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登登睡醒的时有些晕头转向，一时不知今夕何夕，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她平躺着，睁眼细细打量着房间顶部的灯。
这是哪里？我在家吗？还是城西？
来自腰间的压力让她侧过头，望着姜森沉沉的睡容，她才想起来这是在姜森妈妈家。
还是第一次见到姜森睡着的样子，她不自觉地有些看入迷了。
此刻，他睡得安稳，光洁白皙的皮肤使他平添了很多少年感，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上几岁。
她用眼神描摹着他平滑光洁的额头，然后是高高的眉骨上清秀的眉毛，再往下是紧闭的双眼，没有了睁眼时的眸光与笑意，长睫不够卷翘却足够浓密，再往下，是高挺的鼻子和饱满鲜红的嘴唇，他的嘴角在睡着时，也有轻微上扬的弧度。
这张唇的触感，她比谁都清楚。
念头刚起，她已将头慢慢凑过去，悄悄吻了上去。
还是熟悉的触感，软软的，带着他特有的清冽。
程登登偷亲成功，窃喜着准备离开他的唇，却被人按住了后脑勺。
他醒了，却依然闭着双眼。他加深了这个软绵绵的的吻。
等程登登反应过来时，他俩的位置已经180°的调转。
姜森转被动为主动，翻身俯视着她，睁开的眼眸流光溢彩，笑意盈盈。
程登登有些害羞，低垂着眼不再看他。
“偷亲我？”他嗓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听到他戏谑的话语，程登登心一横，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是，没错，就是偷亲你，不能亲吗？！”
状似理直气壮，实则外强中干。
她脸颊的一抹绯色便是最好的证明，但他并不拆穿。
“能，当然能。那你还要再亲一下吗？”最后几个字，说得蛊惑而诱人。
他的手肘撑在她肩膀两侧，两人离得很近，说话间，气息交缠，温度上升。
“不要！”程登登扭过头，不去看他让自己意乱情迷的双眼，“你让一让，我要起来了。”
“可是，我想再亲一下。”
他低头吻了下来，陶醉而认真。
一吻结束，姜森先起身，理了理衣服，看了眼手机。
“几点了？”程登登还赖在床上。
“四点三刻。”
“这么晚了？”程登登立马坐了起来，原本晕晕乎乎的大脑瞬间变得清明。
“一天都快结束了。阿姨还没有回来吗？”
她的眼神还带着一些迷糊，卷曲的头发有些蓬乱。
他走过去理了理她的头发，轻声说：“不清楚。下楼去看看吧。”
“好。”
程登登乖巧地起身，穿上拖鞋，回头看见姜森正在整理床铺。
她半倚着书桌，顺手叉了一块睡前没吃完的水果放进嘴里，道：“你这么贤惠是在哪学的？”
“贤惠？”姜森回过头没看着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
“不不，是勤劳。”
姜森最后拉扯了一下床单，一切恢复如初。
他端上桌上的果盘，牵着程登登的手边走边说：“我觉得这个问题你问我妈会更适合。”
他俩走到楼下时，徐晚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声音调得很低，应该是怕影响楼上的两人。
听到脚步声的徐晚意偏过头，看着两人，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睡醒了？”
她问得轻松，程登登却听得心虚，有一种早恋被家长抓到的感觉。
但回头想想，她跟姜森都27、8岁的人了，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心里那种忐忑便消散了不少。
“是的阿姨。”她答得乖巧。
徐晚意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坐回沙发上，笑盈盈地看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欢。
程登登觉得很亲切。她发现姜森笑起来和他妈妈很像。
“阿姨刚刚去商场逛了一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自作主张买了点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程登登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放着好几个精美的礼盒，有护肤品品牌也有珠宝品牌。
