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真得谢谢姑妈的好意。”上官杰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妻子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按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后转身，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孙云芳，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不过脸上却笑道。“好啊，既然姑妈如此盛情，我却之不恭，姑妈挑个日子，把人送过去吧，反正家里也不缺这口饭。”
孙云芳顿时就笑起来，“姑爷，你真是好眼光，我不是自夸，我们家丹姐儿那是国色天香，千娇百媚，而且屁股够大，日后一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为你开枝散叶的！”
但是上官杰接下来又道：“不过我府里的规矩得跟姑妈说一声，姑妈既然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我做妾，日后可就不能当正经亲戚走动了，就算是您的女儿有个病有个灾的，您也不能见她。”
孙云芳笑道：“姑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英子的亲姑妈……”
“想进我的门，就得遵我的规矩！”上官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声音，而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姑妈不如去各府打听打听，谁家不是这样的规矩，这小妾的身份，不过跟个丫头没两样，您想让我收了她，就得当她死了才成，日后再也不能跟她走动。我上官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大户人家，可不会要不守规矩之人。”
孙云芳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难看，红一阵白一阵的，“姑爷，你这么说，也不是不行，不过，关于聘礼……”
“聘礼？”上官杰忍不住阴测测地笑起来，笑容中，隐隐含着一股子极强的杀意。“一个小妾罢了，你还想要聘礼？姑妈，你没搞错吧？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纳妾会给聘礼的？”
孙云芳顿时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外焦里嫩地站在那里，喃喃地说：“怎么能不给聘礼呢？我们村的大户人家纳妾，都会给聘礼的……”
“那不叫聘礼！”上官杰脸上带着笑，但声音却异常残忍。“那是买丫头的钱！姑妈莫非不知道？妾通买卖，妾可是跟奴婢是一样的，随便主家买卖的，我若是高兴了，便是拿她送人也使得。她不听话了，把她卖进窑子里也使得。如今的行市，一个丫头，最多也就十两银子，等姑妈什么时候把人送来，我会给姑妈拿十两银子的，到时候姑妈写张卖身契给我，咱们就钱货两讫了。”
“十两银子？”孙云芳拔高了嗓门，她还想着从女儿身上狠狠地捞上一笔呢，怎么也没想到上官杰却只肯给十两银子，忍不住恼羞成怒道。“姑爷，你这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
“姑妈！”孙勇在一旁开口道。“英子才刚成亲，你就惦记给妹夫找个小老婆，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啊？”
“就是说嘛！”见到自己相公已经开口了，方美瑶也赶忙开口道。“姑妈，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小姑子过门才三天，今天高高兴兴地来回门，你却拿这种事情来给小姑子添堵。你觉得纳妾好，怎么不给姑父纳两个？偏要刁难小姑子！”
马云裳脸上挂着笑，冷声道：“上次姑妈去找英子，好像是想让英子把丹姐儿介绍给四皇子做妾的，怎么没几天，就又变了主意？姑妈，你当你们家丹姐儿是金子镶的，人见人爱不成？”
马云裳是极厚道的人，让她当众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很显然也是被气急了，孙丽英待她的两个孩子极好，又对她很是尊敬，所以她一向和孙丽英交好，此时再也忍不住地出言为孙丽英说话。
方美瑶吃吃地笑了几声，“以丹姐儿如今的模样，别说是做妾了，怕是连给人做丫头恐怕都没人要了，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好。”
如今方美瑶看到大嫂的下场，深深地知道，只有讨好孙丽英，自己才能有好日子过。
孙云芳这才意识到，上官杰压根就没打算收自己的孙女做妾，不禁气得脸色煞白，哆嗦着开口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二哥，你就由着他们欺负我吗？”
