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
凌晨很冷。
距离皇城还有段距离，车夫把停了下来。
晁冷跳下马车，上了后面那辆普通些的马车。
朝臣与王子走的过近，有结党嫌疑。
还是要避避嫌的。
马车到了宫城外的朱雀门广场，天边已经泛起一丝亮色。
闵珩的马车长驱直入，他是亲王，座驾可以行驶到距离宫门很近的地方。
而晁冷这种普通九品小官，马车上连家族标记都没有，自然只能停靠在外围，距离朱雀门至少有百米。
她悄悄撩开车帷往外看了看。
因是朔望早朝，很多像晁冷一样的低阶官员也要参加，广场上人满为患。
她看到闵珩下了马车，有不少官员上前打招呼。
今日闵珩穿的是亲王朝服。
颜色是高贵的黑色，金线绣蟒，腰围镶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尊贵显赫又有几分文雅，站在一众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自家男票，越看越爱。
以前他驻守西北边境，京城多传其凶名，以致很多人以为他长相凶神恶煞，提起可止小儿夜啼。
如今所见，官员们才觉得珩王真是秀丽人物。
加上他在苍南赈灾，成绩斐然，现在有不少官员对他改观。
但闵珩似乎很冷淡，对于别人的招呼，多是颔首致意，最多说声免礼。
少有与人寒暄。
晁冷坐在马车里，悄悄打量一会，才下了马车。
一露面，就引起一些官员注意。
她往前走了十来米，也并没有往人群里去。
尽管她背着手，故作老成。
但那少年模样，还是令人多关注几眼。
等待的官员都在三三两两闲聊。
她毕竟是个新人，很多官员并不认识她。
尤其是她周围，都是五品以下的低阶官员，没有一个认识她的。
她站在这里，稍显孤单。
闵珩往她这边看了看，就朝她走了过来，站在边上和她说了几句话。
“你怎么过来了？”
“恐你一人孤单。”
晁冷：……她内心很强大的。
可闵珩如此，她还是有些开心。
见到二人如此熟悉，不免有人在心里猜测二人的关系。
要知道，在这些官员的眼里，珩亲王对谁都很冷淡，甚至不理人。
官员对他的行事态度也已经习以为常。
即便如此，他们对闵珩的印象却不差。
因为闵珩只是冷淡不理人，却从不颐指气使，也不骄横跋扈，对人对事都持法平允，明辨曲直。
相反，太子阴晴不定，待人却是基于利益的，有利于他就拉拢交好，不肯依附他的，常遭到打击报复，性格喜怒无常，行事阴险狠辣。
在皇帝面前与在皇帝背后，判若两人。
与之相对，需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而二皇子闵淇，表面笑眯眯，但行事常有不端，也不是好相与的。
三皇子为人温和有礼，谦恭友善，却在去年摔瘸了一条腿，现在不上朝也不参与政务，沉寂有半年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都还不足弱冠，并未参与朝事，与大臣交集的也不多。
其它几个皇子年纪尚幼，不足论。
对比下来，还是珩亲王较好相处，虽然冷若冰霜，不爱交际，却也无害。
见他与这少年闲谈，难免猜测一番。
而这少年，也很特别，长相出尘，气度高华，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很多不认识晁冷的，就跟身边的人打听起来。
“张公，可知与珩王攀谈的少年是谁？”一个绿袍小官，问旁边的人。
被称为张公的，摇了摇头，“吾亦不知，”他望向稍远的地方，问道：“王郎中可知？”
被称为王郎中的回道：“这位就是苍屏伯，如今在御前行走的清之郎君。”
听见他们的议论，边上又有几人凑了过来。
一人恍然大悟道：“噢，原来这就是清之郎君，早有耳闻，早有耳闻。”
“竟如此年轻！”绿袍小官感叹了一句。
“可不是，听说此人颇得陛下赏识，最近都在御前侍奉。”
“前途无量啊！”
官员们打量着晁冷，晁冷也在打量着他们。
一般新人，都会找机会建立人脉。
这种时候，正是往前凑的时候，可晁冷并无意如此。
反正她也不想交好谁，也不想巴结谁。
很快，鼓声响起，宫门大开。
官员按照身份高低，排起了长队。
闵珩是亲王，在这外面的百官之中，他最大，自然要站在最前面。
晁冷很自觉地排在最末。
二皇子闵淇今天也上朝，不过他一直待在马车里，直到鼓声响起，才下了马车。
闵淇还没有封王，可他毕竟是皇子，排在闵珩后面。
队伍顺着左边的门道往里走，进入宫内又走了很长的路。
当中经过两道唱名，才到达了宣政殿，上朝的地方。
众官员进殿之前，要在廊下脱掉鞋子，小太监会把官员的鞋子有序放好。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晁冷总觉得有脚臭味。
她下意识地扇了扇鼻子。
听说，对于脚臭这事，也有监察的官员。
发现后，会督促官员改善。
若是屡教不改的，会罚俸。
为了方便脱鞋，晁冷也舍弃靴子，穿了一双锦布翘头履，倒也轻巧便利又舒适。
但她脱鞋子的时候，弯着腰伺候的小太监，盯着她的脚看了又看，最后还抬头看了她一眼。
胆子不小。
一般的太监并不敢有这样的举动。
这个看着年纪很小，应该才入宫不久吧。
她知道他在看什么：她的袜子。
她的脚上，是一双现代的白色棉袜。
有弹力，非常贴合脚型。
跟这时候的袜子，完全不一样。
这些古人穿的都是足衣，是用布料缝制的。
比较宽松，为了牢靠得用细带绑住袜口。
也难怪小太监一见她的袜子，忘了规矩。
晁冷勾起嘴角，冲他微笑一下。
小太监这才意识到他失了规矩，连忙惶恐地低下头。
宣政殿，是常朝殿堂。
第一次上朝，晁冷难免好奇打量一番。
整个大殿约三千平米，殿内铺上的不是金砖，而是清漆木地板，光亮可鉴。
皇帝的宝座位于一块略高于地板的平台上，正对着殿门。
不过她没看到龙椅，只有一张两端翘起的龙案，一个裹着软垫的矮凳，如此而已。
竟然连个龙椅都没有。
但宝座后面的墙壁，雕刻着繁复的图案。
威严大气，彰显帝王之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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