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多恩的一生中面对过无数个对手。
从君王到奴隶,从人类到异形,在轰鸣作响的风暴之牙面前,银河中最恐怖的噩梦曾放肆地厉声尖叫:那往往是他们在多恩面前所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
在这刺耳的折磨结束之前,他们丑陋或傲慢的头颅,就会成为原体的囊中之物。
罗格多恩并不是一个嗜好杀戮的人。
但如果能够得到一枚具有纪念价值的脑袋作为战利品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帝拳之主的链锯剑从不留情,他在战场上的冷酷,也许只有庄森能够媲美。
他是毋庸置疑的高效杀手。
尽管,并不是一个强大的杀手。
在所有的血亲兄弟中,罗格多恩从来都不以他强大的战斗力而闻名。
最华丽的剑术属于福格瑞姆。
最灵活的底线来自于康拉德。
最迅捷的斩击是察合台可汗的专利。
极端肉体与极端精神的桂冠,则分别被伏尔甘与摩根所摘获。
在所有战争的荣誉中,没有一项是能够特意留给因维特人的。
哪怕是比起他最常见的对手,在世人眼中与他并驾齐驱的钢铁之主来说,也不会有多少聪明人相信,罗格多恩的意志能够抵挡得住佩图拉博的炮弹:钢铁般的意志终究是战胜不了钢铁的意志。
但即便如此,哪怕多恩从未在大远征中取得过任何亮眼的【个人战绩】,原体中也不会有人将他视为一个可以轻取的对手。
帝国之拳的底牌,也许只会是他们在长久以来,一以贯之的顽固、坚韧和谨慎。
可仅仅是这些,就足够了。
最极致的顽固,最强横的坚韧,还有永远不会傲慢自大的谨慎:想要击败这样的组合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除非,你拥有更伟大的力量:伟大到足以将高尚的罗格多恩碾碎,将他金黄色的盔甲化作满地的残渣,将他永不屈服的头颅从脖子上硬生生地锯下来,以此,来宣告自己那鲜血淋漓的绝对胜利。
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牧狼神,却恰恰拥有着这份力量。
罗格多恩的一生中面对过无数个对手。
但没有任何一个,有资格能够与现在的荷鲁斯相提并论。
……
“你的这把剑让我觉得陌生,兄弟。”
当两位基因原体开始碰撞的时候,全世界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向他们聚集。
当荷鲁斯举起了他的破世者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场【谈判】的结局:他们不会为如此迅速的失败而惊讶,每个人都在期待着将子弹射向对面的时刻,而一位原体的杀意是最好不过的战争号角。
但令人惊讶的是,虽然看起来率先失去耐心的是战帅,可第一个发动进攻的,居然是保持着沉默的罗格多恩。
在荷鲁斯因为帝拳之主那句也许是无心之举,又或许是蓄意为之的问询,而终于面露凶光的时刻,他的一只手高举起了自己的战锤破世者,而另一只手上的荷鲁斯之爪还未来及抬起的间隙,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个绝佳的攻击破绽。
罗格多恩没有放弃这个机会。
或者说:他等的就是这个。
在那也许连一瞬间都不到的间隙,多恩的身影猛地动了起来,纵身突出,和他长久以来的稳重形象以及他严肃的甲胄和宽阔的盾牌形成了鲜明对比:别说战帅,哪怕是身后的帝国之拳们,都没料到这一点。
这一击精准的刺中了战帅的肋骨,让荷鲁斯的脚步忍不住趔趄,但牧狼神的反应也不负他原体的威名,他没有犹豫,高高举起的破世者立刻落下,迎头砸向了尚且在他攻击范围中的多恩的脑袋。
帝拳之主可没戴头盔。
但这次狠辣的反击也仅仅命中了泰拉禁卫早已竖起的大盾:在他冲出时,多恩就稍微弯下了自己的身子,便将要害成功的藏匿在大盾之下,而见一击得手,他也没打算继续拖延,反而迅速向后退去,只留下战帅的胸甲处那个刺眼的缺口。
这一击没有捅出血来,但牧狼神胸口的帝国天鹰却被直接劈成了两半,莫名可笑。
荷鲁斯低头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因为这微不足道的失利而恼怒,反而关注起了一个令人意外的问题。
他看向了多恩手中的链锯剑。
那是一把好剑,但不是风暴之牙。
“你的风暴之牙呢”
荷鲁斯抬起他的利爪,向多恩问道。
“它在另一个地方为帝皇服役,那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荷鲁斯。”
“另一个地方”
