家的语气不再轻佻,而是变得沉稳平静。

周围的时空再度变化,最后,二人在一处时空前停下了脚步。

尖锐而嘈杂声音在两人耳旁不断响起。

漆黑的深渊通道中,海量的深渊生物疯狂涌出。

惨叫声,哀嚎声,愤怒的咆哮声在灵巫界的各处响起,但又迅速被吞没。

——这是深渊入侵在灵巫界时发生的一切。

“事实上,因为滥用元素而覆灭或者沦陷进深渊的文明,我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个了。”

表演家站在半空中,俯瞰着下方炼狱般的景象,用听不出起伏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你们的运气真的很好,如果是过去某个阶段的我的话,面对你们这种因为自己滥用元素而导致深渊入侵的文明,估计看都懒得看一眼就是一剑灭掉了吧。”

表演家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对他而言毁灭掉整个初代巫师文明并不是一件多费力的事情。

“但人这种东西,活久了总是会变的,所以很巧,我选择给你们一个机会,而你们展现出来的态度,也是我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之一。”

表演家说着,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处。

漆黑的空间裂缝骤地开启,紧接着,只见一名握着一柄两人高的漆黑巨剑的身影从中走出。

——那是另一个表演家。

准确来讲,是三千万年前的表演家。

挥剑,斩下。

铺天盖地的深渊生物的笼罩下,根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道突然多出来的身影。

紧接着,所有的深渊生物瞬间定格住了。

下一秒,如同清风拂过尘埃堆积的山岳一样,海量的深渊生物瞬间消散一空,露出了被深渊生物所覆盖的大地的真实面貌。

“他们让我看到了你们的觉悟,因此我选择给予你们这个机会——”

被短暂清空的大地上,一具已经被深渊侵蚀殆尽的伪主宰级深渊生命站在了表演家的身前。

漆黑的木质化的纹路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木质化的犄角和黑白相间的瞳孔都证明着她已经彻底沦陷为了深渊的傀儡。

一根长枪从头顶将她贯穿,将这头伪主宰级的深渊存在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吼!”

失去了理智和情感的嘶吼回荡在半空中,空壳疯狂地挣扎着,昔日姣好的面容已经彻底扭曲。

圣灵巫师·芙拉。

初代巫师文明的伪主宰巫师之一,天界巫师查尔图的妻子,于巫师与神明的战争中担任坐镇灵巫界的责任,最后……

——死于第一次深渊入侵中。

“如果不是她和那些起源巫师的话,以这个深渊通道的规模,最多十钟,这个世界连同周围的2169个世界全都会沦陷进深渊当中。”

表演家走到对方的身前,身影逐渐和过去的自己重叠。

“总共26分36秒,这些时间里,这些深渊生物没能踏出这片大陆一步。”

“一名伪主宰放弃生命,只为了换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呵呵,数千万年的努力,在深渊面前连半个小时都坚持不到,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表演家放下手中的大剑,深处一只手掌。

“但是——”

表演家的语气骤地一变。

“在这26分36秒里,共计1096万亿人成功撤离出了深渊通道的波及范围内。”

“换句话说,她坚持的每一秒钟,都换来了686亿人的存活。”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愚蠢的举动,一名伪主宰的力量,如果运用得当,完全可以拯救比这多千万倍的生命。”

手掌按在了奋力挣扎着的空壳上。

不死不灭的深渊生物突然停下了动作,如同垮塌的玩偶一样倒了下来,只剩下将她贯穿的长枪依旧矗立。

“但那样的话,我也会直接将你们连同这处深渊通道一起毁灭。”

“我见过太多披着所谓理性的外皮苟且偷生的人,也见过太多以保存有生力量为理由理所当然舍弃被他们认定为弱者的人。”

“舍弃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整个文明都理所当然地屈服在了力量上占优的深渊的怀抱。”

“他们中或许存在极少数的例外,但例外永远只是例外,而很不巧,我并不是那种有耐心去为了所谓的微小概率而网开一面慢慢监督的人。”

“所以,你们真的很幸运。”

表演家拔出那杆长枪,将其放在了芙拉的尸体旁。

那是圣灵巫师芙拉自己的武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没有撤退,而是引爆自身本源并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锁在了原地,为撤退的世界多争取了宝贵的39秒种。

“如你所见,这就是真相。”

“你们在面对深渊时的选择,让我想起了一些不错的回忆,所以我留在了这里。”

对表演家而言,世界与文明的生灭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因为贪慕元素的力量而沦陷为深渊一侧的世界与文明,表演家也已经不知道毁灭了多少个了。

或许是因为回忆起了故人,或许只是一时善念,又或许是被初代巫师文明那些至死都没有撤退的起源巫师与伪主宰们的行为所打动。

总之,这一次,掩藏在面具下的毁灭者停下来脚步,给予了这个因为滥用元素力量而招来深渊入侵的文明最后一次机会。

至此,文明的认知被改写,一个名为幸运之神的神明,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融入到了巫师文明的历史中。

“而从结果来看,你们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嗡——!