有些受宠若惊的程登登像姜森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是哪一出？你妈妈为什么这么热情？我要收吗？可不可以不收？收了以后分手要不要还？不过应该也不太会分手吧。
姜森读懂了她眼里的惶恐，笑着对她说：“你先看看是什么，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
程登登觉得自己白求助了。
难道喜欢就要全收下吗？不喜欢就可以不收？不会很没有礼貌吗？
在她纠结犹豫地时候，姜森已经走过来替她打开了几个盒子，徐晚意在一旁给她做介绍。
“这是铂金耳钉，觉得造型挺特别的，你喜欢吗？”
“真的很漂亮。”程登登讪讪道，“不过阿姨，我没有耳洞。”
徐晚意看了看她的耳垂，小巧圆润，确实没有耳洞。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阿姨疏忽了。”
“没关系，还有这个，这个黄金手镯虽然素了点，但是是实心的，而且金比较保值。你喜欢吗？”
“不行不行，这个太贵重了。”程登登连连摆手。
徐晚意当她是不喜欢，又换了另一个盒子介绍。
“这个呢？这套护肤品导购说最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用了，你喜欢吗？”
程登登看着面前的护肤品礼盒，头都摇掉了。
虽然她自己在用它家的精华，但这个日夜面霜组合的价格能抵得上自己一个月工资还有多，所以她从来没有买过。
此刻姜森的妈妈说要送给自己，虽然心里有一点点欢喜，但更多的是惶恐。
“这个也太贵了，我不能收。”
姜森打量着面前的两瓶面霜，随口问：“这个很贵吗？看着很普通啊。”
“比我一个月工资都高。”程登登凑在他耳边小声说。
“那还好。”姜森接下话茬。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谁？”程登登觉得他在添乱。
徐晚意再次牵起程登登手，看着她，神情认真，慢慢地说：
“阿姨送你东西，是因为阿姨很喜欢你，这是阿姨的心意。你放心大胆地收下。你喜欢，就是最值当的。”
程登登还是不太敢，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合，父母也从来没教过她，此刻也不能拿出手机向陆露支招，姜森是完全添乱的，她有种孤掌难鸣的无力感。
“这个呢，这个盒子是什么？”姜森说着，打开了桌上最后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摞现金，看上去至少有三五千。
“？”
就算是姜森也有些迟疑了。
还有送现金的操作？
“这是风俗。我们男方家长第一次见未来儿媳妇，都要包个红包意思一下的。”徐晚意解释道。
“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去姜森奶奶家里，不被重视，他奶奶什么也没给。我当时年纪小，也不懂这些东西。后来姜森阿姨谈对象了，我才知道还有这回事。
再后来年纪一点点大了，懂得也更多了。我就在想，以后我的儿媳妇，我肯定不会让她有受委屈、不被重视的感觉。
这些东西，都是阿姨对你的认可，阿姨也并没有觉得多贵重，你远比这些东西更贵重。”
徐晚意说得诚恳，中间讲起自己的过往也毫无波澜。
程登登听过一部分她的事情，此时亲耳从徐晚意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番感觉。
“我年轻的时候不被未来婆婆重视，不会到了做婆婆的年纪也不被未来儿媳妇重视吧？”
徐晚意开起了玩笑，眉眼含笑，期待地望着程登登。
程登登想了想，指着所有东西里看上去最朴素的耳钉说：“那我收下那个。只收一个礼物可以吗？”
徐晚意笑了笑，把礼盒一一装好。
“行，那你就收那一个礼物，这个红包里拿着，这是礼节和风俗。我也就送这一次。下一次再给你现金就是喝你改口茶的时候了。”
程登登虽然迄今为止只谈了这一段恋爱，但活了27年，身边英年早婚的同学朋友不在少数，改口茶是什么东西，她当然知道。
但这话从男朋友妈妈嘴巴里说出来，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改口茶是什么？”姜森问道。
程登登觉得他此时如此勤学好问，像一位幼儿园的小朋友，又像一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弱智。
“你努努力，早点结婚，就知道了。”徐晚意不解释，换了个话题：“你们晚饭在这吃还是出去吃？”
姜森望着程登登，让她做主。
“就在这吃吧。中午的汤还剩好多，你用那个汤煮面条可以吗？”程登登道，扭头问徐晚意：“阿姨你吃面条吗？”
