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南唐危机
皇城东北角，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在一处极为幽静偏僻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十余层的庞大建筑，汉白玉石为基，朱红檐角，四方成阁，收天下藏书于此，得名守藏阁。
穿过树林松石小道，聂枫缓步踏上阶梯。守门的两个侍卫听得异动，神色一紧，而后发现是聂枫，顿时松弛下来，脸上挂上恭敬的神色，对聂枫行礼道。
“聂先生。”
走近对两个守卫微笑点头，聂枫轻声道：“两位大哥辛苦了。”
“卑职不敢。”闻言，两位侍卫诚惶诚恐地低下头，紧张说道。
摇头笑了笑，聂枫知道一时之间让他们改变心中那份尊崇，却是不可能之事，便不再多言，穿过两人，踏步走进守藏阁。
守藏阁十余层尽皆是书籍，分门别类地放好，若想查阅，便需通过那木梯，一层层上下翻找查阅。阁内中心是空洞一片，书籍环壁收藏，边上也有窗户大开，故而并无光线通风之碍。
进入阁内，仰头便可见亿万图书环绕，场面煞是壮观。
聂枫走进阁内，忽地与一人迎面相遇，定眼一看，却让其心中一悸，呆愣当场。
绝美的脸庞上琉璃美眸犹如宝石，微卷睫毛淡雅，发冠下的白色飘带从发簪之上垂下两边青涩之旁，一袭清丽脱俗的白衣将其衬托得更为飘逸出尘，仿若九天之上的绝美仙子。
守藏阁的巷道之中，两人悄然相遇，痴痴地相互凝视，琉璃美眸与棕褐色双眸相对，彼此心中皆是泛起阵阵涟漪。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青莲郡主，心中都会浮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她是自己的一部分，或说她有自己心中缺少的某一种东西。
中指的神弓烙印在这时，忽地变为犹如烧红的铁般赤红，但仅仅是一瞬而过，不仅是青莲郡主，就连聂枫本人也没有发觉，只是感觉自己的中指指背似乎被烫了一下。
抬起那恢复原状的中指，聂枫拇指轻轻抚摸，一脸疑惑。
而此时，青莲郡主也回过神来，俏美的脸颊泛起红霞，对聂枫低头躬身行礼。
聂枫见状，也不管手指方才的异状，连忙回礼。
行完礼后，两人抬起头再度对视一眼，而过，相视一笑。
佳人擦肩而过，空余幽香阵阵，聂枫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那香味散尽，方才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一叹，踏步继续进入阁内深处。
青莲郡主时常来守藏阁，这个向来清幽的地方与她的性子颇为相符，自小青莲郡主便在此学习以及博览群书，故而在这里，两人倒是经常遇见，偶尔交流一下心得，相互畅谈天下事，更多时候，却是像方才那般，相视一笑，而后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两人之间，不需话语，用眼神便足以交流，明白彼此所思所想。这种……似乎就叫做知己？
……
如此又过了不少时日。一天，聂枫正在守藏阁的角落处著写诗经，忽然，一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跪倒在聂枫的书桌前。
“聂聂……聂先生，陛下有请，请速速到偏殿议事！”
放下手中书笔，聂枫皱眉地低头一看，却是内务总管，之前见过几面，平素倒也稳重端正，何以现在竟变得如此惊慌失措？
“何事让总管你如此惊慌？”聂枫从椅中站起身来，向那跪倒在地的总管搀扶而去，一脸莫名地好奇问道。
抬起头望着那扶起自己一脸疑惑的聂枫，内务总管神色凄凄，而后喃喃地说了一句。
“或许南唐……就要亡了。”
顿时，原本面色平静的聂枫神情大变，一脸骇然。
……
偏殿，位于中殿之侧，是林震与心腹商讨要事的地方，历来能进入者寥寥无比，只有个别深得林震信任的方才有资格进入，例如内务总管，例如青莲郡主与二皇子林天。
守藏阁离偏殿并不算远，因此聂枫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走到了偏殿门口，在内务总管的引领下，踏入了殿内。
殿内金碧辉煌，极为奢华，但其中的每个人，却都是垂头丧气，一副没有精神的黯然模样，直到聂枫走进，方才引得里面几人抬起头来，眼中泛起些许异彩。
“聂先生。”
椅上的林震与林天顿时站起齐声叫道，而端立一旁的青莲郡主，则是对聂枫做了一个万福礼。聂枫亦拱手一一回礼，而后走进大厅内，疑惑地对众人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言，林震神色再度一黯，低下头去，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林天见此，便替林震说道：“这也是最近几天的事情。我南唐之东为天日，北接梅国。近日，北边边关告急，梅国趁我南唐与天日一战后兵力空虚，大举入侵我北方防线，如今已连破二十六城，只剩下一道沂蒙天险，只要那城一破，梅国便可长驱直入，直侵京城！”
