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何不归问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高希并不让他们回答何不归的问题，而是高声说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大人，小民段富，是何老爷外宅的管家。”
“大人，奴婢秦四，是掌印大人派到他的外宅管账房的。”
高希指了指吴庆黄，问秦四：“秦四，你可认得他？”
“大人，吴监丞平素最得掌印大人赏识，能派到船厂来做监丞，那可要比我在外宅做事油水大多了，奴婢一直羡慕得紧呢！奴婢自然是认得他的。”
“秦四，我平日待你不薄。你收了高希什么好处，到这里来胡言乱语？”何不归怒了，本能地想站起冲过来教训他两巴掌，却被身边的军士按住了。
“吴庆黄，你当初拉木料去外宅，是受谁指使？”
“大人，这自然是他何不归早先就时不时与我提起他正兴建外宅的事，说短缺木料，我便上了心。后来有一天，秦四私下里对我说掌印大人听说新到的木料中有一批上好的南洋木，做梁柱再好不过，因此叫奴婢拉几车去他的外宅。”
“这些木料拉去后，你交给了谁？”高希问道。
“这么大一批货送到，价值五万两，所以是管家段富和奴婢一起带着外宅的下人、工匠们一起接的货，当场清点入账。”秦四说道。
高希已经在翻何不归外宅的账本了，边翻看边问：“是这样的吗？”
“正是如此。”吴庆黄和段富一起应道。
“嗯，这账本上确实有此记录，某年某月某日，吴监丞从龙江船厂运来七车南洋木，共计一百零五根，点收人是段富。”
高希念完后看向何不归：“何掌印，掌印大人，人证物证俱全，这算不算证据？”
“高希，你买通人证、伪造证据...”何不归此时只能胡扯，就是不认账。
高希听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杨兄，劳烦你请掌印大人出去一下，玩一玩‘蹦极’，放松一下就进来回话。”
“属下遵命，”杨霸天领命后便一挥手，两个军士上来带着他出了公事房。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蹦极’？什么是蹦极？”他的脸上有愤怒，有傲慢，也有惶恐。
过了一会儿，公事房里的人就听到了何不归刺耳的叫喊声。
叫声持续了数分钟，渐渐平息下来。
不一会儿，何不归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不，他不是走进来的，是被两个军士架着拖进来的。
两个军士手一松，他便瘫软在地上。
“何不归，蹦极的滋味如何？”
“呕、呕、呕...”何不归还没有从高空坠落的恐惧中缓过来，此时一味地干呕，只吐出一些清水。
“玩蹦极，你比吴庆黄强。”高希调侃道。
“素闻你高希菩萨心肠，审案不喜欢动大刑，火器只射人大腿不喜欢直取人命，没想到却是这样捉弄人。我...我要到圣上面前告你去。”
“告不告随你。本官问你，从龙江船厂肆意贪污各种材料，有多久了？”
“...”何不归不理。
“再请掌印大人玩蹦极。”高希也不催逼他回话，又叫他带他出去，将他从架在作塘上空的木板上扔了下去。
又是一阵大喊大叫和呕吐，何不归仍旧不回话。
高希再请他玩“蹦极”。
如此反复几次，正常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蹦极”的玩法。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的“蹦极”，绳子只是绳子，并不是后世的弹力索。
就这么被扔了下去，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高大人，别...别再...别再让我蹦极了，我回答你的话，请说。”吴不归看起来算是松了口。
“从龙江船厂肆意贪污各种材料，有多久了？”
“这样的事并非从我而起，在我接任内官监掌印之前，这样的事就有了。官场本就如此黑暗，高大人你血气方刚，坏了这些‘规矩’，难怪你从正三品变成了正六品，自毁前程。”
“本官的前程不用你操心。本官再问你，吴庆黄等内官在厂区所设的二十五处关卡，又闯入人家盘剥工匠，每月索取‘孝敬银子’，是不是你授意？”
“这些事我都知道，到底设几处关卡我并不管，孝敬来的银子到底从哪里来，我也不管，我只管收银子。”吴不归此时倒愿意说了，他知道，就算他不承认，高希手上的证据也能证明这些事都与他有关。
“好太监”不吃眼前亏，且不与高希这小子较真儿！
“到了现在，你才万般忸怩承认这些事。哼！“高希气愤地说道，又厉声问向吴庆黄：“吴庆黄，龙骨墩间距应该是多少？”
“这...”吴庆黄这货虽然天天待在船厂，却只知道捞钱，哪里会知道龙骨墩的间距是多少。
挤在公事房门外听着屋内审问的工匠们此时按捺不住，一个工匠高声说道：“大人，每一丈之内应并排放置三条龙骨。”
“出事当天，本官就与太子殿下一起查看了现场，正在营建的这艘粮船并不是最大的船只，但每丈所排龙骨也不应少于三条，可是实际上只有两条，而且木质很不好。几乎所有被问话的工匠都说，好木料都很你们这些太监拉走了。还有其他各种材料，越是好的越要被你们当成自家东西明目张胆地弄走，留给船厂的都是中下等的材料，用量还因为你们的贪得无厌而不足。你们说，垮塌案是不是你们酿下的祸？伤了一百多人，死了八十余工匠啊！”
高希悲愤之极，真想直接举枪毙了这两个货。
何不归和吴庆黄都只是听着，也都没有说话。
吴庆黄心中害怕。他的靠山原本是何不归，可是何不归与他相互甩锅，算是彻底决裂了。
失去了靠山，这么大的人命案，你怕自己被推出午门斩首。
何不归不出声却不是因为害怕，他在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这时，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和明显伤痕的平安跑了进来。
“老爷，家里...家里出事了。”
听到此话，高希一惊，而何不归的脸上却释放出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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