徐晚意对程登登使唤姜森的画面很满意，自己这么多年教出来的儿子没浪费。
她温温柔柔地对程登登说：“阿姨过了下午4点不吃东西的，你和姜森吃吧。”
“难怪阿姨你身材这么好。”程登登脱口而出。
徐晚意和吴女士年纪相仿，但吴女士四肢虽然不算胖，但肚子一圈却积攒了很多的赘肉。这些都是岁月的痕迹，以及顿顿不落下和不爱运动的证据。
徐晚意则更像与岁月抗争的得胜者。50岁了，依然面容精致、身材窈窕、婀娜多姿。这里面除了钞能力，更多的源于自律。
“等你到阿姨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人上了年纪消化很慢的，所以阿姨4点以后不吃东西，只喝水，给身体足够的消化时间。”
“什么也不吃吗？夜里不会饿吗？”程登登可是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不吃，会喝水。有时候饿了会吃一点水果，但好像也不怎么会饿。”徐晚意认真答疑解惑。
程登登一脸崇拜地望着徐晚意，就差把“佩服”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姜森看懂了她的眼神，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你不用学她，你现在这样很好。”
程登登几乎秒懂他话里的话，两人亲密时，他总是喜欢用手摸她腰上软滑细腻的肉。
就像现在，他的手又一点点靠近了她的腰。
徐晚意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调大了电视机的音量。
“哇！阿姨你居然在看这个？”
令程登登震惊的是，徐晚意正在看的居然是一部当下最热的韩剧。
虽然程登登不怎么爱追剧，但作为网上冲浪选手，这种高热度的剧她也是有所耳闻，并且看过一些电视剧截图的。
吴女士是不怎么爱看剧的，顶多无聊时和程有金一起看一些国产正剧或是家长理短的电视剧，所以程登登一度以为，所有的中年人都是她爸妈这种兴趣偏好。
徐晚意真的很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
“我看剧的原则是什么火看什么。”徐晚意笑着说：“而且这个女主我很喜欢的。”
“我也很喜欢她，感觉她年纪上来后，不走甜美路线更性感撩人了。”程登登盯着屏幕，加入了话题。
“你跟她年轻时候还有点像。”徐晚意随口夸道，“你以后也可以走她这个路线。”
“何德何能！阿姨你在捧杀我。”程登登连连求饶。
“真的挺像的。”
“这个男主很性感，有种成熟的魅力。”程登登换了个话题逃命。
“他不是男主，男主是个小奶狗。”徐晚意纠正道。
“阿姨，你还知道小奶狗这个词啊？”程登登有一次被震惊到。
徐晚意在心里腹诽，何止知道，还想找一个呢？
但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未来婆婆，多多少少得加点庄重进去。
“那必须知道，我的手机也有5G信号的。”她换了个回复。
程登登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斜斜依靠在沙发上，对着电视，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电视剧里的人物情节。
姜森有一种落单的孤寂，身边的两个人完全无视他，连个插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好像带着女朋友来看自己妈妈，女朋友快被妈妈带走了。
他看着电视上程登登说帅的那个男人。也还好吧，有点酸溜溜的。
他故意咳嗽了几声，徐晚意抬眼看着他。
“嗓子不舒服？去给自己倒点水。也帮我们倒点。”
说着，徐晚意把自己的马克杯往姜森那边推了推。
程登登给了个眼神姜森，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没办法，她天生就是自制力很差的易上瘾体质。
大学时通宵看小说，连肝一天的游戏，都是她干的事。
这部剧真的挺好看的，不怪她。
姜森垂眸，盯着认真看剧的她，痴迷又专注，放松下来的嘴唇微微张着，有种呆萌的感觉。
而此刻，她正和自己的妈妈黏在一起，仿佛一对亲密无间的小姐妹。
他摇了摇头，拿起徐晚意的水杯，正要去厨房接水。
突然，电视的背景音乐骤变，而程登登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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