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实收拾好了装菜的担子，看了看周围被踩的稀烂的白菜和萝卜，心里十分难受。
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把担子上的绳子系好了之后，穿上扁担，然扛在肩头上说道“领导，我家在五柳乡，离这里二十多里地呢，您确定要去看看？”
方向阳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没啥事，就去看看吧！
对了，您别我领导领导的见叫了，喊我小方就行。”
刘老实赶紧说道“那不行，唐主任他们都没您级别高，我哪敢喊你小方呢，不行不行！”
方向阳无奈的摇了摇头，权力这玩意儿啊，在华夏能如此任性和无理，都怪儒家那伙人，非要把人为的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刘老实这样的人的观念，于是他就不再纠结刘老实咋称呼他了。
出了农贸市场后，方向阳和刘老实边走边聊，了解这边的情况。
他们刚一离开，农贸市场里就炸了窝。
不管是卖菜的商贩还是买菜的顾客，都在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微服私访这种事，他们在戏文里见的多了，但现实中他们却是第一次看到。
县衙办公室，缺了门牙的唐传宗和李路闻两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向一个地中海中年胖子汇报着刚才在菜市场发生的事。
地中海胖子听完后，思索了片刻问道“小李，你确定那个年轻人手里的证件是真的？
你们咋没把人留下来呢，要是他到处闲逛，找出了我们更多的工作纰漏咋整？”
李路闻低着头说道“邓县，非常确定，那证件和上面的照片绝对错不了。
当时的情况特殊，那个年轻人根本就不给我们机会啊！”
地中海胖子哼了一声“如此年轻的副处级，还是特殊部门的人，并且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这样的人出现在我们栾川县，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小李，你立马回公安局，告诉胡德明，让他立马调集人马，给我把那个年轻人找到。”
李路闻敬了个礼说道“是，邓县！”
等他离开后，邓国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唐传宗“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既然人家敢站出来给那个泥腿子撑腰，肯定就有所依仗的，你他妈的倒好，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要抓人。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工商管理局的这个主任当着太舒服了，想去下面锻炼一下……”
面对邓国柱犹如跨季风暴般的的输出，唐川宗一句话都不敢说。
等他拿完了，唐传宗才说道“姐夫，我也不知道啊，谁能想到来的那么大的人竟然会到菜市场去瞎逛。
要我说，这事都怪郑常达那王八蛋，要不是为了给他出口气，我至于亲自带人去处理吗……”
邓国柱怒吼道“你给老子闭嘴，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儿上，我能让你这种社会边角料去做那个主任？
郑副县对我的工作很支持，他堂侄子虽然有些荒唐，但也没啥大毛病，以后注意点，别张口闭口的骂人。
滚吧，赶紧回去把你那一摊子事给我理顺了。”
唐传宗离开后，邓国柱立马给输记陈正祥打了个电话，把在菜市场发生的事给他汇报了一下。
方向阳这边，和刘老实走了一段路后，主动问起了他老伴儿的病情，并出钱给他抓了药。
刘老实感激的当场就要跪下去“方领导啊，您可真是观世音菩萨在世啊……”
方向阳感觉这比喻太奇怪了，赶紧阻止道“举手之劳而已，刘大叔您可不敢这么说。
我是从燕京来的，了解到了你们的生活困难，理应帮助下下嘛，这是我们组织的一贯优良传统。
对了刘大叔，你们那边的土地到户了没？”
刘老实叹了口气说道“还没呢，两三年前就听到消息说是要分土地的，大家伙儿也一直盼着这事。
可公社里和县里却一直不肯分，说是怕分了土地之后，没法管理了，尤其是像我这种年纪大了，劳动力又少的家庭，分了土地就会被饿死。
我们五柳乡公社因为这事，就有人闹了好几回，但每次都被他们带着民兵和公安压了下来。
带头闹事的也被抓起来劳改了，听说还有两个已经被打死在了乡派出所的审讯室里……”
方向阳清楚的记得，上面七九年就已经下了文件，让土地下放。
有些地方拖了一下，也就最多八个零年底，八一年初就分了土地。
他想不到的是，这都八三年下半年了，还有地方没落实政策。
看来有些人为了自己那一点点权力的欲望，根本就没有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啊！
出了城后，方向阳一边和刘老实聊着天，一边打量着道路两旁的物事。
一条满是灰尘的大路上很少有车辆通过，偶尔也就路过一辆牛车。
大路两边都是熟透了的玉米，一些人无精打采的在生产队干部的指挥下掰着玉米，砍着玉米杆。
方向阳就近看了看的长度，大多数也就半扎长，可以说差得很。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看着他在玉米地旁边，立马冲过来呵斥道“干啥的？想偷玉米！”
刘老实赶紧说道“您误会了，这位领导就是看看咱们村的玉米长的咋样……”
那个领导模样的人冷冷的说道“滚蛋，想偷玉米，逮着了直接送你们去学习班！”
刘老实还想说什么，却被方向阳拉住了“算了，刘大叔，我们走吧！”
一路上到处都是收割玉米的人，路过的一个个村子除了一两栋稍微看的过眼的房子，其他的都是低矮的房屋，有的甚至还是茅草棚。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和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似乎一点改变都没有。
此时方向阳不由得感叹“这里是春风吹不到的地方啊！”
就他所知道的情况，西川那边好多地方已经不仅仅解决了温饱问题，还有好多人家开始盖新房子了。
再看看这里的村落，完全一点改变都没有嘛！
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样子，刘老实指着一个村落说道“方领导，老汉我就住在这个村子里！”
方向阳看了看村头有些破败的牌楼，写着苦水村三个字，心里有些奇怪，难道这个村的水是苦的，否则干嘛叫这个名字呢？
他们刚走进村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对刘老实说道“三爷爷，不好了，大队的人又去您家里催债了，您快去看看吧！
他们说要不把你们家这些年欠的债还上，就把三奶奶扔到后山那个山洞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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