听得如此严峻的形势，聂枫也不由一阵头大。政治他学得还不错，但兵法他可没学多少，对于军事一窍不通，找他也没什么用啊。
但看着周围那希冀的眼神，聂枫也正好硬着头皮强撑，脸色平静道：“何不从各地征调兵力前往？”
摇了摇头，林天叹道：“来不及，从各地抽调兵力，再加上粮草辎重，即使日夜兼程，起码也要半月才能到达。届时我怕，沂蒙关已破。而且如今四面环敌，周围数国对我南唐虎视眈眈，一旦调兵导致其他边防薄弱，恐怕，其他国也会大举入侵，届时，更是难收之局。”
轻轻拧了拧双眼间的眉头，忽然，聂枫抬起头望向林震问道：“陛下您不是战王强者吗？何不身化长虹奔赴战场？”
战王强者，驱使天地元气，能以一敌千，只要林震前去边关，相信没有人能破关才是。
林震闻言，幽然一叹，说道：“若当真可以，朕自然也想立即赶赴战场杀敌，但……梅国之主亦是一位战王，数年前我们有过一次交手，不分上下。”
说到此处，林震言而又止，眼神望向一旁的林天。林天立即会意，转身对聂枫继续说道：“那梅国之主进攻前，给父王下了一封密函，言明此次两国交战，为减少双方无辜军民死伤，两人皆不可出手。”
“这样。”聂枫苦笑地点了点头，而后低头凝思，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一抹苦涩渐渐蔓延。
这时候，一旁伫立的青莲郡主那犹如天籁的柔美声音也响起，婉婉说道：“我南唐背后也有一些强大势力归属，但像这般寻常的军事战斗，他们确是早有协议，不能插手。即使城破，我等也不会有什么损伤，只是这南唐一国，恐怕就要亡了，而且南唐的军民百姓，也得遭受灭顶之灾。”
说完，一旁的林震与林天神情凄然地低下头，深深一叹。祖宗留下的基业，今日就要毁在自己手下？
聂枫略带奇异地望了眼那神色清幽的青莲郡主，有些好奇她所说的强大势力是什么。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破敌。
破敌之道，聂枫虽不擅长，但读过历史，几场经典战役还是知道一些的。而且那时候还要求记意义以及历史经验教训，所以对于一场战争，聂枫或许不知道怎么打，但对于全局的把握，凭着其五千多年的学识，相信还是要比众人强上那么一点的。
“呵，终究……还是要我上吗？”心中暗暗苦笑一声，聂枫无奈道，随和，眼神闪过一丝厉然，削瘦的脸庞渐渐变得坚毅。
南唐有京城，京城有聂府，聂府里有自己与一个俏美的小丫头。这是自己暂时的家。即使是暂时，但毕竟，它是一个家。
对于聂枫来说，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在很多问题上聂枫表现得很随意与随和，但在家这个问题上，却是容不得半点商量。
这是原则性问题，谁想要拆散自己的家，自己就将拆了他的骨！
聂枫并不是什么圣人，他的聂家学说是来自于中华千年文化，他只是乡村里出生的一个小孩子，没有太多什么舍生取义的高大上精神，恰恰相反，他骨子里还是有着些许未开化乡下人的狭隘与自私。
不错，不是为了京城，不是为了南唐，仅仅是为了守护自己那个温馨的小家而已。为了自己的小家，聂枫必须守住京城，保住南唐！
前驱一步，聂枫抱拳低头对林震道：“陛下，请让在下赶赴前线。”
闻言，林震原本黯淡的双眼焕发出异样的光彩，熠熠生辉地望向聂枫，激动得声音都有些许颤抖。
“聂先生……有良策破敌？”
瞬时，大厅之内的所有人目光尽数移向聂枫，眼中满是期待与希冀。
在心里再度无奈地苦笑一声，聂枫抱拳道：“在下，尽力而为。”
“哈哈哈……聂先生果然不愧为少年英才，我南唐存亡，便尽数交托在先生手上了。”林震仰头大笑一声，对聂枫恭敬说道。
不知为何，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自己却对其无比信任，感觉只要是他出马，便必然会成功。林震原先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故而在无计可施下方才让内务总管请来聂枫，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办法，但本身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
但令林震没想到的是，聂枫一脸从容淡然，并主动请缨，那般模样，仿佛已然成竹在胸，胜券在握，这如何不让其欣喜欲狂。
而聂枫想的另外一层是：这林震让内务总管到守藏阁请自己，恐怕就是希望自己有办法可以解这个难题吧。此时自己若是退缩，恐怕即使南唐不被灭，自己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为了自己以及家里那个小丫头，此行难以避免，势在必行。
心念及此，聂枫脑中忽然闪过一个问题，抬头对林震道：“陛下可有物事让在下快速赶往边疆？若是马车，恐怕会延期不少，届时恐怕在下还未到达，沂蒙关便……”。
闻得此言，众人皆是一愣，而后也是黯然点头。即使聂枫有办法解围，但若是还未达到沂蒙关便被破，那可真是郁闷得没地哭去。
