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奶奶正在护士的照顾下喝药，抬头看到进门的人，脸上先是一笑，随即把脸一板。
怀桑奶奶今年七十多岁，已是满头银发，如此真实的反应，反倒有些可爱。
怀桑早已见怪不怪，对护士笑了笑，让她们先出去。
她放下行李，洗了个手，走到病床前端起刚才没喝完的药，亲自喂她喝药，老太太自然不肯，身子扭得更厉害。
怀桑偏头看看，倒也不恼，只笑着道：“嘴拉得那么长，都能拴头驴了。”
老太太一愕，当即不干了，“哪有这么说你奶奶的？没大没小。”
怀桑反驳，“哪有人喝药还要哄的，又不是小孩子。”
不过看着奶奶委屈撇嘴的样子，还是她先妥协道：“好啦，这次我过来陪你多住两天，我行李都带来了，这回不骗你。”
“真的？”
老太太脸上掠过一道惊喜，见她行李箱的确鼓鼓的，不像是骗人的样子，这才乖乖接了那勺递了半天的药水。
然后趁热打铁道：“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我昨天问过院长，像我这种情况，已经可以出院了。”
怀桑憋笑，不过还是顺着她道：“要出了院还得等您做完检查看看结果再说。”
“那就快让他们检查啊，我早好了。”
顾老太这次连手术带休养，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早就想家了，这次她是铁了心要出院的，不管怀桑说什么。
“我可告诉你，这次你要是不同意让我回去，我就自己回去，反正我打听好了，我自己也能去坐飞机。”
怀桑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好，这次等你做完最后的检查，如果没问题我就带你出院。”
顾老太准备了一车的话要说服她，没想到她竟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反应了一回才再次确认道：“真的？不是糊弄我？”
“不是糊弄你，是真的要带你回去，来，先把药喝了。”
怀桑哄着老太太喝完药，又陪她在院子里吹了会风，把她送回病房，就去了院长办公室。
怀桑这次的确是要接老太太回家的，跟院长沟通过后，确定老太太恢复地不错，怀桑就给她预约了明天的全身体检。
聊过正事，院长亲自送她出来。
走廊连着后面一片辽阔的空地，再往远处，是一片大海。
空气中有种咸湿的海腥味。
怀桑跟院长并排走在走廊上，两在电梯口处停了下来，隔着窗户可以 看见海边嬉戏的人影。
零零散散的几个。
怀桑道：“最近游客多吗？”
院长道：“有一些，不过还好，不算旺季。”
怀桑点点头，院长看着她的脸色道：“你看上去也挺累的，趁这次出来，自己也放松一下，今年后面新引进了中医养生馆，手法不错，家属可以打折，去体检一下？”
“回头有空就去。”
怀桑笑着点头，看着面前电梯门开启，她走进电梯。
院长站在外面目送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前两天我听前台的小护士说最近这 边好像来了不少华人，像是旅游的，又不像，每天四处走走看看，你小心一点。”
整个疗养院除了院长，就只有怀桑奶奶一个的华人。
怀桑当初送老人家过来的时候虽然没多说什么，可一直以来十分谨慎，更何况一住这么久，本来就不正常。
不过她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说太多。
怀桑心里明白，道过谢便下去了。
晚上，怀桑跟老太太在房间吃过饭，推她到外面的海滩散了散步。
海滩上有露营的人点了篝火，搭了帐篷，远远望去，也有一片休闲松驰之感。
临近入夏，海风微暖。
怀桑推着老太太走在海边一条水泥路上，奶奶身上围了条薄毯，难得出来散步，老人家很高兴。
怀桑给她买了个椰子。
祖孙两个沿海边散了会步，怀桑就推着她回去了。
回到病房给老人家洗好澡，安顿她在床上躺下，怀桑按熄了灯，正要退到外间，老太太突然抚着她的手道：“小桑，你没事吧？”
怀桑一愣，笑着道：“没事啊，您怎么会这么问？”
老太太抿唇微笑。
怀桑看着奶奶的目光，不觉低下头去，“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我就是怕你自己想不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你爸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也看开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比谁都通透。
一场大病后，她也看开了，就是怕孙女背着上一辈的恩怨，活得不开心。
“我没有。”
老太太点头，适时转了个话题，“那就好，对了，你这次过来怎么不跟子豪一起？”
奶奶在这边住院，黄子豪平时一有空就过来看她，老太太对他印象不错，提起来总是满脸堆笑。
“他工作忙，我也不好总麻烦他。”
“哦，那孩子倒是个好孩子，长得不错，工作也好，我看你们年纪也合适，现在你不上学了，以后早点找个归宿，奶奶看着也放心。”
“他是要定居在这里的，您不是要回国吗？”
“哦，那算了。”
老太太变脸似的，把怀桑也给逗笑了，她看了一眼表道：“早点睡吧。”
老太太点点头，这回没再拒绝，不过还是忍不住对着那背景道：“要是你不喜欢他，换个人也成。”
怀桑抿嘴憋笑，也没有应她，转身关上了门。
一泄光随之从门缝中消失。
第二天，怀桑带奶奶去做了全身体检，一直折腾到快中午时，才将老人送回病房，看她吃了饭睡下，怀桑从病房里出来。
她来到一楼的大厅，在吧台给自己要了杯咖啡，端着到休闲区坐下，打算对付一餐。
刚坐下，一道明艳的身影便闪到了她面前。
也不管怀桑一脸惊讶的眼神，自顾自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要不是刚才护士说，我还不知道你来呢，你不去看我，我只好过来看你了，听说奶奶要出院了？那我什么时候出院？”
吴梦穿了件灰色帽衫，下面是不到膝盖的短裙，头上戴了顶鸭舌帽，遮住半副容颜，但一双好腿，仍旧引得不少人观望。
怀桑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开口道：“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这段时间不要见面吗？赵商年跟胡黎申现在都新西兰满世界在找你，你不怕啊？”
吴梦叹气道：“我都躲了快三个月了，每天不是在房间看电视，就是睡觉，都快憋死了，再说，谁会想得到我会在老年人的疗养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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