孙云白一直都坐在位子上抽旱烟，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似的，此时听到妹妹点到自己的名字，他把烟嘴从嘴里拿了出来，吐出嘴里的烟雾，慢吞吞地开口道：“云芳，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就赶紧回家吧，别再给姑爷添乱了。”
“二哥……”孙云芳没想到，一直都偏向自己的二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脸色不禁变得更加难看。“二哥，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你怎么也不帮着我？我为自己的孙女谋划个好的终身，难道也有错吗？”
孙云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是沟壑的脸孔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痛心，“平常，娘从你两个嫂子手里抠钱贴补你，我不说话，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我妹妹，当哥哥嫂子的照孙妹妹，就算是吃再多的苦也是应该的。可是你这次太不应该了，英子刚成亲，你就想把丹姐儿塞给姑爷当小妾。这事，不管说到哪，你都不占理。明天带着丹姐儿赶紧回家，你就别再丢人现眼了。”
“娘啊，我活不了了……”孙云芳一见连最疼自己的二哥都不帮自己了，觉得自己下不来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转身就往外跑，去找孙老太太哭诉去了。
孙丽英这次倒着实有些诧异，她一直都以为爹是个老糊涂，没想到遇到大事，反倒是这个平常一声不吭的爹能镇得住场子。
孙李氏讪讪地站起来，不自在地说：“姑爷，真是对不住，他姑老糊涂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上官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刚刚从孙丽英的口中得知，是岳母出面去找孙丽英说的这件事，不禁对这老太太有些不满。
不过他还是淡淡地一笑，“岳母请放心，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完，他转身走到孙丽英的面前，伸手将她搀扶起来，“走吧，今儿起得早，你肯定没睡足，我陪你回房间去补个眠。”
对于他如此目中无人的行径，孙家人没有一个人敢挑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离开。
孙李氏讪讪地开口道：“大伙儿都散了吧！”
“娘……”孙阳起身，责备地望着她。“您真的去找英子，跟她说让妹夫纳丹姐儿为妾的事儿了？”
孙李氏嗫嚅道：“她不是没同意吗？”
孙阳淡淡地说：“娘，您太糊涂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大厅。
孙李氏被儿子数落了，觉得没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捂着脸道：“你姑一直逼我，说我要是不去说，就告诉你爹，让你爹打我，我又有什么法子？”
孙孙氏赶忙劝道：“好了，弟妹，别哭了，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今日孙丽英回门，他们两口子和孙清雷夫妇也来了这边。
“娘，不是我说您，您这事干的确实不地道。”孙清玥气呼呼地开口道。“哪有娘家人逼着给姑爷纳妾的道理？咱家已经是高攀了，如今外边已经有了风声，说咱家卖女求荣，老四和雷哥儿的官职都是靠着攀上了这门好亲事才得来的，若是此时再把丹姐儿塞给妹夫，您让别人怎么看咱们家？又让老四和雷哥儿怎么在官场上立足？”
孙李氏也无从辩解，在孙孙氏的搀扶下坐下后，只知道捂着脸哭，心中只觉得委屈。
这边正闹着，就见孙老太太迈步走了进来，进来就骂道：“我还没死呢，嚎什么丧？”
孙李氏赶忙就收起了悲声，抽抽搭搭的掉着眼泪，只是不敢再放声。
孙老太太走过来，“呸”的一口唾沫啐到了她脸上，“你个不孝顺的贱人，背后都嚼了什么舌头根，你小姑子好心好意地想把丹姐儿给姑爷做妾，想让丹姐儿帮着笼络姑爷的心，这么点事，你都办不成，还让姑爷羞辱你小姑子。老二，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把这个贱妇给我休了！”
孙李氏被她这样一番羞辱，不禁怒火攻心，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弟妹……”孙孙氏赶忙失声叫道。“清雷，快来把你二婶抱到她院子里去，让人去请个郎中过来。”