“对了！”忽然，林天似乎恍然想起什么似得抬起头，对聂枫一脸肃然道：“有一个办法，但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而且有点危险，聂先生你……”。
没有丝毫迟疑，聂枫伸出手对林天请道：“二皇子但说无妨。”
“天儿你有何方法？”林震亦是好奇地望向自己那精明能干的儿子，想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对着林震微笑拱手，林天笑道：“父王可还记得宫内密林深处的那头龙鹰兽？”
“龙鹰兽？”低头沉吟片刻，林震忽地恍然惊道：“可是三年前那位仙道奇人献于朕的那只犹如凤鸟的奇兽？”
林天点头笑道：“正是，那奇兽名为龙鹰兽，成年之时可媲美战灵强者，即使是如今年纪稍幼，也有中级战师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它的飞行速度极快，即使是战王强者身化长虹，也未必能将其擒获。”
闻言，聂枫大为惊奇，不由出言道：“皇城之内有如此异兽，为何我从未听过？”
聂枫时常周旋于聂府和皇城两地，对于其中状况都已然大致了解，却从未听人说过这事，也难怪其会如此困惑。
林天转身面对聂枫，尴尬一笑，说道：“实不相瞒，这异兽虽说是那奇人献于父王，但由于此兽生性桀骜，不肯为人驱使，所靠近之人尽皆被啄伤，即使用武力胁迫，它也抵死不从，不肯飞起半步，根本没有人能驾驭，于是只好无奈放弃。但因为是那奇人托付我们照顾，故而也不好抛弃，便将其放到皇城御花园后的深处密林之中，久而久之便被人遗忘了。”
听着林天的叙述，林震微微颔首点头，而后皱起眉头道：“那异兽速度确是奇快，但却也凶猛异常，却是不知道聂先生……能否将其驯服。”
聂枫凝思片刻，霍然抬起目光道：“在下愿意一试。”
闻言，林天从椅上站起，走进聂枫拍了拍聂枫的手臂，笑道：“我相信。聂先生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以前能，现在能，将来，必定也可以！”
望着林天眼眸之中的那抹信任与期许，聂枫脸庞坚毅之色更浓，重重地点了点头。
……
众人移驾皇城深处的御花园，经过无数的长廊与楼亭，穿过那有着重重森严守卫的各处门庭把守，进入了那有着众多奇珍异草的御花园。
御花园中有一大湖，湖水犹如碧玉般青翠，四处假山参差，古树繁茂，绚丽多彩的各色鲜花遍布，越往深处，花草愈发密集，高大的树木也逐渐多了起来。
“前方便是那龙鹰兽时常出没之地，人一多或会将其惊扰闪掠走，先生可独自前往，或可将其驯服，若是不能，还望先生不要勉强，还可以想其他办法。”站在松软的草地上，林天指着深处的一处密林，与一旁的聂枫缓缓说道。
听着林天的话语，聂枫削瘦的脸庞不由浮上阵阵无奈，这还真是得听天由命了。而且虽然林天说还可以像其他办法，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青莲郡主伫立于百花园之中，身穿飘逸素衣，出尘的气质不言自发，对着聂枫做了一个万福礼，凝视着面前的棕褐色眸子，轻声道：“保重。”
闻言，聂枫深深吸一口气，对着青莲郡主坚定地点了点头，认真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诸事便依赖于先生了，边关那边我会通告，只是命令可能会晚些时日到，这金牌先生拿着，可证明先生身份。先生可放开手脚去做，即使失败……那也是天命如此，朕不会对先生有丝毫怨言。”将一枚龙型的金牌交到聂枫手中，林震一脸凝重地对聂枫说道，话语之中满是诚恳与信任。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聂枫胜，则己方赢，万事太平；聂枫败，则已方输，国破家亡。
但这并不是林震一时意气之举。从聂枫大破天日国数道难题之时，林震便觉得此人非比寻常，而后聂枫著书立说，林震更是觉得此人仿若神人。此刻已然几乎是必死之局，若是聂枫当真能破此局，自己做一番豪赌，又有何妨。
手持金牌，聂枫对着林震深深地鞠一躬，只有如此，方才能对得住此人对自己的信任。低下头的聂枫缓缓闭上双眸，忽地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许多，重得让其透不过气一般。
看着那堆林震躬身行礼的聂枫，林天与青莲郡主对视一眼，眼眸之中浮现些许欣然。林震则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聂枫扶起，凝重肃然道：“预祝先生，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抬起头望着林震脸上百般愁绪的皱纹，聂枫默然长叹，点头道：“告辞。”
对着青莲郡主与林天再度拱手，聂枫便豁然转身，向那密林深处走去。
看着聂枫那削瘦的身影逐渐消失于丛林之中，三人站立在原地，一脸慨然，久久无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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