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蔡瑜劝说王鹏和马树杰赶紧回去。两人却像两头倔驴似的，杵在病房不愿意走。
“嫂子，我们不走，晚上我们还能换你睡会儿。”
蔡瑜板着脸：“快回去，你们日子不过了？明天该上班的上班，这里有我就够了。”
王鹏说，“嫂子，秀芬说了，明天她和秀云一块儿过来。她俩说好了，过来让医生评估身体。”
蔡瑜一惊：“什么？”
“嫂子，秀芬、秀云和大舅子是一个娘生的，说不定匹配值比咱们都高，让她们来试一试吧！”
蔡瑜顿时泪如雨下：“这......这怎么行！没事儿，如果咱们三都不符合，我让茉茉和沥沥过来试试。”
马树杰见嫂子一直婉拒，急着说：“嫂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别和我们客气了。
上回我出车祸，大舅子二话不说给我献血，这情分我和秀云一直记着呢！”
“嫂子，要不是你们借我十万块钱还赌债，我现在一定被那帮追债的人逼得走投无路。
嫂子，我和秀芬都记在心里，一直想着以后能帮上你们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这么说定了。”
蔡瑜抬起眼泪看着两个妹夫，半天没吱声，眼泪哗哗直流。
王鹏回到家，看见侄子顾沥在桌上吃饭，笑嘻嘻地摸着他的小脑袋，“你大姑烧的菜好吃不？”
顾沥吃得满嘴油，“好吃，比我妈烧的菜好吃多了！”
“那你最近就待在我们家，让你大姑天天换着花样做给你吃。”
顾沥歪着脑袋看着大姑：“大姑，我妈和我爸真去上海啦？”
“是啊，他俩去找你姐有事，过几天就回来。”
“可是我没几天就放暑假了，他俩干嘛不等我一起去？”
顾秀芬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双求救的眼神看向王鹏。
王鹏笑笑：“小孩子别问那么多，最近就住在我们这，我和你大姑又不会亏待你。院子里面养的几只鸡，回头我就杀了炖汤给你吃。”
顾沥有些回过神，放下筷子看向王鹏：“大姑父，我爸妈不可能丢下我去上海的，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鹏朝着地上“呸呸呸”了三声，“别瞎说，行吧，我老实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
顾秀芬推了推王鹏，小声嘟哝道：“想好了再说，别圆不起来谎。”
“放心吧，十岁的小毛孩好忽悠！”
王鹏坐在顾沥旁边，摸着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你爸你妈结婚这么多年，当年结婚照都没拍过。
你姐在上海都给他们安排好了，他俩先拍婚纱照，然后在上海度蜜月。”
顾沥一脸懵圈：“大姑父，度蜜月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夫妻俩一起出去玩，不带小孩，他们要过几天二人世界。”
这么一解释，顾沥明白了，气鼓鼓地说道：“不带我拉倒，我姐答应过我，说暑假接我去上海迪士尼乐园玩。”
“迪士尼乐园啊？那地方可好玩了，那你也别带你爸妈去......”
王鹏三两下忽悠了侄子，顾秀芬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马树杰回到家，王翠花推着轮椅迎了上来，鬼鬼祟祟地说道：“树杰，妈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
“妈，您说！”
“今天我看见秀云拿着存折本出去了，她是不是要买什么东西，怎么还要动用存折本？”
马树杰支支吾吾了起来，幸亏顾秀云及时出来救场，“妈，家里就这么大，我都听见了。”
老太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既然你听见了，妈给你们年轻人提个醒，钱必须花在刀刃上面。
家里有吃有喝有穿，能省则省，不要乱花钱。你大哥为了几个钱，都瘦成了一双筷子了。
你嫂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就是见不得你大哥在家里不赚钱，一直催着你大哥出去找工作。
刷油漆的活儿，妈越想越害怕，都说油漆闻多了容易得坏病......”