牧狼神笑了起来。
“好吧,我大概能猜到你把他交给谁。”
他柔声低吟着。
“你是个严苛的人,多恩,能够得到你的幸运的幸运儿屈指可数。”
“而这其中,有资格使用那把剑的,恐怕也只剩下一个候选者了。”
说到这里,战帅眯起了眼睛,仿佛这个问题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说真的,多恩。”
“你不觉得这有些托大么”
“虽然我从不看好莫塔里安。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是一名原体。”
“这种身份,可不是随便一名冠军剑士就可以撼动得了的:即便是加上风暴之牙。”
“我可不觉得,他能够回应你的期盼。”
“这与你无关,荷鲁斯。”
多恩用冰冷的话语,堵住了战帅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我交给西吉斯蒙的是一项任务,而不是一种期待。”
“同样的,他需要做到的不是回应,而是执行。”
“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吗”
荷鲁斯皱着眉,询问道。
而多恩则是保持了沉默,仅从他粗大的鼻孔中喷吐出了一声不屑。
“如果你能明白的话。”
“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叛徒。”
“……”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称呼从他最敬重的兄弟口中说出时,牧狼神的面容还是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我喜欢你的热情,多恩。”
当他再次开始微笑的时候,那个笑容中的含义已经完全变了。
“希望你也会喜欢我的。”
说着,他将荷鲁斯之爪弯曲成最适合刺入血肉的形状,然后举起战锤,冲锋。
如同雷霆万钧,破世者在战帅的手中撕裂了空间与时间的维度,眨眼间,就接近到了多恩的发梢前:若不是帝拳之主早已将自己的盾牌竖到更前方,他几乎不可能挡下这力大势沉的一击。
一道源自于至高天的冲击波,因为两位半神的碰撞,在现实中席卷开来,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将那些不幸站得离原体过近的阿斯塔特战士纷纷甩飞了出去,数吨重的动力甲在空气中刮过凛冽的风声,阵列齐整的战线眨眼间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但这些意料之外的打击并没有打消影月苍狼与帝国之拳的战斗热情,当看到彼此的基因之父开始厮杀的时候,他们也立刻投入到了对于胜利的争夺中:数十人在战斗刚开始的瞬间就死去了。
影月苍狼们拥有着更多的兵力,他们足以从三个方向包围多恩的子嗣,用手中的爆弹与等离子从容地收割生命,但帝国之拳的阵地却更加齐整,比起被临时召唤过来,配合的还不是很默契的荷鲁斯之子来说,第七军团无疑更擅长并肩作战。
和他们的基因之父一样,虽然哈斯卡尔卫队和圣殿骑士,都是被紧急召唤前来参加战斗的,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忠诚的带上了自己的盾牌,虽然在此之前,这多少拖延了他们推进的速度,但现在,一面面能够同时保护自己和战斗兄弟的盾牌,让多恩的子嗣能够从容的应对战争。
一面又一面的大盾被树立起来。遮盖住了帝国之拳的侧翼和头顶,让影月苍狼们的包围战术毫无用武之地,双方再次被拉回到了同一个水平面上,徒劳地倾泻着自己手中的爆弹与等离子,直到一个又一个冲得太过靠前的战士倒下,为他们身后的兄弟们争取到接近敌人的时机。
而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在陆续进行几个回合的对射与火力交换以后,两个军团的精锐同时停下了他们的枪口,转而拔出了自己的利剑或者佩刀,怒吼着冲锋向前。
在这个宇宙里,还是近战好用。
荷鲁斯之子们宛如一层层波浪,连绵不断的拍击在帝国之拳的盾墙上,有些脆弱的地方被他们一波冲垮,但大部分都在珍珠白色的浪潮中岿然不动:动力甲与动力甲恶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链锯的轰鸣与利刃刺透骨头的声音夹杂在临死前的哀嚎中。
在这座以团结为基底的大殿中,全银河最好的战士们正在一个个的倒下,每当前一个人不幸战死,后一个便立刻顶上,这场战争似乎永远也不会终止,直到其中一方将自己的鲜血流干,又或者,直到这个宽阔的厅堂中再也没有属于生命的位置。