时空之河颤动起来,周围的景象开始迅速褪色,灰白色的色彩开始出现。

两人回到了大殿之中。

穿着燕尾服,戴着白色舞会面具的表演家依旧坐在王座上,莫亚也依旧站在台阶下,仿佛刚刚所见的一切只是一种错觉一般。

“你看,有时候大家一块散散步,聊聊天,事情是不是一下子就顺利许多了,现在你关于巫师文明的疑惑,应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吧。”

表演家看着莫亚,轻笑着说道,然后忽然一拍脑袋:

“对了,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表演家说着,右手凭空一探,一件事物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原罪物·幽黯之镰。

这件本该封印在深渊王座中陷入沉寂的原罪物,此刻却直接出现在了表演家手中。

但莫亚却并未理会幽黯之镰,而是看向了表演家左手的事物,神情无比严肃。

那是一本如同字典一样厚的宽大书籍,一颗黝黑的心脏一样的事物附着在其封面上,根状触须从上面延生开来,缠绕着整个书页。

接着,只见表演家随手翻开其中一页,一根漆黑的锁链瞬间从空白的书页上冲出,缠绕住表演家右手中想要挣扎却根本无法动弹的幽黯之镰,将这件曾经险些导致深渊封印破除的原罪物瞬间拖进了书中。

“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这东西乱跑了。”

表演家笑了笑,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字典厚的诡异书本。

“怎么,你也对这本书感兴趣吗?想看的话,我可以免费送你呦。”

“不,不用了。”

莫亚摇了摇头,看向表演家手中漆黑的书籍,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

原罪物的恐怖他是见识过的,类似幽黯之镰那样的事物,如果无法在其刚刚苏醒的时候将其逼入沉寂,之后必定会带来无法想象的恐怖灾厄。

可如今,足以让主宰都之胆寒的原罪物却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封印进了表演家手中的书本中。

“这本书……”

“我管它叫诚意之书,无论在哪里,只要把它拿出来,对方聊天的态度都会立刻变得诚恳起来。”

表演家微笑着说道,同时特意将手中的书本翻了一遍,让莫亚看到了其中的内容:

——各种或狰狞或诡异的事物的图案活灵活现地烙印在一页页书页上,足足占据了上千页的内容。

联想到方才对方封印幽黯之镰的举动,莫亚的瞳孔微微一缩,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很适合的名字。”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这么多年里,我靠着它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和睦的交谈。”

表演家说完,面具上象征着嘴巴的那一部分露出一个充满戏谑的弧度。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你应该有一些事情想要跟我聊聊吧?”

“深渊究竟是什么。”

“唔,这个问题解释起来还真是麻烦呢,深渊究竟是什么?即便是我,也无法给深渊做出一个明确的定义。”

表演家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后,回答道。

“在我还没坐到这个位置前的那个时代里,有很多天赋比我更强,见识比我更广的人对深渊进行了大量的探索,但却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

“有人说深渊是未知的象征,是不可名状之物的聚合与升华之处,也有人说它是与元素对应的另一面,是最终沉寂,还有人说它是虚空万界轮回的一个过程。”

“不过,就我个人的经历而言,我更倾向于这个说法…”

表演家顿了顿,看着莫亚,用有些诡异的声音说道:

“——深渊即无序。”

“漫长的岁月中,我见过太多试图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掌控深渊的力量的人,但他们最终都失败了,沦为了深渊的傀儡。”

“一切有智慧,具备思考能力的生命都必然建立在某种有序上,因此从根源上深渊的力量就不可能真正被任何人掌控,这是有序与无序的对立,最根本的冲突,一旦你真正掌控了深渊的力量,就意味着深渊也已经吞噬了你。”

“更多的,就不是你现在可以知道的,你应该明白,有些东西,光是了解,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表演家说完,靠在王座上,面具上构建出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

“要如何对抗深渊。”

莫亚很平静地问出了自己需要的问题。

表演家面具上的笑容变得更开心了,甚至给人一种他仿佛一直在等着莫亚问出这句话的感觉一般?

