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后退一步，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斯，声音颤抖地问道：“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他听错了！他不信！他不信！
百家的势力虽然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从古到今每一家的首领都是德才兼备有名望之人，而且皆为男子。
农家和医家，这种不入流的学派，不遵守礼法选择女子做首领也就罢了。
与儒家并列的当世显学墨家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竟然让一个区区的女子成为墨家的巨子。
还有大秦的治世之学法家和兵家，直白点说，只要获得这两家的支持，基本上就是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现在这两家的首领竟是身为女子的公主嫚。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让一个女子掌控皇位继承人？或者说这些人想要一个女子继承皇位？
这简直荒唐至极！荒谬至极！
李斯看到淳于越的反应，神色淡然却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昨日他从陛下那儿听到公主嫚已经是农、医、墨、兵的四家首领的消息时，也是震惊当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虽然还没有完全猜到陛下的心思，但明确地知道一点，他的陛下看重公主嫚，想要力捧公主嫚。
五学之长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公主嫚以后极有可能会更进一步，所以他昨日顺势交出了法家之首的位置。
他的陛下看到法家如此支持公主嫚，果然龙颜大悦。
今天这一场戏，是演给淳于越这帮人看的，也是演给天下人看的。
仔细想来他从一名小吏走到法家之首的位置，用了大半生，再反观公主嫚，从显露才学到现在的五学之首，仅仅用了大半年的时候，这成长进阶的速度，简直是恐怖如斯。
李斯没有回答淳于越的问题，而是转眸看向了对面的大秦上卿蒙毅。
蒙毅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起身，拱手向高台上的嬴政行礼。
“启禀陛下，兵家之首嬴阴嫚托微臣向陛下献上一发十箭的连弩设计图。”说着，蒙毅从袖中掏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并双手举了起来。
昨日进宫前，他就收到了王翦从明月庄派人传来的信件，其中就包括了这一发十箭的连弩设计图纸。
对方在信中告诉他三个消息，其一就是公主嫚成为兵家之首的消息。
当时他十分震惊，他不否认这些时日以来公主嫚显露出来的惊世才学，但成为兵家之首是不是早了点，毕竟对方还没有上过战场，能否通过兵家杀戮之道试炼都尚未可知。
但当看到第二和第三个消息时，他就忽然理解了前兵首王翦的选择。
前些时日公主嫚设计出来的马鞍和马镫已经在北方战场上投入使用，大大提升了大秦骑兵的作战能力。
若是这一次十发的连弩制造出来在军队中投入使用，将大大提升大秦步兵弩箭手的作战能力。
而且这仅仅是个开始，在公主嫚的带领下，兵家的上庠学院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大杀器以震大秦军威。
只要有人可以提高兵家的影响力以及大秦军队的实力，减少大秦将士的伤亡，他才不在乎对方是男是女呢。
嬴政微微点了一下头，淡淡地说道：“传上来。”
赵高迅速回神，躬身走下高台，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在心中感慨，五家之首！五家之首！这下公主嫚绝对能坐稳五学之长了。
与此同时大殿内响起了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声。
“丞相之言，竟然是真的？”
“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事实，丞相岂可妄言。”
“那可是五家之首，我们大秦的这位公主当真厉害。”
“公主嫚不愧是兵首，当真了得，一出手，连法家之首的位置都弄到手了。”
“没错没错，一发十箭的连弩也不知长什么样子？”
“公主嫚当真了得，直接把一帮皇子都压下去了，大秦未来的太子殿下可要怎么办？”
“公主嫚这也算为大秦解了诸子百家的忧患。”
“由大秦皇室掌管诸子百家，绝对是好事一桩。”
“……”
在群臣的议论声中，淳于越又往后退了一步，五家之首竟然真的是公主嫚一人！
虎狼之国！禽兽之国！对世俗礼法竟然半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还有孔鲋那个老东西，身为儒首，孔老夫子的血脉传人，竟然不顾礼法，同流合污。
简直简直……简直是荒谬！荒谬！
淳于越身后的众博士面面相觑，一时也不敢说话，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跟郡县制一样，公主嫚成为五学之长，是始皇帝的意思。
李斯和蒙毅跳出来与他们对峙，背后也是始皇帝支持的。
不然公主嫚怎么可能成为兵法两家的首领。
目前来看，他们不管是反对还是赞成都已经不重要了。
仔细想想，就算让公主嫚现在当了五学之长又如何，公主嫚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了，早晚是要嫁人生子的。
他们倒要看看到时候，公主嫚要如何胜任五学之长？
就在众人心思百转之时，赵高已经从蒙毅手中取了木盒回到了高台上，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纸张，双手递给嬴政。
嬴政伸手接过，将其展开仔细查看一番，尽管昨日傍晚已经看过一次了，但再看一次，还是不禁在心里感叹，他的女儿果真是多才博学，天赋异禀。
昨日他收到明月庄的来信时，他还以为嫚儿是为了谢恩五学诏令的事情，
万万没有想到嫚儿在成为农家之首之后，又成为了医家、墨家以及兵家三家的首领。
同时还告诉他不要为办学的钱财担心，诸子百家会内部解决，朝廷就给提供个教学场地就行。
后续五学若是产生了额外的利润也会统统上缴给国库，为万民所用。
嫚儿做事情从来都是这么贴心，做每一件事情都会为国为民着想。
跟眼前这帮只会拿男女之别说事的家伙，有着天壤之别。
看过之后，嬴政十分小心将连弩的设计图纸按照折痕重新叠好，递给一旁的赵高，然后转眸看向高台下的淳于越。
“淳爱卿，你还有何话要说？”嬴政缓声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量，在整座大殿中回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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