但即便整场战斗的局势从一开始,就已经混乱到了极点,但某些心照不宣的规则依旧是存在于战场上的:哪怕是最疯狂的战士也不会靠近风暴的最核心处,任何敢于和两位原体靠着太近的莽夫,都会被这金与白的风暴眨眼间撕成碎片。
两位帝皇的血脉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战场的最核心处,他们的战斗足以让最勇猛的战士心生怯懦,让赫赫有名的要塞在转眼间崩塌:他们正在肆意宣泄着自己的不朽灵魂中的滔天怒火,将对于战争的一切愤懑和不满倾泻在对方的身上。
每一击都拼尽了全力。
每一击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这个银河中除了原体以外的任何一种怪物。
每一击,都像是战争之神在亲自奏响青铜做的大鼓,在这流血的宴厅中,让无数看不见的银色器具为之伴奏,让所有人能够目睹到原体英姿,聆听到原体战吼的战士以更加舍生忘我的姿态,投身入这场注定将吞噬他们的绞肉机中。
这就仿佛是一种诅咒,原体的存在就像是勾人心魄的魔音,哪怕是最冷静的战士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神。
而他们自己也不会。
“我该说,多恩。”
“我早就期待着与你的战斗了。”
荷鲁斯举起战锤,又是一击,每一次进攻都要比上一次更加沉重,牧狼神仿佛传说中如山脉般庞大的巨人,正在用他最纯粹的暴力拆解着俗世的城堡。
而现在,这座城堡,或者说,是罗格多恩手中的这面盾牌,正在帝国战帅几无间歇的沉重打击下,摇摇欲坠:但似乎总是能够再撑到下一轮打击的到来。
荷鲁斯对此毫不意外,事实上,在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兴奋。
他仿佛是在多恩成陈述,又仿佛只在自言自语,但无论如何,当帝皇的子嗣们开始彼此厮杀的时候,他们的表达欲望总是会变得格外高涨。
“早在很久之前,在大远征的时候。我就曾不止一次有过这种想法,多恩。”
“相信我,这并非恶意。”
“但有些时候……”
荷鲁斯的手指稍微停顿了些,他将自己的战锤调整到一个最好的角度,蓄足了力气然后狠狠砸下:这一击,足以让最坚固的终结者盔甲彻底碾为粉末。
“你可真让人火大!”
“砰!”
多恩没有继续的被动防守,而是直接挥出了自己的盾牌,在半空中与荷鲁斯的蓄力重击狠狠的撞击在一起,一时火花四溅。
“我对此毫不意外。战帅。”
因维特人向他的兄弟回以一个微笑,仿佛荷鲁斯说出的是一句真切的夸奖。
“是啊,你怎么可能意外呢”
巨大的作用力,哪怕是牧狼神也不得不向后退了半步,但在他对面,罗格多恩才是实际上落败的那一方:那坚不可摧的盾牌上出现了一个过于明显的凹痕,破坏了整体的协调与美感,若仔细看,还会发现这面原本如山脉般毫不动摇的盾牌,此时竟已经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这颤抖来得快,去的也快,但明眼人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战帅刚才的那一重击,让罗格多恩已经有些拿不稳他的武器了。
比起力量来说,帝国之拳的原体还是要弱过他的兄弟太多太多了。
这件事同样被战帅尽收眼底,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乘胜追击。
对于荷鲁斯来说,与罗格多恩的现阶段战斗其实更倾向于玩闹:除了那一下,他并没有动用自己的全力。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公平,但即便帝拳之主刚刚破坏他的计划,即便罗格多恩的快速反应的确让加斯塔林损失惨重,让荷鲁斯一口失去了至少几百个精锐的子嗣,但他依旧不打算在这里血债血偿:至少,他并没有在这里将多恩直接杀死的打算。
在这种级别的战争中,阿斯塔特就算死的再多,也只是悲剧而已。
但原体的死亡会触及底线。
“你总是这样,多恩。”
荷鲁斯转了转破世者,这柄威名赫赫的战锤并没有辜负它的期待,即便在经历了如此硬碰硬的战斗过后,在它的上面依旧没有出现哪怕一丝疤痕。
与它相比,荷鲁斯之爪就显得有些过于麻烦且华而不实了。
“你总是这么固执,执拗,总是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哪怕你明明知道。”