“很简单。”

表演家伸出手掌,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只要你自身强大到一个极致,不,应该说,强大到超越一切极致就好了。”

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灰白色的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紧接着,一簇簇灰色的火焰升起,构筑成一条灰白色的长毯,从表演家所坐的王座,一路延伸到了莫亚的脚下。

“所谓的伪主宰,本质上其实是从界域层次的生命迈向主宰层次的一个过程,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所以,能否成为真正的主宰,以及自己在主宰之路能走出多远的距离,从成为伪主宰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一目了然了。”

“正因为如此,我想,即使不用我指出来,你也应该明白,主宰道路的尽头,究竟有什么吧?”

“毕竟,身为亲历者的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你现在所走的道路,根本不是主宰之路,而是……”

表演家的声音从四方八面传来,最后化为同一道声音在莫亚脑中回荡。

“——迈往无上的通天之途。”

如雷鸣贯耳一般,表演家的声音轰地一声在莫亚脑中炸开,莫亚闷哼一声,凝视着坐在王座上的表演家,精神力涌动,瞬间将被对方那一句话震得有些溃散的本源重新凝聚起来。

“你看,即使是能瞬间轰杀一名伪主宰的本源之音,对你而言,也不过是会给自身造成些许负担而已,现在的你,虽然在境界上依旧属于伪主宰,但在生命的层次上,你早就跨越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表演家微笑着说道,伸出一只手掌,朝莫亚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但是,无上之途可不是这么好走的,你应该很明白,即使有绝对的把握,想要走完这条道路,你依旧需要花费巨大的时间成本与堪称海量的资源。”

“因此,我有一个不错的提议,由你来继承我的位置,这样一来,最多百年适应时间,你就会一跃成为整个虚空万界最强的无上存在,真正的上中无上。”

舞会面具上象征着表情的三道月牙构建出一副让人不寒而栗的充满癫狂感的笑容。

漆黑的宫殿中,灰白色的火焰疯狂地摇曳起来,黯淡的光芒映照出表演家癫狂的面容和面无表演的莫亚。

“你…到底是谁?”

莫亚凝视着表演家,一字一句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你不是早就应该猜到了吗?”

表演家哂笑一声,用神秘的语气反问道。

“我是表演家。”

“但同时我也是战争与怒火之神,光明之神,幸运之神,命运之神,混沌与虚无之神,死亡之神,厄运之神,杀戮之神,冥狱与繁殖之神,永生与死寂之神……”

一重重远超莫亚的庞大气息从表演家身上升起,每喊出一个身份,对方的身后仿佛就会多出一重虚影。

“我还可以是超越了混沌纪的无上者,灵魂国度的持有者,死寂废土的掌握者,深渊大空洞的镇守者……”

“除开这些,我甚至还可以是虚空最强炼金师,虚空最强的传奇铁匠,最强的卷轴大师,阵法师,契约师,铭刻师……”

一千,两千……

表演家身后的身影开始疯狂增长,数以千计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化作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

“如果这些答案都不能令你感到满意的话,我还有最后一个身份。”

“虚空与万界的掌控者,星界意志继承者——星界之主·表演家。”

轰!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恐怖的灰色洪流爆发,大殿,地板……所有的装饰都烟消云散,最后,还存在于这里的,只剩下战争次空间中的莫亚,以及——那仿佛贯穿了整个次空间的庞大灰白色王座。

“这样的解释,你可还满意?”

庞大的压迫感降下,莫亚竭力用体内的所用力量抵抗着这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压力,艰难地抬头看向位于灰白王座中央的那道身影。

“怎么样?我的身份已经告诉你了,而现在,就看你怎么选了。”

“是大大方方地接过星界之主的位置一举改写整个巫师文明的命运,还是埋头苦干,去赌自己能否在灾难降临前成为真正的无上?”

