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迷幻音乐
披头士的过往成绩不容质疑。
他们前几张专辑展现了约翰·列侬和保罗·麦卡特尼日益增进的写歌技巧，以及团队高超的音乐驾驭能力。
可是谈到制作，虽然他们已经很强大，但还是稍显混杂。
除了一些混响、压缩和均衡处理之外，乐器和人声都是中规中矩的。
总的来说，在制作唱片时披头士们还得听从乔治·马丁的意见。
早在两年前，披头士已经提出了类似的问题：为什么他们的乐器和人声不能像……别的东西。
“我们可以在这段吉他上加些压缩吗？”乔治·哈里森这样问道，当时他们正在录制歌曲《不要打扰我》。
“我们想要一种类似风琴的声音。”约翰也有独特的想法。
在同一段落，约翰列侬将吉他接入到Gibson maestro Fuzz-tone中，结果被制作人乔治·马丁否决了。
Gibson maestro Fuzz-tone是一款经典的音频效果器，常用于吉他和其他乐器上。它是由吉普森吉他公司（Gibson Guitar corporation）在1960年代推出，成为了当时流行的Fuzz音效之一。
Fuzz音效是一种失真效果，将原始信号加工成饱满、嗡嗡作响的音调。
而Gibson maestro Fuzz-tone则使用晶体管技术来产生这种效果，使得音乐表现更为浓厚和独特。
Gibson maestro Fuzz-tone在60年代的摇滚乐中非常受欢迎，并被许多着名吉他手使用，比如“吉他之神”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就尤为喜欢这种音频效果器。
它的声音具有强烈的表现力和独特的特色，成为了许多音乐家追求的经典音色之一。
但是在1962年，Gibson maestro Fuzz-tone刚上市没多久，敢使用这种音频效果器的乐队和歌手还非常少，大多数人都还只是在尝试当中，没人会用在正式专辑唱片录制里面。
所以等到其他人用上这种音频效果器后，披头士发行自己早已经慢上半拍了。
他们想做从未有人听过的音乐，以此引领潮流。
乔治马丁确实是经验丰富的金牌制作人，但他也是乐队超越极限的阻碍，因此在录制《橡胶灵魂》时，双方就已经矛盾不断。
等到披头士们想要突破自我，录制迷幻音乐《左轮手枪》时，这种矛盾分歧就越发激烈。
若是在以往，约翰列侬等人肯定会退缩。
但如今没有人可以阻止披头士的音乐野心，包括乔治·马丁。不只是因为他们的音乐在变化，他们的意识在扩张，这是一个实验迷幻的年代。
这种想法要在《左轮手枪》（Revolver）当中完全地展现出来。
此专辑设计之初就让它注定成为一场声音的实验——那些流行音乐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声音。
然而他们需要乔尼来帮忙说服乔治马丁，否则这张专辑唱片的制作会十分困难，世上没有几人能代替金牌制作人马丁的位置。
乔尼深知，《左轮手枪》（Revolver）对于披头士乐队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张专辑将决定乐队未来的方向，是他们音乐生涯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乔尼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助他们。
与此同时，在一座寂静的录音室中，乔治·马丁正忙着整理设备。突然，乔尼带着披头士乐队的成员走了进来，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噢！你是来说服我的吧？”
乔治马丁马上反应过来，还未等其他人开口说话，他就主动解释说：“并非我不愿意帮忙制作，而是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脑海中的音乐是个什么样子！”
“原来如此！”乔尼闻言顿时明白了。
除了披头士他们自己，没有人能明白那些从未有过的音乐要如何制作出来。
