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子戒备森严，几乎每个院门都有大汉把守。
马文对这里像是轻车熟路，问了钱四在什么地方之后，便自己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里是间书房。
钱四正在书房的一面墙边，手摸着光头看着墙上的一面地图。
这块地图是武宁县城地图，标注有主要建筑、河流、街道名称。
虽说不像后世那么详尽，但大致上可以从地图上判断出城市建筑所在位置。
上面的南北分界线“和平街”非常明显，从那里一眼就能看出武宁现在的城市是分成南北两个部分的。
此刻，就在和平街南北两边附近标注着许多蓝点和红点。
马文进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点都是代表着一块地皮或者是商铺。
用钱四的话说，就是“地盘”。
蓝点大部在南方，红点大部在北方，也有几个红点和蓝点在两者间相互穿插，与后世的作战地图类似。
其中，有一片红点非常整齐而又突兀地插在南方的蓝点内部。
就像一块血斑，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而这片区域现在被一条黑色的线围了起来，上面写着:“二十埠”。
马文进来后钱四没有回头，在光头上抓了一把，问道:“如何？”
马文摇头，叹了口气道:“那娃娃口气还是很硬。”
“哦？”钱四转回身看着马文，奇道:“昨晚都被烧成那样了，他还这么沉得住气？”
马文道:“谁说不是呢，今日会上老夫带着众人一起发难，可这娃娃铁了心就是不松口，可能他也知道这案子不好审吧。”
钱四又摸摸光头，笑道:“听说高家和纪家今日去衙门要人了？”
“去了，”马文顺便拍了个马屁，也笑道:“四爷的那把火还是挺有效果的。”
“哈哈哈哈……”钱四哈哈一笑:“你昨日不还在责怪于我吗？”
马文道:“老夫只是怪你不事先知会，让我白白担忧了一场。”
钱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火烧县衙可是造反大罪，钱某岂会不知轻重？”
马文道:“只可惜，即使这样那秦昊仍是不肯上钩。”
钱四走到书桌旁，示意马文也就坐，道:“纪刚怎么说？”
马文不忿道:“他提议早日审案，结果被秦昊那娃娃罚去守大门去了。”
“守大门？”
“那高、纪两家的人现在日夜挤在县衙大门不肯离开，秦昊就把纪刚派去守着。”
钱四笑了，道:“这秦大人倒是会用人。”
马文道:“秦昊现在不仅把高纪两家“易帜会”的人分开管理，还把县衙各部都看得紧紧的，像是做好了长期的打算。”
钱四道:“会不会是这小子知道些什么？”
马文摇头:“他来武宁时日尚浅，我等此次行事又如此隐秘，他不大可能知道。”
钱四道:““易帜会”阻挡我多年，此次是铲除他们的大好时机，不能让他继续拖下去，省的夜长梦多。”
马文道:“那该当如何？”
钱四斟酌一阵，道:“既然昨天那把火不够，那就只有再往里面加火了。”
马文急道:“你还要火烧县衙大牢？这次幸亏是没出人命，倘若出了人命，就算那娃娃会罢官入狱，我等也会被牵扯再无待在武宁的可能……”
钱四摆手:“钱某自然知道轻重，够杀头的事，偶尔玩一次也就罢了。”
马文腹诽:你做的杀头的事还少？
嘴上却道:“还望这次，四爷行事之前告诉本官。”
钱四摸摸光头笑道:“这是自然。”
第二天，秦昊像往常一样待在县衙里面办公。
吴起推门进来道:“大人，那群人还在那里。”
“哦？可有吵闹？”
吴起面带忧虑，道:“有，一直吵闹不休，还有……”
“怎么？”
“现在门口聚集了不少百姓，时间久了只怕会让大人名誉受损。”
秦昊点头:“我自有考虑，纪都头呢？”
“纪都头昨日起一直守在这里，开始时还对这些人苦口相劝，现在不再相劝，不过除了加派了人手，还为这些人准备了吃食被褥。”
秦昊双眼一眯:“准备了吃食被褥？”
吴起道:“是的，属下也是早上起来才看到，大人，若是如此的话，只怕这些人更不肯走了……”
吴起话未说完，但秦昊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纪都头是死活都要拖着他了。
秦昊稍微沉吟，道:“你那边呢？”
“回大人，第一支警察队伍已经在县令衙集结完毕，随时应对突变发生。”
秦昊点头:“那就好。”
话音刚落，一名衙差着急忙慌地进来禀告:“启禀大人，大门外出事了。”
秦昊一凛，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那群人怎样了？”
衙差忙道:“不是那群人，是另外一群人。”
秦昊顿时止住身形，面色一寒，喝道:“说清楚点！”
衙差被吓的一激灵，忙道:“外面来了另一群人，这次足有好几百人，正向县衙这边走来……”
“是什么样的人？”
“男女老幼都有。”
秦昊双眼一眯，就要踏步而出，随后想了想又道:“吴起，你去看看。”
吴起点头出去，不多时便回来报告:“是一群百姓，总数约二百多人，从他们吵嚷声中看，他们是来要赔偿的。”
秦昊一愣:“赔偿？”
“是的，”吴起点头道:“他们自称是那晚被“易帜会”成员纵火的受害者，现在听说“易帜会”被关在县衙，特意来此要求他们赔偿损失。”
秦昊转头问那衙差道:“以往有人讨要“易帜会”的赔偿吗？”
衙差想了想道:“没有，都是自认倒霉。”
秦昊点头，吩咐排风道:“去寻马大人过来，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
“是！”
等排风走后，秦昊背负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吴起提醒道:“大人，这两方现在都聚集在县衙大门……”
秦昊点头:“你带人先去门口戒备，一旦发现有冲突苗头立即劝止，记住是劝止不得动粗，若是有人趁机动乱速报与我知！”
“属下明白！”
吴起说完带着那衙差一起走了。
马文很快就来到了这里，看见秦昊首先拱手道:“见过大人。”
他现在心情愉悦反倒愈发客气了。
秦昊摆摆手道:“事情紧急，马大人就无须客气了，方才又有一群人来到县衙，马大人可见到了？”
其实他早在县丞衙门就知道了，之所以还这么痛快过来，说白了还不是想看到秦昊吃瘪？
闻言面带忧虑道:“下官也是刚刚路过得知。”
秦昊道:“不知他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还要烦请马大人辛苦一趟过去看看，若是有事，衙门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马文看了秦昊一眼，心里轻哼，面上倒是没有推辞。
秦昊身为一把手，与他们直接碰面就没有了转圜余地，让他马文这个副手过来处理也是合情合理。
“下官尽力而为。”
马文倒是迅速，出去盏茶功夫便回来了。
看来他是真的只是去看看了。
秦昊面上毫无波澜，问道:“如何？”
马文道:“他们是武宁县前些天被“易帜会”损伤的百姓，方才向老夫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要“易帜会”的人赔偿损失，第二，要看着“易帜会”的人定罪。”
秦昊听完凝神沉思，来回在屋里走了两趟，问道:“以前可有此类事情发生？”
马文道:“以前无论“易帜会”还是“促统会”纵火，衙门都是最后才去善后的，不过每次都无人告官，所以从未抓过人，自然也无此等事情。”
秦昊脸色异常难看:“这么说，这案子本官是非审不可了？”
马文不自觉嘴角轻撇，脸色却异常严肃，劝道:“大人，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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