顾秀云听着母亲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心想如果他知道大哥得了尿毒症，估计能把嫂子给掐死不可。
“妈，这事儿不怪嫂子，大哥也不能成天游手好闲的吧！大哥自从有了工作，在家里底气也足了。”
“哼！你大哥就是妻管严，妈要是腿没瘸，每天站在她家门口骂死她。”老太太气得鼻孔冒烟，提起儿媳妇牙齿就痒痒。
“妈，你别这么说嫂子了，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脾气是半斤八两，注定是婆媳关系。”
马树杰连连点头：“是是是，嫂子没坏心，就是嘴坏了一点，大哥自己也想出去工作。
妈，沥沥还小，他俩压力大着呢！茉茉这边还没结婚，两人以后多少也要给点陪嫁。”
王翠花见小女儿和小女婿态度大改从前，反倒是衬得她小心眼似的。
“你们这是拿了蔡瑜什么好处了？怎么帮着那个狐媚子说话了？”
“妈，以后你别骂嫂子是狐媚子了，被街坊邻居听见了多不好啊！”
王翠花两眼一瞪，接着就抹起了眼泪，比演员入戏还要快，“妈老了，没人帮了，你们都开始一边倒了。
行，妈晚上一个人出去爬河死了算了，你们......你们到时候别后悔。”
顾秀云原本心里就乱糟糟的，听见母亲无理取闹起来，顿时心烦意乱，拔高了声调。
“妈，你别说不过人就用这一招吓唬人！
我想通了，以后不和你一起对付嫂子了，咱们都上了年纪了，都好好过日子吧！
再说了，咱们也不能总让大哥为难，大哥夹在我们之间太难做人了。”
“屁！那是你大哥没出息，老婆不孝顺婆婆，就应该三天两头打她。”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家暴是要坐牢的。”
“哼，怕个锤子啊，打了就说她自己走夜路摔的。”
顾秀云心烦意乱，说话有点呛，“妈，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之前我和大姐不懂事，愚孝，就想着帮你出气，其实嫂子也过得不如意。”
王翠花直勾勾地看着小女儿，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白眼狼，你们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我......我不吃你家饭了，送我去你姐家。”
顾秀云也在气头上，“不吃就不吃，树杰，你送妈去我姐家。”
马树杰赶忙劝说：“秀云，别闹了，妈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妈，咱们赶紧吃饭吧！”
王翠花并不是真的想走，她不喜欢那个赌鬼王鹏，打心眼里就讨厌他那副二流子的样子。
当初要不是大女儿先怀了孕，她坚决不会让女儿嫁给一贫如洗的王鹏，一直觉得自家的嫩水瓜被猪拱了。
大女儿性子柔，处处让着大女婿，王翠花最看不惯她那副离了男人不行的样子。
“我还就偏不走了！树杰，给妈盛饭！”老太太斜了一眼小女儿，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似的。
晚饭后，顾秀云碗也不洗就出门了。
王翠花看着小女婿，问道：“大晚上的，她这是上哪儿去啊？树杰，你老实告诉妈，她是不是有事瞒着妈？”
马树杰这人老实，撒谎就会耳朵连着脖子一块儿红。
“妈，秀云她......她出去打牌了，最近和村里几个妇女学会了斗地主。”
王翠花听见牌这个字，两眼一瞪，气呼呼地说：“好的不学，竟然学那个赌鬼打牌！
树杰，你快去把她叫回来，打牌十赌九输啊！人一旦沾上了赌，那就是陷入了万丈深渊.......”
马树杰顿时语塞，彻底没了词儿，支支吾吾杵在那儿。
王翠花推着轮椅要出去：“你不去我去，我非把她揪回来不可。我是她妈，她翅膀在硬也必须要听我的。”
“妈，您别添乱了行不行？”马树杰大喊了一声，惊得老太太将轮椅掉了头。
王翠花从小女婿眼神里面察觉出不对劲，再联想到小女儿今天反常的几个行为，心里面一下子慌了。
“树杰，你和王鹏不一样，你人最老实了。告诉妈，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马树杰脸色复杂起来，他向来不太会撒谎，“妈，您该吃吃该喝喝，人老了少管闲事！”
留下这句话，马树杰一头钻进房里了。
王翠花愣在原地，半天之后抹着眼泪，故意对着女儿女婿的房间哭骂道：“行，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一个个都嫌弃妈没用了，妈这就去爬河死了算了！”
马树杰苦笑一声，自己这个岳母一直都很惜命，爬河这种事情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更何况，岳母推着轮椅要想出去，要跨过家门口一个半尺高的台阶才行。
她做不到这些，他心里有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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