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脸色一变，“都是溺死的？”
她瞬间想到了某个可怕的画面，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哆嗦了起来，关山月见她神色不对劲，忙握住她支着拐杖的手，“阿婆，阿婆，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些六姐儿当年的事情。还有，你的女儿，她的死法和现在那些死者的死法一模一样，我们怀疑凶手是同一个人，甚至，那个人就在三房那边。如果您能多提供一些信息，也许我们就能抓住他了。”
刘婆子听到她说怀疑凶手是同一个人，手下抖得越发厉害了，她的琅琅，她的琅琅。
“姑娘你想知道什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姑娘，您还是别插手这样的事情为好！万一......”
关山月笑道：“阿婆，在你之前我已经问过其他当年在府里伺候过的人了，他们都说六姐儿当时和七哥在湖边玩耍，您一直跟着的，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您出事的时候不在场？”
刘婆子听她说起当年的事情，思绪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湖边，七爷那会儿才六岁大，六姐儿大一点，两个人在湖边看着那些锦鲤，两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手拉着手，她就在后头静静地看着。
六姐儿个子不高，比七爷矮上那么一点，吃饭的时候夫人老叫她多吃些，吃得白白胖胖的才能长高高，六姐儿说，她才不想当一个胖丫头呢，长大以后嫁不出去，七爷就在一旁发着呆，说起来，她看着七爷的时候，心里总有股奇怪的感觉，六姐儿嘴边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笑起来虎头虎脑的，很是招人疼。
可七爷不一样，他笑起来的时候，笑意是没有直达眼底的。
可他笑盈盈地让自己去取些鱼食来，她那时候什么都没想，就去了。
可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他站在岸上背着手看着湖里一动也不动的六姐儿，她大喊大叫地冲过去的时候，七哥儿才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开始哭。七哥儿后来说姐姐掉到湖里，他怎么喊也喊不来人，可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当时离开没一会儿，并不曾听见他的呼救声。
后来所有人都说，都说七哥儿被吓着了，看到六姐儿失足落水，一直在水里挣扎却苦于自己年纪太小又不识水性所以眼睁睁地看着六姐儿沉了下去，后来又浮了上来。
她那时也吓到了，七哥儿后来病了好些日子，一直发着高烧，所有人都觉得七爷太可怜了，就连她，她也这么觉得。
可怜七哥儿，小小年纪就亲眼目睹了六姑娘的死，却无能为力，夫人说他从此以后就怕极了水，再也不往那水边去了。
直到后来琅琅她说，她说她亲眼看到七爷把六姑娘推到湖里去，还静静地看着六姑娘挣扎，一直没动，不去救她，也不喊人来，一直看着六姑娘不动了，七爷才轻笑出声。
琅琅说她太害怕了，她不敢出来，她没能救得了六姑娘，还有，她很害怕七爷，她不想呆在府里了，她想离开。
她当时听了琅琅的话，只觉得她是在说着胡话呢，只好哄着她说，等她及笄了就去求恩典。
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来不及有所行动，七爷就向夫人求了琅琅，琅琅很害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之后又怎么了？是了，琅琅死了，琅琅也死在那个湖边了！
那天晚上她看着七爷的背影，看着他在不停地说着话，只想到琅琅说的那个场景，他一动不动地，只看着那水里不断挣扎的人慢慢沉入湖底，又静静地看着那人的尸体浮上来。
这一次她看见那人的脸，俨然是朗朗!
“琅琅说，当时只有七爷一个人，六姐儿手里的帕子掉到了湖面上，她伸手去拿，七爷站在她身后，伸手推了六姐儿......”刘婆子想着当年的事情，想到一点儿就说一点儿，直到这里，关山月和陆九龄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没想到当年六姑娘溺水事故竟然真的是人为的，不是所谓的意外。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陆七所为。
两个人告别了刘婆子，一路上关山月都没有说话，陆九龄问她：“你在想什么？”
“刘婆子说她曾经和夫人说过这件事，可夫人当时就说她在胡言乱语，一直到三年以后再次爆发了同样的事情，三夫人才把当年那些伺候过六姑娘和七哥的人都一一打发出府去。那时刘婆子的女儿不过才十二岁，我方才一直在想，会不会七哥早就发现了刘琅琅当时就在现场的事情，所以杀人灭口？”
关山月说完这个立刻否决掉了这个想法，“不会的，刘琅琅溺死的时候七哥不过才九岁，如果九岁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九龄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别想太多，接下来我们去三房吧，看看三伯母。有些事情当面问问她也好，说不定能有所收获。我想她如果知道什么应该也不想看着七哥再继续错下去吧。”
“好，听你的。”
两人刚进东门，就见典狱司一个办差的影卫上前来说话，关山月听着他和陆九龄的对话，好像是说，贺秋画失踪前曾见过陆七爷。
她有些惊讶，之前因为处理陆老夫人的丧事，没想到一个疏忽，贺秋画就不见了，陆九龄有些事情还没对上，因此一直把她禁足在她的院子里。没有想到，她竟然消失了，他让人一直在找，没想到今天才有了消息，更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贺秋画失踪前竟然见过陆七爷，她忍不住猜想，到底贺秋画知不知道陆七的事情，如果知道，那她还是去找她，那她很有可能是共犯，如果不知道，那她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找，先盯紧了三房，还有......陆七爷。”陆九龄下令，那个影卫点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可七爷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过府门一步，属下想，表姑娘兴许是在这京都的某处，或者，就在......”
关山月明白了，说不定还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九龄点头，和东平说道：“走，去三房！”
三房里，三夫人依旧在小佛堂里，陆七站在她身后，虔诚地抄着经文。
母子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老管事进了屋，和他们说了一声，“陆家九爷又来了！”
三夫人这才抬起头看了老管事一眼，慢慢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吧。”
“你就不要出去了。”
陆七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出门去，嘴角慢慢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这样于她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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