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见她面色泛白，宛若病中带着些娇媚，确实与小五的样子相仿。
杀了侯景，自损三分。
她为何会做杀手呢？
为何不待在皇上身边？
“我来是想让你帮我尽力找找，天山旋复花和夜郎知母，找不到也无妨。我是修行之人，有点病痛，就当是苦修吧。”
“白梨定当竭尽全力，帮法师找药。”
“嗯，此事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是。”
离开白府，二人来到迟家钱庄。
里面全是啪啪作响的算盘声，一个侍从接待他们。
“劳烦施主，帮我们存一下钱。”
“法师稍等片刻，前面还有两位，等他们走了，小的再来叫你。”
“多谢。”
二人在迟家钱庄的椅子上等候，里面出来个人——云霖。
云霖手里还拿着几张银票。
看到她，以及身后的一大麻袋钱，里面还掉出一枚铜钱。
戏谑一笑。
“法师连这点碎钱也来存？”
“阿弥陀佛，在贫尼眼中，碎钱也是钱，云施主恐怕是见惯了大钱，看不起小钱？”
云霖拿着银票拍拍，给她亮一亮。
“看到没，三十万两，这只是云家铺子一日的流水。”
她故作惊讶。
“云施主真是会投胎，能生在这么富贵的人家。”
迎文低头笑。
她阴阳怪气起来，无人可比。
云霖脸上阴晴不定，想着待会还有事要办，这回就放过她。
对着随从说一句。
“咱们走！”
侍从走出来。
“法师，可以进去存钱了。”
“好。”
.
科举殿试，紫宸殿。
十名贡生来到殿前应考。
陆尘音穿着一身褐衣，在贡生中最出挑。
皇帝坐在殿上，看他样子十分熟悉。
想到去年太后寿诞，曾见过他。
众人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
按以往的规矩，殿试可以让宰相和枢密使出卷。
皇帝甚至可以不用来紫宸殿。
不过今年，他有些好奇，这些贡生都是什么水平。
另外也不想让云温再认门生，进而结党营私了。
皇帝思忖片刻。
“今日殿试，朕有三通问，要让你们作答。”
贡生们皆坐在殿内，准备听完皇帝的问题，立刻作答。
“一问：戊不学孙吴，丁诘之，曰顾方略如何尔。
二问：丙为令长，无治声，丁言其非百里才。壬曰君子不器，岂以小大为异哉。
三问：私有甲弩，乃首云止槊一张，重轻不同，若为科处。”
宰相云温、枢密使古大人和礼部尚书皆在殿前，开始监考。
贡生们提笔，吴公公点燃香，香燃尽便不能作答。
陆尘音想着皇上问的三个问题没有立即动笔。
第一个问，是汉武帝让霍去病学习吴起、孙武的兵法，但是霍去病认为，打仗看的是随机应变的谋略，不是生搬硬套的古代兵法。
就此论述，是在考谋略。
第二个问简单，君子不器，是在考量贡生能否适应不同的官位职权。
第三个问，稍显困难，与大梁律法相关。
说的是一人私藏弩，但避重就轻，向官府自首私藏槊，因为私藏弩要比私藏槊的罪行重，问该怎么判刑。
他之前看过大理寺审理谢家家主一案，随后觉得大理寺是个好地方，便常去那里听审。
想了想，他开始提笔写。
周围的贡生开始抓耳挠腮，绞尽脑汁。
皇帝在殿上，看着众人的反应。
一柱香烧完。
宰相云温，“时辰到。”
十张答卷呈到皇帝面前，阅览时，贡生们皆瞧着皇帝的神色。
暗自猜测，自己能否得个三甲。
但皇帝面色并未有明显的变化。
十张答卷阅览完。
皇帝没急着公布三甲，而是朝陆尘音看去。
“你是陆尘音？”
“正是。”
“给朕解释解释，第三问，为何要重罚？”
贡生们皆朝他投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大梁对自首的刑罚很轻，这回陆尘音要回去再等几年出仕了。
陆尘音拱手。
“回皇上，大梁律法第三十八条，私藏弩者，罚一百大板，没收军械；私藏槊者，罚二十大板，没收军械；
此人避重就轻，没有自首藏弩，其罪行仍在。虽自首藏槊罪行可免，但其自首不实，乃藐视公堂之行，必须处以一等刑罚。”
皇帝幽深的眸子看着他。
“你为何对大梁律法如此清楚？”
陆尘音抬头看一眼皇帝，迅速低头。
“回皇上，小生此前曾在明镜法师在大理寺断案时，观望三司会审。小生觉得大理寺审案十分精彩，随后多番前去，就记得些律法了。”
宰相云温和枢密使在一旁暗笑，明镜法师乃皇上的大忌。
这贡生是不想活了？
皇帝再次追问。
“明镜法师审谢家一案，你怎么看？”
陆尘音愣了愣，皇上确实够尖锐。
让他回答这个问题，若是夸法师断案如神，去年法师才离宫修行，不知皇上心中是否还有怒火。
自从弄玉走后，他就一头埋在书里准备殿试，没怎么出门。
上次他去延兴寺烧香，没见着明镜法师的踪影。
那些香客说明镜法师经常不在寺中，也不知现在在忙些什么。
“回皇上，明镜法师以医术见长，谢家长子与三子污蔑皇妃在先，法师查明真相，乃是维护皇室威严，为其医术正名，并无不妥。
但其断案之法，不能惯用在其他案子上。只因其机敏过人，才能将此案在当日就水落石出。”
剑走偏锋，心机缜密，是她的作风。
不是谁都能像她那样的。
陆尘音后背已出了汗，也不知皇上觉得他答得如何。
他悄悄看一眼殿上的帝王。
年纪不大，冷峻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也没有发作。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口。
“你答得很好。”
其他贡生露出诧异之色。
皇帝把名字圈上，递给宰相云温。
云温看后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唱道。
“今年科举殿试前三甲，状元，陆尘音，榜眼，刘司远，探花李盛……”
陆尘音和其他两位跪地谢恩。
“谢皇上。”
皇帝看着陆尘音，把他安在大理寺这个位子上，正好可以减轻段楚屹的压力。
“陆尘音。”
“皇上。”
“朕任你为大理寺少卿，接管大理寺刑罚案件，即刻上任，你可愿意？”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吧。
陆尘音叩首。
“臣遵旨。”
皇帝嘴角上扬。
正好大理寺一堆烂摊子，看看这小子干得如何。
“其他人就由吏部安排，朕乏了。”
“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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