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臣陪着甄瑶走在回仙澜宗客院的路上,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这样同行的画面曾在他们的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
曾经在仙澜宗入门考核中,年仅十一岁的她和年仅十三岁的他满怀憧憬并肩着爬上宗门的石阶……
曾经在慢慢成长的岁月中,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一起修炼,一起上课,互相切磋……
曾经在面对危难的时候,两人互相扶持,共同面对,从来没有抛下过对方……
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二人的面前,他们未曾料想,有朝一日会像现在这般,明明离得不远,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再也难以靠近。
“……甄瑶,当年之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如何报复我我都没有意见,但是我不希望你用嫁给朱智这一方式来惩罚我,婚姻大事你要好好为你自己考虑清楚……”傅令臣停下脚步,转身望向甄瑶。
甄瑶抬眸回望傅令臣,她忽而微微一笑:“傅令臣,我发现那么多年没见面,你也变得如此自恋了……”
“甄瑶……”傅令臣只以为眼前人在负气。
只听对方道:“当初你家族满门被灭,你是如何下定决心假意与妖女私奔的?”
“……当年我所做的事确实对你伤害……”
“傅令臣,我提起这事并不是要你一遍遍向我道歉,你当年的选择,我虽然不认同,但我理解你想要为家族报仇之心……”
甄瑶打断他的话,平静道,“所以我希望你也理解,我现在之所以嫁给朱智,和你当时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家族,甄家需要和朱家联姻,借助朱家的势力维持现在的地位,不被其他家族所吞并,正如你当年为了替家族报仇而做下的那个决定,这是我们的责任……”
傅令臣面色微微一变,想要劝说的话语堵在喉咙处,无法再说出口。
甄瑶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泪光,再抬头时眼中只有些许释然的笑意:“傅令臣,你不用内疚,我们之间不存在谁亏欠谁,走到如今这步,只能说缘分尽于此,以后想必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她说着把戴手腕上的手链法器拿了下来还给傅令臣:“这是你当初托裴道友交给我的法器,现在还给你。”
“甄瑶……我曾经答应你,会为你炼制一件独属于你的法器,你不必归还……”
明明是他一直在躲避她,可当她真的如自己所愿时,他却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仿佛透不过气来,让人难以忍受。
“不用了,‘它’终究不独属于我……”
甄瑶笑着摇了摇头,“你想要重新开始,我亦想要重新开始……”
她说着,察觉到不远处的柱子后面隐藏着一道身影,笑容微淡,道:“……傅令臣,我会和朱智成亲,然后好好地过完我这一生,再见。”
语毕,便不再留恋,转身离开了。
在甄瑶转身的一瞬间,傅令臣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未挽留对方。
他能感觉到,眼前人是真的要彻彻底底放下他了!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他应该高兴的,但心底的酸楚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他眼眶微红,望着她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却不知怎么的,想起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圆脸女孩一边蹦跳着下山,一边笑容灿烂和他挥手道:“傅令臣我要回家了,再见!”
那个小小的身影和眼前的背影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然而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
甄瑶回到客院的时候,仙澜宗的弟子们已经整理好了行装,两位长老也在院中,一位师弟上前问道:“甄师姐你回来了?刚才朱师兄看你不在,就去找你了,你未遇到他吗?”
甄瑶想到那道躲藏在柱子后面的身影,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不过这也是她的目的,她就是想让朱智听到那番话,让他知道她对傅令臣已经彻底死心,这样她将来才能更好的在朱家生存。
“可能错过了……”正说着,朱智走进了院子,他难得对甄瑶露出一丝好脸色。
“等回仙澜宗,我们便找个机会回一趟家族,我们的亲事也该彻底定下来了……”朱智一边打量着甄瑶,一边试探道。
甄瑶神情表现得十分自然:“你决定就好,正好我也准备回家探望老祖……”
朱智见状意得志满地笑了起来,牵起身旁人的手……
……
两日后,云山派一行人也各自行动起来,裴云和傅令臣乘着朱雀傀儡前往神域城……
裴云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甄瑶暗中让她转交灵药告诉傅令臣,她好奇问道:“那日离开极剑宗前,你和甄瑶说了什么?”
傅令臣顿了顿,似轻描淡写地道:“我想劝她不要嫁给朱智这种人,但她很理智地告诉我,嫁给朱智是因为甄家需要和朱家联姻,她说她享受了家族那么多年的资源,自然也要维护家族的利益,承担自己的责任……”
“……所以甄道友并不是因为私人原因,而是因为家族嫁给朱智……”
傅令臣这么一说,裴云把差点想要说出口的话压了回去。
看出傅令臣此刻的心情很不好,裴云也没再提甄瑶的事,两人各坐一角,开始了各自的修炼……
半个多月后,临近神域城,裴云放开神识查探起周围的情况。
这一瞧,便发现他们此时正在一片密林的上方,下方的妖兽不多,修为也不高,有些鸟妖傻乎乎地朝朱雀傀儡飞来,还没靠近就被无形的防护罩给弹飞了……
“……哎?”
裴云低头俯望着下方的密林,本是想探探有没有可采摘的药材,几道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哥哥,他们追上来了!”
只见一名模样狼狈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逃窜在密林中,他的外衣破损,还沾有血迹,此刻呼吸急促,灵力涣散,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这两人身后还跟着三名男子,这三人紧追不舍,满脸煞气,凶狠地瞪着前方的年轻男子和小女孩。
“一定要拿到血玉蝉,这宝物能脱胎换骨,净化灵根,炼化它,我的灵根就能提升,修为也能突破……”
这三人中为首的年轻人两眼放光,似乎已把这宝物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哥哥!把宝物给他吧,只要他肯放了我们……”小女孩噙着泪,既害怕敌人追来,又担忧自己的哥哥。
抱着她的年轻男子却没有一丝动摇,神色坚毅,脚下的步伐没有片刻的停顿:
“血玉蝉可以治好你的病,还能让你修炼,成为修士,这是我拼了命在秘境中得到的,说什么也不可能给别人……”
这一追一逃,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就在即将逃出密林时,这对兄妹还是被三人追上了,被包围在了中间。
“你再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把血玉蝉交出来,我们少爷可以饶你们一命……”
“少爷,他是阵法师,小心他的阵法!”
三人手持着法器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那位被称为“少爷”的男子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阵法师又如何?他的阵盘之前已经被我们毁掉,有本事就再拿出来,再说就算能再拿出阵盘,他还能在顷刻间布阵?!”
“你可以试试!”
下一秒,那年轻男子一手抱着女孩,一手从储物法器中拿出了阵盘,他激发阵盘的一刹那,几道耀眼的白光从中而出,化为几缕锋利的剑芒射向三人。
与此同时,年轻男子找到三人站位的破绽,朝一处无人的方向逃去……
那位少爷显然之前已经吃过亏,这一次也谨慎些许,避开了阵法的攻击,使出全力,一刀挥向年轻男子的后背。
此刻年轻男子也是强弩之末,他感觉到了背后的杀气飞速靠近,死亡即将来临,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妹妹,面露绝望。
然而,就在下一刻意外出现,一道金色的剑光从天而降,片刻间,便轻而易举地消弭了这道死亡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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