就好比想象别人脑海中虚构的景象一样，这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没关系，我也来帮忙！”
乔尼相信只要披头士能够描述得出来，自己就能在记忆中寻找到对应的音乐，然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它给“复制”出来。
此外，他还提拔了一名年轻的工程师杰夫·埃默里克，让他担当《左轮手枪》专辑唱片的技术支持。
今年18岁的杰夫刚毕业出来工作没多久。
起初他在百代唱片（EmI）上班，但是对那里的严苛规矩感到非常抗拒和不满。
在百代唱片公司的录音室里，制作人严厉禁止麦克风放置于距离鼓组的18英寸以内，并且不鼓励音频信号超载而产生失真效果的不自然声音。
因而杰夫很快就离开百代，到苹果公司应聘上任。
在乔尼的支持下，埃默里克接二连三地打破了这些规矩，迎合披头士做出他们想要的声音。
“我觉得声音比起严苛的技术参数更像是一幅画，”杰夫说，“很多声音在我脑海中是一片漆黑，有着深度。对于《Revolver》，它更多是要让声音变得不一样，而不是真实。”
凭借着超常的理解能力，以及在乐器领域中大胆的见解，杰夫创造出专辑里很多山崩地裂的声音。
新的尝试在一首歌就体现出来了。
在录制《tomorrow Never Knows》时需要用到很多闻所未闻的音效，这首歌是列侬的迷幻实验作品，灵感来自一本关于死亡的书。
列侬模仿咒语的形式以一段重复的旋律线，加入有力的贝斯和鼓音轨。
“整首歌只有一个和弦，想要营造混沌的感觉。”列侬告诉马丁、乔尼和杰夫等人。
接着，他进一步解释说自己想要人声像“一位僧侣在山顶上念咒”。
“僧侣？”“念咒？”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还要在山顶上！”约翰列侬补充说道。
大家都对此毫无头绪。
唯有乔尼依靠记忆迷雾，能够在脑海中想象出这个声音。
不过他还得跟杰夫找出制作办法，两人尝试了很多种技术手段。
最后他们在录音房里找到一台Leslie扬声器箱体，这是一件用于风琴的标准设备，但从来没有用于其它乐器或人声上。
“这个玩意能行吗？”保罗表示怀疑。
“试试看就知道了。”乔尼没有把话说死，他也不太肯定，如果有音效合成器的话就好了。
杰夫将箱体接到麦克风上，然后进行测试。
随着列侬的声音从Leslie扬声器箱体回旋而出，在控制室里的队友们惊呼起来。
“哇喔！太酷了！”乔治哈里森喊道。
“这是列侬僧侣！”保罗·麦卡特尼说。
此外，杰夫在录制歌曲的鼓声时，展现了他的心灵手巧，做出了列侬想要的“雷鸣”声感觉。
除了将麦克风直接放到鼓面上（违反“麦克风禁令”让他遭到百代谴责），杰夫还运用Fairchild 660限阀器给鼓声加了很重的压缩，让鼓声非常靠前，营造“抨击”感觉。
“你到底对我的鼓做了什么？”披头士鼓手林戈·斯塔尔问道，“声音棒极了！”
杰夫在接下来的录音当中继续使用了近距离拾音法，包括《Good day Sunshine》里的号声和《Eleanor Rigby》里的弦乐。
就在乔尼参与《左轮手枪》录制工程的第二天，《tomorrow Never Knows》以另一项特别的技术完工：将录音加录在保罗·麦卡特尼拼接的失真吉他、贝斯和其他音效的循环带上。
循环带被很多先锋作曲家使用过。
但对于流行音乐来说，这是全新的尝试。
乔治马丁在旁补阙拾遗，帮助他们完成录制工作，同时还从中学会了各种独特的录音技巧。
在乔尼的帮助下，杰夫研究出所有的音频技巧当中，最突出的成就是塑造新的吉他音色。
在过去几年中，披头士对他们的吉他音色都很不满意，缺乏存在感。
到了现在他们有了新的更强劲的音箱，包括忌廉色的Fender bassman（贝斯音箱），两个新的黑色Fender Showmans配1x15箱体，还有一个120瓦Vox 7120吉他箱。
乔治哈里森得到一把新的吉普森电吉他（Gibson SG Standard），这是他在《左轮手枪》专辑里使用的主要吉他。
此外约翰列侬和乔治哈里森都有一把日落色Epiphone casinos，保罗麦卡特尼也使用过这个型号。
