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怎么才算明白？”永乐皇帝问道。
“父皇在病中，儿臣日日来侍奉，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儿臣图谋不轨？”朱高燧始终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蠢货，就你这点小聪明，还想毒杀朕？还想夺嫡？爔儿，还是你和这个蠢才说，朕懒得与他费唇舌。”
“三哥，你在父皇这里侍疾的日子，每天天未亮就来了，晚上要等父皇就寝才走，有时候干脆就留宿在偏殿。你无非是想看住每一个和父皇见面的人，听他们和父皇说了什么。你就怕自己的那些风吹草动的动作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可是你怎么就不好好看看呈给他父皇的奏折呢？”
“奏折？啊，奏折！”朱高燧后悔地用手打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后悔极了。
他这些日子为了扮演好“孝子”的角色，一心服侍永乐皇帝，绝不参与政事以避嫌，毕竟他刚刚才回府居住，恢复了行动自由。
永乐皇帝也没准许他参与政事，如果他主动翻阅奏折，当然有野心暴露的危险。
“我常来殿中议事，虽然没有亲口告诉父皇你有下毒的图谋，却写了纸条夹在了奏折中。养心殿内外早就有所防备。”
刘公公站出来说道：“赵王殿下，陛下得了消息后，所有送进殿内的汤药吃食，奴婢都是先用银针试了，再叫小太监尝了没事，才敢进给陛下。就算你下得了毒，也进了不陛下的嘴里。”
“为防万一，皇城内各部衙门，我早就奉旨查过数遍，可疑之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高希说到此，朱高燧已然心服口服。
他失望、沮丧却又终于坦然对面对这一切了。
他不再求永乐皇帝原谅了，挂着泪痕的脸上挤出苦笑来：“父皇说得没错，我真是够蠢的。我还以为这次我可以一击而中，只在今晚就能登临大宝。谁知道一举一动，早就在父皇，哦，还有你这个野种的掌握之中！嗯，我服了，我服了。”
“呵呵呵，你高爔向来神机妙算，本王总是栽在你的手里。你居然能知道我要下毒？父皇的消息是你给的，那你的消息又是谁给你的？”朱高燧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呃...”高希一下子噎住了。
没人给他消息，他是靠着前世读过的史书中的记忆才可以预知这一切的，这怎么说？
永乐皇帝此时也抬起了头，凝视高希的眼神中有一种迷茫和疑惑，但他并不急于寻求答案。
“高燧，论功业你不如你二哥高煦，论政绩你不如你大哥高炽，但朕却对你宠爱有加。你二十二岁时，朕就封你为赵王，还令你就藩朕做燕王时的北平。”
“朕了为历练你，还让你参与政务。可是你啊，先是跟着你二哥胡闹。”
“朕总对自己说，你二哥是想做太子，你只是他的小跟班，没有夺嫡的野心。”
“可是你二哥被囚、就藩，你在北平围攻燕王府，想要朕传位给你。”
“朕关了你几年，你大哥屡屡为你说情，朕疼爱你，恢复了你的封号，又还你行动的自由。”
“可是你却变本加厉，已经到了要弑君谋反的地步了。朕再留你，上对不起太祖，下无以为高炽留下一个太平的江山。”
永乐皇帝停了下来，闭上眼、皱着眉，一只手揉住了胸口。
“父皇，你不要紧吧？”高希走过去，要扶永乐皇帝。
“陛下，要不要传太医？”刘公公问。
永乐皇帝举起一只手来阻止，却没有说话，仍旧皱眉闭着眼，显然要处置自己的儿子，他也很痛苦。
“护卫何在？”永乐皇帝大声问道。
“儿臣在此！”高希声如洪钟地应道。
“将赵王拉出殿外，就地正法！”永乐皇帝斩钉截铁。
连交三法司会审、复核、呈报皇帝批阅的程度都省了，可见永乐皇帝已经对朱高燧彻底失望。
他自己多年驰骋疆场，深知“军令如山倒”。可是，在教育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个儿子的问题上，他一再姑息，已经制造了太多的错误和遗憾，这回他不想再犹豫和放纵朱高燧了。
高希的肉身虽然和朱高燧是亲兄弟，但高希的灵魂却来自二十一世纪。
他从入朝为官那天起，就没见朱高燧为大明和大明的百姓做过什么事，成天想着如何夺嫡。
今天已经发展到了弑君杀父的地步了。这样的臣子，这样的儿子，留着做什么？过年用吗？
高希手一挥，两个高大健壮的亲军卫就要将朱高燧拉出殿外砍头。
朱高燧怨恨地看着高希，一边被拖向殿下，一边高声冲着高希怒骂。
“高爔，今天你是父皇的皇子，你是太子的心腹。你得意吧！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哈哈哈！”
“慢，慢，慢！”有人高声喊着。
听声音，正是太子朱高炽赶来了。
朱高炽一进殿，扑倒在永乐皇帝龙案前，苦苦哀求：“父皇，虎毒不食子，高燧纵有千般错，念在他是陛下的亲骨肉，就饶了他的性命吧！况且...况且谋反之事，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能做成的，定然有人撺掇高燧，他一时糊涂做错了事。”
朱高炽竭力想出两条生硬却站不住脚的理由，为朱高燧说情。
“朕不知道‘虎毒不食子’吗？高炽，现在不是朕毒，是你这个好弟弟在毒杀朕呢！你却要朕念在亲情再饶他一回？你如此愚善，今后做了大明之主，朕担心你以后如何统御群臣啊！”
永乐皇帝一阵感慨唏嘘。
“大哥，弑君谋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今天是对父皇，明天说不定也会对大哥下手。”高希说道。
“四弟，你的心肠怎么也如此狠了？高燧到底是我们的亲兄弟，他犯的错再大，做兄弟的总要为他说说情才对啊！你还不跪下向父皇求情？”
朱高炽倒反过来劝高希也一起求情，请永乐皇帝再放高燧一马。
“父皇，父皇，儿臣错了，错了！”朱高燧抓住机会，嚎啕大哭。
“父皇...”朱高炽苦求。
永乐皇帝的眼泪也留了下来。
他是一代雄主，沙场对敌从不眨一眼，可是现在要杀自己的儿子......他刚才下令的决心还是动摇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朱高燧犯的是弑君谋反的大罪。父皇刚才已经下旨将赵王拉出殿外正法，你们还愣着那里做什么？我来行刑！”
高希对着那两个押着朱高燧的护卫怒骂道，然后自己走过去，提起朱高燧的后脖领三两步就拉出了殿外。
这一下，大出众人的意外。
永乐皇帝和朱高炽更是惊得大张着嘴，面色苍白。
“高爔，你...”
“四弟，你...慢...”
“父皇、大哥，救我！”朱高燧挣扎着乱叫，却被高大强壮的高希早就拖出去了。
接着，“啊！”
只听得养心殿外朱高燧的一声惨叫，殿内外刹那间静如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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