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岭提议让她住进他家。
苗姜权衡利弊，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感谢的话咕哝到嘴边，就变成一句别别扭扭的：“能在厕所安个坐便器么。”
她不会住太长时间，不敢要求太多，可别的都能凑合，每天上用公共厕所没办法适应。
周岭低嗯应道：“今天就装。”
最后一个碗洗完，他转过身来，压着眉头添了句：“我今明两天轮休，屋子想弄成什么样都依你，条件只有一个，别给我带男人回来。”
……
说是轮休，周岭上午还要去趟警局，苗姜早饭没吃多少，又不大好意思当着买早饭的人直接说自己不爱吃，一直等到周岭离开，才从屋里的发货箱子上找到收件地址，叫了份麦当劳。
店在附近，二十分钟没到就送过来，苗姜打开电脑，吃着汉堡炸鸡，拉了部片子，快看完时，黄毛来敲门，说周岭给他打电话，让他把屋里的杂物全搬出去。
苗姜关上电脑，跟他忙活了一会儿，黄毛虽然看着像混混，还有点贫，但很客气，什么都不让她干。
她就只好在旁边看着，早上发生的事太突然，她没来及看清黄毛长相，他就被周岭撵出屋了，现在觉得眼熟。
平安夜傍晚从罗森便利店出来时，经过巷子时，看见被周岭打的人，越看越像他：“马一诚，我可能见过你。”
“叫小马哥，”黄毛咧嘴一乐，踢着一个箱子到门外，歪歪斜斜的往门框一靠：“我就知道，妹妹，你老实说吧，你在看见小马哥我以后，是不是就觉得周岭不香了？”
黄毛双手沿鬓角往后捋，眯眼睨她：“喜欢我这款的？”
苗姜被他逗得直笑，倒坐在椅子上，手摁着椅背，真诚的把平安夜那天见闻告诉他：“我那天刚好路过，看他打你打得可狠，差点就替你报警。”
她当时对周岭误会挺深的，即使现在，她一回想当天，都觉得周岭暴戾难惹。
“你说这个啊，”黄毛耍帅失败，吐出一口浊气：“当时遇上点事，被人忽悠进了批货，利润贼高，但是……”黄毛挠挠头：“不太合法，周岭就急了。”
苗姜思路没跟上：“你卖的什么呀。”
黄毛嘘声：“禁药。”
苗姜哑然失语，忙点头：“确实不能卖，”想了想，她语气带点探究：“周岭挺遵纪守法的？”
“他是警察啊拜托，”黄毛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他哪能知法犯法，前途不要了？”
苗姜托着腮，想想也是。
也许真是她误会了，眼见不一定为实，就像她在高速公路，以为看见他藏尸运尸，到头来也是一场乌龙。
揍黄毛也另有原因。
那他和姜柠的关系，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黄毛突然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周岭呢？他就回来。”
苗姜回神，觉得黄毛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想从他嘴里套更多的话：“小马哥，你和周岭怎么认识的？”
“我俩啊，”黄毛很愿意和她聊周岭：“不打不相识。”
苗姜怀揣好奇：“你还跟他打过架？什么时候的事？”
“十来年了，那会儿都十七八岁，混日子，白石桥你知道吧？”黄毛见苗姜真诚摇头，撇撇嘴：“你是雁鸣人吗，白石桥都不知道？”
“我跟我妈在国外，”苗姜说：“去年才回来。”
“挺好，”黄毛羡慕的看她一眼，接着说：“白石桥没拆时，桥下有个废品站，那是你小马哥的地盘，平时从钢厂弄点下脚料，再淘换点破破烂烂，兜里绰绰有余，结果突然有一天，周岭来跟我抢生意，钢厂是合资的，他凭着自己会说几句英语，把废钢的活全抢了去，我他妈光靠点破烂，我不得喝西北风？”
苗姜听得津津有味：“你俩就为这个打起来了？”
“不打不行，”黄毛脖子一梗：“咱没家就算了，领地意识还是得有点吧。”
黄毛说，他跟周岭干架干得可生猛，都挂彩，算是半斤八两，看病就花了不少钱。
后来周岭给他算了笔账，与其斗下去，不如合伙干，周岭有脑子，还能跟钢厂的老外对付几句英语，黄毛呢，那会儿已经拿驾照了，能开车拉货。
“那会儿真是年轻，一天当两天用，黑白跑长途，吃睡在车里，钱也赚了些，”黄毛抬头看着屋顶，感慨：“周岭有远见，手里攒下几万后，就在这买房子。”
一人一间，买的时候不到两万，后来房价屡屡攀升，五万时黄毛想卖，周岭摁着没让，把这院里空的房也一起买了。
城市发展快，他赌十年内房子必拆，现在好多人看中这块蛋糕，十二三万挂出去，半天就没。
黄毛给苗姜使了个眼色：“别嫌你周岭哥哥穷，这院里除了我那一间，其余房都是他的，回头一拆，给你在市中心换套大house绰绰有余，风风光光娶回家。”
苗姜脸一烫，黄毛兜了个大圈子，就是为了告诉她，周岭买的起房，可她和周岭根本就不可能。
“别乱说，周岭是受我舅舅所托，照顾我，”苗姜婉转解释，仓促的岔开话题：“他辍学跟你收废钢？后来怎么又当了警察？”
“命里注定吧，我俩碰上警察抓人，算是见义勇为，周岭替他们抓了个重犯，左手被砍一刀，血流的，差点手就废了，当时警队那个领导，特别器重他，鼓励他走正道，考警校，人生这不就改变了吗。”
苗姜若有所思：“那个警察姓苗？”
黄毛点头，打量她：“你也姓苗，他是你……”
“是我舅舅，”苗姜说：“我随母姓。”
黄毛恍悟，由衷竖起大拇指：“你舅舅是个好人。”
苗姜弯弯唇，随口问：“你怎么没和周岭一起考警校？”
“我？嫌累嫌事儿多呗，哪有自己干舒服。”黄毛目光闪烁不定，起身走了。
须臾，外面传来停车声，黄毛声音又传回：“哎，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周岭哥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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