表演家坐在王座上,看向站在下方的莫亚,用淡漠的语气说道。

“你大可以怀疑我的用心,但我也可以告诉你,巫师文明虽然不错,不过也仅仅只是够我对你们引起深渊入侵一事网开一面罢了。”

“我之所以会将命运神位和意志宝石送给你,完全是看中你个人的潜力,而你自己应该明白,没有了命运神位和意志宝石,你的上限充其量就是比阿克莱高上一个档次,还远远谈不上成为真正的无上存在。”

“莫亚,告诉我,你的选择。”

压迫感。

自从莫亚成为巫师以来,从未感觉到如此恐怖的压迫感过。

只是一瞬间莫亚就已经明白,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眼前的表演家,绝对不是主宰层次的生命所能比拟的,甚至可以说,主宰在对方眼中,就如同毫无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在主宰眼中一样。

“我需要一个理由。”

莫亚一字一句地说道,并没有因为压力直接屈服下来。

“你想问为什么我会主动放弃星界之主的身份,对吗?”

一声轻笑声从面具下传来,表演家看着莫亚,似乎完全没在意对方没有立刻答应自己的要求一事。

“很简单,因为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表演家说着,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远处光怪陆离的次空间的景象。

“深渊的恐怖之处你已经知晓,那么你觉得深渊明明如此强大,虚空这么多个纪元以来却始终没有沦陷到深渊之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莫亚听到这句话,目光一凝,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

“没错,就如你看到的一样,星界之主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抵御深渊的入侵。”

“只要你能保证深渊被阻拦在星界之外,无论你打算用这份力量做什么,都绝对不会有人阻拦你,当然,也没人拦得了你。”

“听起来是不是很美好?但很可惜,无论什么事物,当它被冠以永恒二字时,都会变为一种酷刑。”

表演家平静地讲述着,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你觉得,我活了多久了?”

“百亿年?千万亿年,亦或者是更久?”

“事实上,连我自己都快忘却了,先前的那本书你应该也看到了,它的真名叫原罪之书,唯一的作用便是封印那些最顶级的原罪物,而这样的原罪物,一个纪元中最多也就诞生十件左右,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莫亚的瞳孔微微一缩,一个纪元最多诞生十件,可对方展现出的原罪之书中,光是他所看到的封印有原罪物的页数就已经在千页以上了。

“但我没记错的话,星界的历史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纪元。”

时空长河记录了星界从诞生之初所经历的所有事情,按照时空长河中的信息,星界现在正处在第十七纪元。

“所以,你这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面对莫亚的质问,表演家轻笑着反问了一句。

莫亚沉默下来,就如表演家所言,他已经了解到对方话语中的真相。

对方存活的时间…不,或许已经不能用时间这个说法来形容了,因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对方经过的某个时期里,时空的概念甚至都是不复存在的。

星界大重启。

这是巫师文明内根据已观测到的现象做出了一种猜想,星界的寿命并非无限,就如同恒星燃烧到极限后会熄灭或坍缩,星界也同样如此。

“无上…连星界大重启都能抗过去吗?”

“很可惜,不能,但是,”说到这里,表演家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我能。”

笼罩在莫亚体表的精神力骤地一动,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你是说,星界之主的层次比无上更高?”

“不不不,我可从没说过这句话,事实上,我前面所将的无上,都是用你们认知中的概念。”

表演家晃着食指,摇了摇头,玩味地说道:

“事实上,整个星界,只可能诞生一位无上。”

“既为无上,怎能有上?”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你所走的不是主宰之路,而是无上之途,同样的,即便你超越了主宰层次,也依旧在这条道路上,依旧只是一个在追求着无上的家伙,这样说,你懂了吗?”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表演家身后重叠的万千虚影轰地一声崩散,整个次空间如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压了一般以表演家为中心开始扭曲。

“你该不会以为,我说自己快要坚持不住,就认为无上面对深渊会无计可施了吧?”

“要真是那样,星界早该在第一次大重启时就彻底沦为深渊的附庸了”

“我之所以想放弃这个位置,不是因为其他,仅仅只是因为——”

没有任何情绪的冰冷声音响起,表演家坐在王座上,撑着手肘,翘着二郎腿,如俯瞰众生的君王。

“我腻了而已。”

简单到甚至有些滑稽的理由,可配合上从表演家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压迫感以及对方的语气,却不得不让人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腻了…

即便是莫亚的定力,在听到如此随性的回答时也不免中断了思绪。

“觉得很莫名其妙,但这就是真相,等你坐在这上面后,就会渐渐明白你们现在所做的,所争的,所在意的,所厌恶的东西究竟有多么无趣。”

“当然,在那之前,会有一个漫长又短暂的适应期,不出意外的话,等这个适应期过了的时候,巫师文明也应该早就消失在星界之中了,所以你大可不用过于担心这方面的问题。”

表演家说着,朝莫亚伸出手掌,如在邀请。

“现在,你明白了吗?”

