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心本以为自打那天和Jeremy相遇之后，他每天都会来，他从小就是个执拗的性子，又很有耐性与韧性，她说两句拒绝的话必然不会让他打退堂鼓，可出乎她预料的是，他一次也没来过。
转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daniel大概也真的是怕了，那天之后再没来过，这一个星期里，郑可心过得甚是颓丧，也不想出去打零工，也不想干什么正事，甚至连打扫房间也不想，carmi需要她的时候就陪着carmi玩一会儿，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独自靠在门外拐角抽烟，到了夜里就喝两口酒。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情很糟糕，也打不起精神干什么正事。
明明生活已经窘迫得她连呼吸都困难了。
这天下午，阴霾的天空短暂的放了晴，郑可心看着窗外明艳的太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兴头，忽然想把被褥拿出去晒晒。
这在国外其实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影响城市美观，不过这条背街的小巷子，她找个角落晒一晒，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她收拾收拾被褥抱着出门，carmi正在客厅里安静的玩游戏，见她抱着东西出来，疑惑的瞪眼，“你要把它们搬去哪里，妈妈？”
“搬出去见见世面，宝贝。”
郑可心笑着答，看起来心情不错，carmi看着她笑，“那你得给它们找一个有遮挡的地方，我知道，这是你们国家的习俗。”
“好的，我的宝贝。”
郑可心抱着被褥出了门，利落的在门后拴了条不太长的绳子，打算一床一床拿出去，悄悄的慢慢晒。
被褥晒着阳光，她也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悠闲的享受着难得的阳光。
她轻轻的仰头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约莫是阳光太过温暖舒适的关系，她竟觉得有些困倦了，看向巷子的目光也变得模糊，好似眼前的街景不是英国冷硬的建筑，而是少时那个昏黄路灯下的小胡同。
她和尤晋鹏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每次他送她到家门口，她又要送他出去的那条小胡同。
她轻轻的笑了，再闭上眼，仿佛看见了那个长发飘飘的少女和那个穿着运动装的少年，他们脸上带着少年人才有的青涩笑容，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是沉溺与幸福。
忽然，“桄榔”一声巨响，砸碎了郑可心短暂而美好的梦，她从凳子上跳起来，慌乱的看向声源的方向，她坐在日光下，眼睛骤然无法适应屋内的黑暗，她揉着眼睛大叫，“怎么了，carmi？！你还好吗？！”
carmi没回她，她冲进客厅，看见依旧坐在桌子上的她，却是满脸的歉意与委屈，“对不起，妈妈……我不小心砸坏了……你最喜欢的花瓶。”
郑可心往地上看去，心骤然就揪了一下，那个她从国内带来的，离婚时唯一一个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那个素净简单的陶瓷花瓶，此刻已成了白色的碎片，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像极了记忆里的她和他。
心头袭上浓浓的悲伤，她难受得说不出话，carmi生怕她生气，赶紧道歉，“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砸坏它，我只是碰到了它，我……对不起，妈妈。”
carmi的声音越说越小，内疚的低下了头，整张脸都皱在了一处，小手垂在大腿旁边，不安的揪着裤子，郑可心看着她，眼泪莫名就涌出了眼眶。
“妈妈……对不起，你别生气……对不起……”
carmi不断的道着歉，以为妈妈是太伤心才掉眼泪，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开始哭，郑可心赶紧抬手抹掉眼泪来到她身边抱住了她，“没事，宝贝，没关系……”
“对不起，妈妈，这是你最爱的花瓶，我知道它对你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否则你不会一直带着它……”
“没关系，碎了就碎了……没有什么对我来说是比你还重要的……没关系。”
郑可心轻声安抚着carmi，明明说着不在意的话，眼泪却忍不住的一直掉，carmi见妈妈哭了，自然也是忍不住的伤心，母女二人抱在一处，一个嚎啕大哭，一个兀自垂泪，光洁的陶瓷碎片七零八落的躺在阳光下，反射出破碎的光。
这支花瓶，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买的，它不好看，也不特别，唯一值得被保留的意义，只在于这是她现在身边，除了照片以外唯一一件和他相关的物品。
可即便保留了，又如何呢？
她选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在她给他发那封分手邮件的时候，这个花瓶，就已经碎了。
碎了，就碎了吧，反正，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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