“你总是擅长惹怒别人,即使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话语会造成多少伤害,但你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这种事情,每当你开口,我们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像是山顶的普罗米修斯般迎接又一日的审判:就仿佛这是你与生俱来的特权一样。”
他叹了口气,声音是真挚的。
“所以,知道么,兄弟”
“我早就想和你打一架了,多恩。”
“这并非是出于私仇,而是任何正常人内心中都无法遏制的情感。”
“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击倒你,我只想把心里的闷气释放出来:关于你的。”
“相信我,任何一个与你交谈的人都会有这种幻想的,多恩,他们想和你打一架。”
“而我是如此幸运,因为我居然能将这个幻想化为现实。”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兄弟:你知道我上一次落泪还是什么时候吗”
“发现你不是独生子的时候”
“砰!”
又是一击,罗格多恩手中的盾牌直接被敲掉了一大块儿,出现了难看的破损,但他还来不及调整,因为牧狼神那如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已经在路上了。
宛如猛兽在怒吼,荷鲁斯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接连挥出六下,每一次猛攻都是精妙绝伦的杀招,都是最为眼尖的阿斯塔特战士也绝对无法看清的迅捷。
在金铁激荡间,罗格多恩迅速举盾抵挡下了第一下,然后勉强的躲过了第二下,持剑弹开第三下,接着,就不得不硬生生的吃下了接下来的三招。
他的盔甲上开始出现裂痕了。
多恩终于承受不住,他不得不在荷鲁斯更多的猛攻下,一边勉力支撑,一边向着更安全的后方退了几步。
牧狼神立刻欺身上去,没有给自己兄弟留下半点喘息的时间,他的攻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开大合,但这种豪迈并非没有代价。
罗格多恩弯着腰,举着盾,他的手始终牢牢的紧握着剑锋,即便战局不利,他也始终没有放弃反攻的机会。
一道剑痕清晰地穿透了颈部护甲,在珍珠白色的完美盔甲上,留下了一道炭黑色的丑陋痕迹,提醒着战帅,他的对手,并非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无名小卒。
但这种阻挠还难不倒战帅。他活动了下有些酸麻的手臂,看着对面的多恩用手背擦去嘴唇旁的鲜血:然后接着发动猛攻。
而多恩也毫不犹豫的迎头撞上。
两位原体仿佛发怒的雄鹿般,一次又一次向对方发动舍生忘死的冲锋,毫不在意自己的安全与生命,受他们的鼓舞,又或许是被基因之父身处危险之地所刺激,发生在阿斯塔特间的厮杀,也愈加残酷。
已经有将近八十名帝国之拳倒下了,而他们杀死的影月苍狼数量要更多,但并没有做到能够扭转双方悬殊的差距:荷鲁斯的子嗣们依旧在发动进攻,链锯斧与动力剑在同一片穹顶下交相辉映,到处都是头颅、残肢与断臂在尸体身旁滚落的身影,却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狂热者投身战斗。
伴随着鲜血的流淌,这处唯一的战场正吸引着要塞内所有的战斗人员:那些原本被分割在各地的帝国之拳们,用尽各种手段突破了面前的阻挠,以最快速度赶到了他们的原体和战斗兄弟身旁,让处于劣势的第七军团能够得到宝贵的补充。
这些英勇无畏的活水们从外围三两成群地冲向了影月苍狼的部队,极大的缓解了帝国之拳被包围的现状,同时,也让这场战局中仅剩的最后一点秩序彻底稀释:所有的队列和战术都已经失去了效果,战争变成了所有人对所有人的屠杀。
每个人都在孤军奋战,每个人都在能够将利刃刺进对方后背的同时,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在另一柄剑锋下,杀戮与被杀戮在步调一致的起舞,冠军与冠军拥挤在一起,甚至没有挥出剑刃的空间,他们花费数百年磨练出来的骄傲与技巧,却只能浪费在宛如一座烂泥潭般的混乱战场中。
冷静,坚韧,智慧,这些更复杂的东西在这里几乎毫无作用,能够让人活下来的只有最纯粹的勇气和最渺茫的幸运:任何人都有可能死去,最强的战士会被他眼中的一名新人从背后夺去生命,又或者是接连砍下十个甚至二十个头颅却毫发无伤。
每一秒都有人要死去,每一次呼吸都象征着有人头落地,那些战斗的人,那些有资格站立在这里,在原体身旁战斗的人,他们无一不是军团中绝对的精锐,是荷鲁斯与多恩两位原体花费了毕生的心血,才打造与积攒下的黄金军团。