莫亚望着对方,注视着对方那张看不出真正表情的白色面具,沉默了一小会儿后,踏着沉重的步伐,顶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庞大压力,一步步顺着阶梯朝王座走去。

表演家面具上代表着笑容的那道弧度越来越大,甚至完全不隐藏自己精神波动中的那道名为期待的情绪。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表演家看着稳步朝自己走来的莫亚,快意地大笑着。

是的,从一开始就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无论是阴谋还是真意,身为巫师之王的莫亚都不可能拒绝这份邀请。

嘎吱——

骨骼挤压碰撞的声音响起。

每向前走一步,莫亚都感觉仿佛有无数个世界的重量朝自己压来一样,逼迫着他朝地上跪伏而去。

捷径不是那么好走的。

这一点双方都明白,所以表演家才对莫亚抱有如此大的期待,所以莫亚才会答应对方的邀请。

——整个星界中,莫亚已经是最具备资格的那一个。

一蓬血花从莫亚的眼球中迸裂而出。

莫亚的右手瞬间炸成一团血雾。

但莫亚对此罔若无闻一般,依旧坚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一蓬蓬血花在台阶上炸开,血肉,器脏骨骼……

猩红色的地毯开始被染上了一抹金红。

可即便如此,莫亚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十五,十四,十三……

随着时间的流逝,莫亚距离表演家的位置越来越近。

砰!

最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脚步,莫亚的右脚重重踏过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表演家生前。

“该你了。”

又一次重新凝聚出身体的莫亚看着眼前的表演家,俯视着对方,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表演家坐在王座上仰天大笑起来,笑得酣畅淋漓,笑得轻松而惬意。

“很好,莫亚,你真的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表演家看着莫亚,开心地说道。

紧接着,表演家做出一个让人惊愕的举动,只见他忽然抬起一条腿,对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莫亚毫无征兆地一踹。

嘭!

莫亚的身子瞬间被踹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第一级台阶上。

“所以,我突然反悔了,我突然觉得,不能让你太轻松地就坐上来才行。”

表演家用戏谑的口吻说道,如同一个市井无赖一样。

“现在,你可以滚了,你在这里已经呆的够久了。”

啪!

表演家右手轻轻一响,打了个响指,莫亚的瞳孔猛地一缩,还不等他反应,身体瞬间倒飞了出去。

“等你超越了主宰之后再来这里,到那时,你要是有本事的话,可以试试把今天这一脚报复回来。”

表演家的话语传来,下一秒,灰白色的大殿重新凝聚,紧接着是轰地一声,大殿的大门瞬间闭合。

莫亚站在大殿外,看着已经关上的大殿,微眯着眼,脸上丝毫看不出被赖账的愤怒。

一抹难以言述的光芒在他眼中闪过,他回想着自己迈过最后一级台阶时见到的画面,久久才平复下心绪。

“原来…这就是无上吗。”

莫亚轻语着,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灰白大殿。

他已经知道对方为何如此渴望他继承星界之主的理由,也明白了为何对方会突然反悔。

但那些距离现在的他都太过遥远,现在的他,最重要的是将眼下的事情做好。

“算账吗?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坐在这里的,还依旧是你吧。”

留下这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语后,莫亚不再回头,朝灵巫界的方向走去。

表演家没有骗他,甚至没有玩任何文字游戏。

对方确实是星界之主,虚空和万界的掌控着,也确实存活了无比悠久的岁月。

甚至对方想要放弃星界之主的想法也是真实的,并且也是真的想要将这个位置让渡给他。

这里面没有任何的陷阱,没有任何的谎言,只要莫亚坐上那张王座,就会真正意义上一步成为超越了亿亿万人的无上存在。

对方唯一隐瞒的,只有一件事——

……

“那家伙,似乎发现了呢?”

黯淡的大殿内,表演家靠在王座上,仰望着大殿的上方,喃喃道。

“但你很开心,不是吗?”

