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大理寺派去江南各州取证据的十七队人马尽数回归。
大理寺办案向来玄妙而迅速，平王不知道这些人都查到了什么，也探不出来。
九月半，平王被宣召进宫。
九月十六，齐宣帝下旨，命令平王即刻就蕃。
九月十七晚，天色阴沉，大雨吹来寒秋之意。
深夜，平王府一片幽暗，大雨磅礴里，唯有平王的住处还掌着灯。
平王站立在窗前，已经消瘦下来的身形挺立，一双眼睛静静看着窗外大雨打湿屋檐垂落，如珠如丝。
须臾，一只素白的手挑开帘子，而后便进来一翠点朱唇明眸妩媚妖娆的女子，女子长发慵懒未梳，懒懒踏进来，边道:“改变主意了？”
平王眼神落在窗外，道:“父皇命我，十日内出发就蕃。”
昌嘉轻笑一声道:“陛下身体不好，你偏在此时失了圣心，眼看太子登基在即，不赶你走，没人放心。”
平王哂笑一声:“他的眼里，从来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我与众多兄弟，都只是为了衬托太子而生的。”
“皇后从不得圣心，却生了一个好儿子，相反，母妃即便再得宠，我也封不了太子。”
昌嘉心里臆想一下太子那精致冷艳的容貌，暗道换了她她也会喜欢太子那样的，嘴上却道:“太子在位二十多年，却是半点错误都没犯。”
说完，她就觉得有些诡异。是人皆会犯错，比如平王，一年内能被扒出来两个大错，又比如自己……不，比如赵清和，那样一个看起来绝对不笨的人，也做不到事事完美。
“这真诡异，不是吗。”平王哂笑一声，倏然转头，一双眼睛黑如乌云密布，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味道:“如若现在写信，云南王大军要多久能赶过来?”
“一个月。”昌嘉挑了长眉:“怎么，你还真动了那心思?”
“不动不行。”平王低头瞧她，“或者说你愿意跟着本王去封地?”
那自然是不愿的，昌嘉嫌弃的撇撇嘴，道:“晚会儿我即刻给父王写信，路上少说也要走个几日几夜，陛下命你十日内就蕃，你却需要两月时间来准备，这期间，你可想好怎么应付陛下没有?”
平王眼神飘一下道:“王妃的肚子，再动动。”
王思尔自然是没有怀孕的，昌嘉也好奇心起去见过那个据说毁了容貌的女人，当即被丑的跑了出来，此刻闻言，撇撇嘴，道:“再拖也拖不了这么久，时间上你可要注意好。”
“无妨。”平王很是平静，显然已经心有准备:“今年的秋猎，还未开始。”
往年的秋猎都在九月多举行，今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连开始的准备都未做好，显然是要推迟的。
“你计划好就行。”昌嘉还是这句话。她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反正平王承诺了她事成之后的地位，也就不太担心了。
至于会不会失败这个问题，她从来是不会想的。
……
昨日雨下了一夜，今早上偏又出起太阳来，云光破晓，拨云见日，天光清湛。
一大早吃过早饭，赵清和正在药房里捣鼓药草的时候，青璇禀告说平王到了。
赵府门槛再高，也挡不住一品亲王。
“到哪儿了？”她问。
青璇道:“现在应该到正二门了，大公子在一旁陪着。”
沉香阁在东院首，进了正二门的话就快到了。
药丸已经将好，赵清和拿出三个干净的青瓷瓶，一瓶三粒，装好。
“走吧。”
赵清和很快等来平王一行人，身侧跟着面色淡淡的赵澄睿，身后跟了一个带刀侍卫。
“赵姑娘。”平王示意手下人将盒子带上来。掀开盒子，里面摆了十个银元宝。
赵清和挑挑眉，一副诧异的样子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平王看向身侧的赵澄睿。
赵清和失笑，挥手让赵澄睿先下去。
侍卫很会看眼色，将盒子放到桌上，也跟着退下去。
平王这才道:“据闻赵姑娘医术堪绝，人常说医毒不分家，今日本王来，是想问赵姑娘求一味药。”
“什么药?”
“一种，能让人身体短暂威猛起来的药。”
手指抖了一下，赵清和再抬眼时目光已带了锐利之色:“这种药因为药效原因，大都为禁药，敢问平王，要他何用?”
平王笑了一下，未作答。
“我知道了。”赵清和轻声道:“非要不可吗？”
“非要不可。”
“好。”赵清和深呼一口气，答应下来:“后日来赵府取药。”
“多谢。”
两日后，平王亲自来取药。
赵清和摆了三个青瓷瓶子在桌上，道:“一瓶三粒，一粒见效。”
平王立刻收了起来，揣在怀里，略带阴霾的脸上终于扬起一丝笑意，他道:“多谢赵姑娘。”
“各取所需而已。”收了他的十个银元宝，给他九颗药丸，不亏。
赵清和一直低头瞧着桌面，此刻却抬起头来，瞧向他的目光带着逼人的清湛色彩，她声音听着轻缓，却极有力:“我就不问你用这药要什么了。”
“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她声音极其好听，此刻却像蒙了一层光彩一样，似乎意有所指。
平王知道，她这般冰雪聪明，不会猜不到自己想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给自己了。不是支持，或许，只是想赌一把。
他有些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道:“若我败了，你可愿捞我一把?”
“不捞。”赵清和回答的非常坚决。
平王却笑起来，说:“好，那就记住你今日的话。”
若真败了，别捞他，就让他怀揣着希望死在那里。
……
皇宫内，齐允这些日子都没得闲，不仅要赶早朝，还要批奏折，甚至还要应付一众大臣。
一刻都不得歇。
“我儿去歇歇吧。”齐宣帝看着他不住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心里一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齐允立刻清醒了，打了个哈欠，摇头道:“您歇着吧，儿臣再撑几日，就换您来。”
“去歇着吧。”齐宣帝不由分说，搬出了太医道:“方才太医来了一趟，说朕身子好了许多，朕也觉得，这身子比往日轻便许多，还能再撑上好些年。”
齐允狐疑的眯起眼睛。
但齐宣帝看上去确实比往日有精神的多，神采奕奕，两只眼睛都比前几日显得明亮。
“难道是最近歇息好了，还真养出精神来了?”低声嘀咕一句，齐允随着他的意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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