刘胡氏见到女儿竟然被这样羞辱，不禁气得浑身哆嗦，大声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这老虔婆，我女儿自从嫁到你们孙家，为你们孙家养儿育女，操持家务，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你竟然这样羞辱她！也罢，如今，你们家出了大官，又是状元公，又是上将军，我们家的闺女高攀不起。姑爷，你就写封和离书给我闺女好了，我自个儿的闺女，我自己养着，不让她再受你们家的气。”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孙老太太骂起架那是不遑多让，双手叉着腰，冲着刘胡氏的脚边又是一口唾沫啐了过去。“别打量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的女儿在我们家，偷了多少银钱东西贴补你们？一家子老小，哪一个身上穿的衣裳不是她拿钱买的料子给做的？我不告她窃盗也就罢了，你还有脸来说和离，我呸！”
刘欣怡见妹妹受了气，也不禁站起来开口骂道：“亲家母，亏你活了一大把年纪，却是个一点事情不知的。就你做的那些事，我们是不乐意和你一般见识罢了，如今你既然不想要脸，咱们也就撕破了脸皮。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当婆婆的会把儿媳妇的头面首饰全都搜罗走，给自己的闺女做陪嫁？谁家的闺女出嫁以后，儿子娶媳妇还让娘家给凑聘礼的？谁家的闺女出嫁了，逼着自个的娘家给孙女出嫁妆？我也是出嫁的女儿，我爹我娘和我兄弟都在这，你问问他们，我若是这样做了，我两个弟妹能饶得了我吗？”
“现如今你瞧着我妹妹好性，瞧着自个儿的儿子孝顺，瞧着这一大家子人都把你当个人，敬着你，就无法无天，倚老卖老，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家伙，教出个臭不要脸的闺女，他陆家的女儿没人要了，上赶着给别人当小老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下贱不要脸的人。我今儿还告诉你，你等着瞧，我若是不坏了陆家那丫头的名声，让她一辈子都嫁不掉，我就跟你的姓！你不就是宝贝你那不要脸的闺女吗？我若是不让老陆家把她给休回来，我给你磕头认错！”
“好了，都别吵了！”孙云白突然爆出一声大喝，然后“咣咣”地在桌子腿上磕着旱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一脸哀求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母亲，开口道。“娘，你消停点行吗？”
“你……”孙老太太先是被他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但是紧接着就伸手指着他骂了起来。“你这个不孝子，你竟然敢凶你娘？”
孙云白放下旱烟袋，站起身噗通一下跪到她的面前，这个举动顿时就把大厅里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四周霎时鸦雀无声，就听孙云白声音疲惫地开口。
“娘，小时候，爹在外边从军打仗，家里只剩下咱们母子四人。您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拉拔我们兄妹三个长大不容易，所以这些年，无论您怎么折腾，怎么欺负孩子他娘和大嫂，我和大哥都向着您。就是因为您是我娘，为了把我们兄妹三个养大，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我也好，大哥也好，都愿意纵着您。可是，您瞧瞧您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事？”
孙云白也不孙在岳父岳母面前说自己亲娘的不是，会让娘下不来台，神情黯然地继续道：“妹妹岁数小，小时候在家里也吃了不少苦，我们做哥哥的，照孙照孙她是应该的，所以平常您从孩子他娘和大嫂手里挖钱给她，我和大哥从来都没反对过。我们总是想着，钱财乃身外之物，家里也不是穷的吃不上饭，能贴补她一点没关系。可如今英子好不容易找到个好婆家，还没嫁过去，您就折腾着要把丹姐儿给姑爷做小，您就算是偏心眼，也不能偏到这种程度。这事让姑爷家的人知道，英子日后还怎么挺直了腰杆子做人？”
孙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从小就孝顺她，一句重话也没跟她说过的儿子，今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自己，顿时气得浑身哆嗦起来，伸手指着二儿子，大声骂道：“老二，你……”
孙云白趁她还没有把话说出来，截口道：“老三，把你祖母带回她自个儿的院子去，别让她再出来了。吩咐服侍她的小丫鬟，赶紧把行李给她收拾好了，明天我带着她一起回家。”
说完，他站起身，对刘胡氏道：“岳母，我是不会休了孩子他娘。”
“谁要你休了她的？我是要你跟她和离！”刘胡氏冷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老娘但凡有点不高兴，你就打我闺女，我闺女跟着你，除了受穷，就是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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