在这里战斗的每一个人,都理应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舞台,都本应该在最重要也最宏大的战场上死去,他们的每一个损失都能够让他们的原体为之心痛。
可现在,他们却成为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血厅之战的注脚,在一片混乱甚至可以说毫无价值的土地上,如廉价的新兵般成片成片的死去。
加斯塔林与哈斯卡儿的尸体垒成了山,狼之兄弟和圣殿骑士接连倒下,那些在此之前已经横行无敌两百年的冠军们,成打成打的死在了距离他们的基因原体不足百步远的地方:这些损失都是永远不可补充的,每颗人头都是在掰断两个军团的骨头。
毫无疑问,无论今天的胜利者是谁,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所获得的是奖励,都注定弥补不了他们在今天失去的东西。
但失败者,他的命运将更加悲惨。
而这份命运会落于谁的头上,却并不在于在场数千名阿斯塔特的浴血奋战,仅仅在于最终的两位半神,在于荷鲁斯与多恩之间究竟谁会先倒下
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荷鲁斯宛如巨人,宛如风车,而他面前的这位堂吉诃德又是如此可笑。
泰拉禁卫的又一次刺击被荷鲁斯用破世者牢牢的拦下,战帅笑了笑,随后手腕猛地用力,多恩的利剑被不由自主地向后弹开。在他的肩肘处也出现了令人牙痛的声音,而破世者则顺势从下至上的砸穿了盾牌,金色的碎片四下横飞,割破了泰拉禁卫的面颊。
一时间,血流如注。
这一幕让荷鲁斯满意的笑了,但他并非是在嘲笑自己的兄弟,在心里,帝国的战帅对多恩依旧是充满敬意的,但这不妨碍他可以享受战斗中的快乐。
牧狼神仿佛一位游刃有余的老师,他没有释放自己全部的力量,而是一点一点的给多恩的肩上累加压力:荷鲁斯很确定自己还没有倾尽全力,至少他没有动用他最重要的几张底牌,但仅仅凭借着纯粹的肉体力量和更加老辣的经验,罗格多恩在他的面前就已经逐渐失去抵抗之力了。
战场上的泰拉禁卫,可比指挥室里面的要好对付多了。
看着喘息有些凌乱,在他的猛攻下不断倒退的罗格多恩,荷鲁斯并没有急于发动自己新的攻势。
他再次开口,仿佛很珍惜这种能够与昔日的兄弟面对面交谈的时光。
他知道,有这么一种可能:这也许真的是他和多恩之间最后一次交谈的机会了。
多恩对此无比珍惜,他又何尝不是
“你干得不错,多恩。”
牧狼神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看着他的子嗣们堆在地上的尸体,这非常困难。
“实话实说,兄弟,你的这次反击的确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为了能够从你手中夺走这个要塞,我动用了全部的力量,无论是发动全面进攻的大军,还是正在近地轨道上和你的战舰交战的舰队,他们的损失绝对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争。”
“而你,只是用了灵机一动,就让我原本完美的收获大打折扣。”
“在我的计划里,我可不打算为了这个要塞而赔上这么多的精锐。”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不,荷鲁斯。”
多恩简单却又坚定的否决了他的兄弟。
比起刚刚开战的时候,现在的帝拳之主多少称得上是有些凄惨了,他的脸上是根本止不住的鲜血,盔甲残破,让人安心的盾牌只剩下大概四分之三的面积,就连那柄利剑的身上也出现了不少的凹痕。
但这与不断颤抖的手臂,和在荷鲁斯面前节节败退的身影相比,都不算什么。
能支撑多恩坚持下去的,也许只有他那比石头更加坚韧的神经了。
但即便如此,他看向牧狼神的瞳孔中却依旧只有坚定的战意和勇气。
他的话语一字一顿,仿若尖刀。
“这就是你想要的”
“你本有机会结束这一切,你本有机会答应我和马卡多的意见。”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眼下的这场战斗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你以为是谁杀死了你的子嗣”
“是你自己,荷鲁斯。”
“死在你面前的影月苍狼,是因为你刚才那句傲慢且充满野心的回应而死的。”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的想法,兄弟。”
牧狼神举起了他的爪子。
“你不会真的以为,掌印者和高领主是在真心实意的请求和平吧”
“一年”
“哼!”