苍白的长发如瀑般洒落,瑰丽的赤红瞳孔倒映着表演家的身影,有着绝美容颜的白发红瞳的少女依偎在表演家怀中,纤细的五指轻轻抚摸着表演家的胸膛。

“是啊,原本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尝试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

表演家温柔地扣住对方的手掌,搂着白发少女,用轻松愉悦的语气说道。

随机,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歉意地说道:

“抱歉,又要让你继续等一段时间了。”

“对我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温柔地注视着表演家,双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表演家的面具两侧。

表演家的手掌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是想阻止对方的举动,但最后他还是放下了手掌。

纯白的舞会面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响声落在了一旁,少女借助表演家的身体跪坐在其身上,赤红的瞳孔凝视着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和宛如失去了情感一样的古井无波的漆黑瞳孔,双手压住表演家的身体,伏下了身子。

两人的唇齿交缠在一起,一抹痛苦的神情在少女的脸上一闪而逝。

表演家见状,身子微微一动,似乎想将对方推开,但却被少女死死地按在王座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不知过了多久,表演家有些尴尬的声音以精神力波动的方式响起:

“那个,已经可以了,我已经醒了。”

少女却如同置若罔闻一样,依旧不管不顾地压着表演家的身子,甚至开始朝表演家的衣领扯去。

表演家的瞳孔微微一缩,呼吸骤地急促了一下。

下一秒,大殿中陷入纯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缕微光重新照亮大殿内的景象时,大殿内的氛围明显发生了些许变化。

“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这么任性。”

表演家看着怀中白发少女那带着稍许红晕的一脸满足的睡脸,一边整理起对方有些凌乱的衣襟,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到底,当时的我为什么会把开关设置成这种东西?”

表演家揉了揉额头,修补着因为激烈的战斗而崩出大量裂缝的大殿,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后,表演家抱着白发少女,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大殿,忽然沉默了下来。

如果有人能看到他脑中的画面的话,就会发现,在表演家的眼中,眼前的景象根本不是什么灰暗的大殿,而是无穷无尽地重叠在一起的时空,以及时空外那望不见尽头的黑暗。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纪元了吗?”

因为自身的特性,他只要还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就会无法控制自身去进行一场忘我的表演,这便是表演家之名的真相。

如果这项能力在一个人身上的话,要不了多久,这个人恐怕就会因为精神上的错乱而陷入疯狂,但好在,他并非孤身一人。

二位一体,一体同心,一人为舵,一人为锚。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们早就已经在无穷无尽的岁月中因为对自我产生怀疑而死亡了。

“一不小心,似乎培养出一个了不得的家伙呢?”

回想着自己先前所做的重重,表演家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即使陷入忘我的表演中,他本身的人格依旧没有发生变化,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依照自己清醒时做出的暗示去执行。

“没有了乐园的情况下,居然在短短千年不到就踏上了通往无上的道路……”

表演家自语着,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一抹追忆。

那家伙,如果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话,恐怕会绽放出远比现在更为耀眼的光彩吧?

??“真像啊,你们说呢?”

表演家仰望着头顶,目光跨越了时空卡,落在了那分割星界与深渊的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上。

无人回答。

“他比我更优秀,不,准确来讲,是比我优秀太多。”

“所以,我绝不会让他成为星界之主。”

“他的天赋,不应该浪费在这种无穷无尽的囚笼内,而应该去探索跟更广袤的未来。”

没错,没错,莫亚不该被局限在这里。

“我很期待。”

是的,他很期待。

表演家仰望着,眼中倒映出金色的雷海,笑了笑。

他期待着,期待那个名为莫亚的年轻人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踏上真正的无上之位。

王座上,表演家开始缓缓闭上双眼,抱着少女,进入了沉睡。

海量的灰白色锁链从灰白的王座上冲出,将两人重重包裹起来。

这确实是象征着星界之主的王座,这一点表演家并没有说谎。

坐上这张王座就能成为真正的无上,这一点表演家也没有说谎。

成为真正的无上存在就能抗衡深渊的入侵,这一点同样没有说谎。

表演家的话语不存在任何谎言,甚至所有的内容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真正隐瞒的,只有一件事: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已经不再需要王座的力量,不需要星界之主带来的力量。

他们确实是星界之主,但那早已是过去式,他确实曾因深渊陷入绝望,但深渊对他们早已不是一种威胁。

现在坐在这里的,早就不是什么认真履行使命的星界之主,有的,只有两个超越了无上之后,却发现整个星界早已没有任何留恋的事物,对一切都逐渐感到无趣,甚至不得不借助星界的力量主动封印自己的疯子。

所以,他们很期待。

期待有朝一日,那个名为莫亚的青年能够超越他们,然后,在他们彻底陷入疯狂之前…

杀了他们!

让这出无聊的剧幕彻底落幕。

让只能依靠表演来维系自我的可笑之人得到终结。

“我……等着。”

……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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