乔治哈里森和保罗麦卡特尼的有一个摇把，约翰列侬的则有一个尾部吊架。
列侬在录制《paperback writer》时还用上了一把Gretsch 6120，保罗麦卡特尼则使用他的Rickenbacker 4001S贝斯。
但是《左轮手枪》的吉他声音不仅来自于当时披头士使用的设备。
杰夫再次使用了Fairchild 660限阀器。
“它增添了很多变现力，”杰夫说，“即使你只是接进去使用它的回路，声音都像是较好的电子管音箱。”
给吉他拾音时，杰夫使用了他最喜欢的纽曼U47电子管麦克风。
而这一次，他把麦克风放得远远的。
基本上在一尺到18英寸之外，而这正是魔法的诞生地方，让声音变成耳朵的甜点。
在乐器和技巧都磨合为一体后，披头士乐队开始录制专辑唱片中的其他歌曲。
乐迷们可以在《And Your bird can Sing》，《She Said She Said》，尤其是《taxman》中听到这样做的成效。
在《收税员（taxman）》里面乔治哈里森编的吉他太强力，因此歌曲被选放在专辑的开头，不过主音吉他其实是保罗麦卡特尼弹的。
这是乔治·哈里森创作的歌曲，在他发现自己进入英国“附加税”征收阶层后，写了《收税员》这首歌。
当时，“附加税”意味着每二十先令（合一英镑）的所得需缴纳十九先令三便士（合九十六便士）的税。
1963年以前，披头士的巡演日程都异常繁忙，因此他们一直都没有时间仔细地查看自己的个人账户。
等他们真正顾及到这一点时才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有钱。
更不用说跟乔尼相比较起来，他们几人就是一群穷鬼！
真正赚钱的是苹果公司，如果他们脱离了公司的话，马上就会失去现在物质丰富的生活，因为正常缴税就能让他们一贫如洗。
…….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专辑中备受瞩目和争议的却是一首儿歌《黄色潜水艇》。
这首歌是保罗在某一天晚上，他在女朋友简·亚瑟家中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以五颜六色的潜水艇为内容，写一首儿童歌曲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歌曲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男孩听一位老水手讲了很多他在“潜水艇之乡”的英勇事迹，于是决定自己出海，亲眼去见识一下。
这是一首截然不同的歌曲。
在开头前几年，披头土一直遵循着流行单曲创作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歌曲要以爱情为中心；时长不超过三分钟；易于在演唱会上演唱等等。
现在他们很想看看，在依然保证商业流行歌曲的即时性和兴奋度的同时，这些规矩有多少可以打破。
“黄色潜水艇“是他们的首支所有人都能够跟唱的歌曲。
保罗在歌词中只使用了一些简短的词语，因为他想让歌曲简单易学，被孩子们传唱。在写这首歌时，曾找到乔尼寻求帮助。
保罗给乔尼唱了这首关于一艘黄色潜水艇的歌。
并且说自己有一两句歌词想不出，问乔尼是否愿意帮个忙。于是乔尼提供了“蓝天，绿水，在我们的黄色潜水艇中”这句歌词。
这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创意，但保罗非常喜欢，并把它用在了最终版本当中。
在这首歌最初的几个版本里，歌曲正式开始前能听到行军的脚步声，林戈还吟咏了一段口头介绍说明。
有一节歌词中出现了斯坦利?昂温式的文字游戏，这是约翰专门写的。
“我们会一直行军到当天三点\/为了去看聚集在那里的它们\/从兰德?奥格罗茨去斯特普尼区的约翰?奥格雷尔，我们走着\/去看我们的黄色潜水艇\/我们爱它！”
这本来是一首儿歌，但是披头士们没想到在专辑《左轮手枪》发行后，一时间“黄色潜水艇”隐晦地指示了药品的流言沸沸扬扬。