“谁知道一年后他们又有什么说辞”
“别忘了,在战争开始之前,我们给了他们多少个一年。”
“他们却连份正式的回应都懒得给!”
“现在呢战争爆发了,鲜血流淌了,他们的王座开始摇摇欲坠了,现在,他们知道急了,知道向我们请求一年了”
“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在提要求吧,我亲爱的多恩兄弟”
“这一切,都是忍无可忍了。”
牧狼神缓缓握紧了他的爪子,金属摩擦的声音又是如此刺耳。
多恩并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正在抓紧一切时间来积蓄力量,多喘口气,让自己的身体能够重归协调与紧绷。
但总有事情会打断他的思绪。
因为就在他身旁不远处,帝国之拳亮黄色的阵线正在珍珠白的浪潮下摇摇欲坠,即便整个沃克斯要塞内还在活跃的第七军团士兵都正在舍生忘死向这里赶来,但绝对的数量差距以及他们三两成群的规模,让这种增援看起来更像是一种飞蛾扑火。
在一轮又一轮勇敢的飞蛾后,荷鲁斯的子嗣们倒下的更多了些,但是总体的战场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帝国之拳的战线被一缩再缩,影月苍狼正在稳步前进,尽管每一步都要付出鲜血与死亡的代价,但是每一个在战场的人都知道。
照这么下去,帝国之拳败局已定。
“要我说,多恩。”
荷鲁斯同样也看到了这一点。
“你也有最后一次机会,兄弟。”
他向多恩伸出了自己的手:如果不是这只手上还有五根利爪的话,画面也许还会更加地温馨一些。
“我不指望你会认同我的想法,也不指望你会背弃你的选择。”
“你是罗格多恩,一旦你下了决定,宁可撞的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
“但我也想告诉你,多恩,你也有一次机会让你的子嗣不再流血。”
荷鲁斯看了眼远方,对于罗格多恩正在悄悄积蓄力量的行为视而不见。
“让你的子嗣停下战斗吧。”
“我也让我的孩子们停下。”
“没有人会是胜利或失败者,也不会有更多鲜血继续流淌了。”
“带着你的人回去,兄弟。”
“你知道的,外墙被突破后,你原本也不可能守住这座堡垒:没必要继续流血了。”
“你们可以退回去,通过你的传送阵列返回到永恒远征号上:然后,我们再在密涅瓦的土地上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如何”
牧狼神笑着,向他的兄弟提议。
在末尾还补上了一句。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
“那你应该听说过,我在黎曼鲁斯老家那里所做的事情,多恩。”
“信不信由你。”
“无论如何,除了必要的战斗,我不希望看到更多的阿斯塔特死在这里了。”
“这是我们与高领主的战争。”
“而不是我们与你们的战争。”
“你也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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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说好的昨天晚上的更新。
至于今天的更新,其实荷鲁斯与多恩这段我一口气写了一万五,算是彻底把这段剧情写完了,但剩下的还没改完,现在的我又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先睡了,等我什么时候睡醒了再改,然后发出来吧,下一章就是今天的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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