因为在阿美莉卡纽约，迷幻药品耐波他胶囊一开始就是以“黄色潜水艇”的名字为人们所熟知的。
保罗自然否认了那些指控，并且称他唯一知道的一种可食的“潜水艇”是他在希腊度假时见过的某种糖果。
由于食用这些糖果时，需要将其泡进水里，因此被称为“潜水艇”。
“我知道‘黄色潜水艇’这首歌会被人曲解。”保罗说，“但它真的只是一首儿歌！”
在约翰列侬的《And Your bird can Sing》中，保罗麦卡特尼还与乔治哈里森一起演奏了绝妙的双吉他主音。
双吉他主音，Leslie式人声，循环带，弦乐与号角……
在几乎所有方面，《橡胶灵魂》和《左轮手枪》都代表了他们与稚嫩的过去告别，同时预示了他们的迷幻未来。
这些专辑是一次提前的实验，为了接下来迷幻音乐做好准备。
《左轮手枪》专辑不仅标志着披头土音乐的一次重大发展，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由于与新兴反传统文化和先锋派艺术发展的接触，他们的音乐明显受到了影响，因此非常受嬉皮土听众的喜爱。
与反传统的生活方式的接触，以及迷幻药的作用，使得他们改变了对自身和对音乐的理解。
在接受英国青少年杂志《锐舞》的采访时，保罗兴奋地大谈乔治对印度音乐的热衷，以及自己对戏剧、绘画、电影制作和电子音乐的探索。
“我们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之前从未想过会感兴趣的东西。”他说，“我自己就有成千上万的新想法。”
《左轮手枪》确实是一张充满了新想法的专辑。
折中主义后来在摇滚乐中变得司空见惯，但这张专辑才是该现象出现的源头。
专辑不仅囊括了各种音乐风格，从儿童合唱歌曲，到反向循环磁带制造出的混杂的迷幻音乐，还向听众展示了披头士广泛、多样的歌曲主题：死亡、税收、药剂师、孤独的老初女、睡觉、深海冒险和阳光等等。
然而，尽管专辑《左轮手枪》具有实验性质，但里面的歌曲并不晦涩难懂。
“埃莉诺?里格比”、“不为谁”和“这里，那里，无处不在”这三首是保罗写过的最悠美、传唱度最广的歌曲。
“收税员”和“我想告诉伱”是乔治目前最棒的作品。
约翰的两首颇具梦幻情调的歌曲——“我只是在睡觉”和“她说，她说”则完美地再现了当下社会的情绪。
此时，他们已成为唱片艺术家，而非表演者，更乐于全身心投入到唱片制作这门艺术中去，而不必在巡演和频繁出演电影、电视中间挤时间创作歌曲。
《左轮手枪》发行后迅速大受欢迎，销量迅速攀升上去，在阿美莉卡和英伦音乐榜上均获得了第一名。
这是披头士录音艺术突破性的一张专辑。
但也正因为这张专辑让披头士们感觉整天在录音室里工作实在有点无聊，于是“静极思动”起来，他们在生活平静到了极点后，就希望有所改变。
在录制专辑唱片完成后，披头士们专门找到乔尼谈论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内容，他们一个个都觉得可以适当增加巡演活动了。
“大家都休息够了！”乔治说道。
“我们也有点怀念过去的日子啦！”约翰列侬如是说道。
乔尼对此表示欢迎，“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活动，可以全都提出来，我会派人去安排……”
“听说公司在筹备阿美莉卡音乐节，我们也想要参与一下。”保罗麦卡特尼在旁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让它充当全球巡演的终点站。”
显然他们几人早已私下谈论过。
乔尼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噱头”，但是得要让经纪人主管细心安排行程，这样才能让两者时间重合在一起。
试想一下，披头士再次登陆北美时，将会吸引到多少人蜂拥而来。
到时候再现几年前万人空巷的盛况也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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