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在看到那些骑兵并不是发现了那支燕王卫,而是从旁经过时。
站在悬崖边观看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呼气声。
程咬金更是击掌笑道:“他娘的!还真是虚惊一场!这伙骑兵看着直奔着他们而去,倒也没真瞧出破绽!”
卫孝杰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李恪小队的人没被淘汰。
这场意外的相遇,也没能削弱对方,看来后续的演武,依旧充满变数。
与卫孝杰脸上表现的较为明显的失落不同。
李承乾脸上没有过多外露的情绪,只是他那缓缓松弛下来的紧绷肩膀。
看得出,他对于燕王卫与追兵擦肩而过的这种结局。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呼——”
就在这支骑兵一闪而过之间,徐根生和孙天两人,也是下意识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还不等两人这口气叹完。
两人几乎在下一息,立刻重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连眼皮都控制着不敢再多眨一下。
因为他们发现,这声叹息,在狭小的树缝内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回响......
两人僵直着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拼命向外延伸。
想要努力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可能的反应。
殊不知,两人只是太过紧张!
在风声和巨大马蹄声的掩盖下,他们那点微弱的叹息声。
根本不足以引起外面骑兵的注意。
那队骑兵依旧保持着行进速度,马蹄声均匀而沉重,伴随着盔甲叶片碰撞的细碎声响,逐渐远去。
最终彻底消失在小道的尽头。
在这小队骑兵离开之后,谨慎的孙天和徐根生都没敢放松下来。
直到后续的大部队,消失在山谷拐角的密林之后。
徐根生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松弛下来。
孙天也微微转了转头,活动了一下长时间保持不动,导致有些僵硬的脖颈。
在看到徐根生时,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忍俊不禁的古怪神情。
只因徐根生的后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湿,深色的衣料上被印出一大片湿痕。
殊不知,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个季节,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蚊子。
正叮在他汗湿的脖颈上,圆滚滚的肚子吸得通红,而他被外面危险的情况,吸引去了全部注意,竟半分没有察觉...
直到徐根生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转头看向孙天时,这才发现那只趴在孙天脖颈上、肚子鼓胀的蚊子。
他眼睛瞬间瞪大,连一息的迟疑都没有,伸出手就拍了上去...
“小心...别乱动!”
“啪!”
清脆的拍击声,在狭小的树洞内骤然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孙天只觉得脖颈一阵火辣辣的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只是不等他向徐根生发难,他就看到,面前用于伪装的树皮,因为徐根生刚才的动作过大,从而向外缓缓倒去。
他赶忙先行伸出双手,去扶住那正在缓缓向外倾倒的伪装树皮。
孙天的动作迅捷而轻柔,生怕再发出一点声响,等到将树皮紧紧按回原处。
他这才压低声音,又惊又气的责备道。
“你疯了...不是我说你,做事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若是...”
只是后面的话,在孙天转过头来之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徐根生停留在半空之中。
那只刚刚行凶完毕的手心中。
一只健硕的蚊子,躺在一摊的猩红的血迹上。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徐根生是为了帮他赶走那只蚊虫,这才贸然动了手。
孙天到了嘴边的责备瞬间咽了回去,满心的怒火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
噗嗤一下泄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种荒谬又无奈的感觉。
“对不住了...队长,我看到这只蚊虫在你脖子上吸得那么凶,一时没忍住就动了手。”
徐根生缩回手,一边下意识的将手上的血迹擦在身上...一边一脸不解的说道。
“队长,那些负责追击的人不是已经走了,按照计划我们应该可以去掉伪装,潜行到营地外,再做下一步部署了吗?”
孙天看着徐根生这副模样,又感受到自己脖颈上那鲜明的刺痛和黏腻。
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下次,就算有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没有我的命令,你也得给我忍着!听见没有?!”
弃文从武的徐根生,虽然在军营也愿意吃苦操练,各方面都进步神速。
在排兵布阵、兵法韬略方面,甚至比起一般的老兵还要更胜一筹,往往能想出出其不意的战术思路。
只是加入军伍的时间,比起孙天这样经历过数次大战的老兵,要晚上不少。
在短兵相接,乃至战场经验上,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尤其在这种需要极致隐忍、步步为营的潜行任务里。
孙天看着他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书生气,以及眼底残存的一丝不解,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同僚对新丁的提点。
“根生,我知道你熟读兵书,脑子活络,这是你的长处。但你也要记住,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书本上的道理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说到这,因为还在掩体中,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刚刚远去的追击部队,继续说道。
“似方才那种情况,主力部队虽过,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有没有像我们一样分兵,一批一批的出现。”
“等到我们自以为安全,跳出来的时候,万一运气不好,被他们撞了一个正着,那岂不是前功尽弃,自投罗网?”
孙天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却多了几分语重心长。
“并且,与另外两个地方潜伏的弟兄相比,我们两仅凭两道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视线受阻严重,无法详细的观察周遭的全部情况。”
“而他们则可以借助石滩前开阔的视野和溪流的位置,形成交叉视野,把前后左右的动静,全部纳入眼底,能够更有效地掌握敌军动向,自然也能捕捉到我们无法察觉的细节。”
“若是他们觉得处于安全状态,自然就会发出行动信号。”
说话间,目光落在徐根生逐渐凝重的脸上,继续说道。
“兵书里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知彼’最重要的前提,是要摸清眼前的详细局势。”
对于眼前这位孙天校尉,徐根生一直以为他是靠着蛮力立下军功晋升的。
没成想,这位看似粗豪、干练、一脸冷酷的队长,竟有着如此缜密的心思和对战场态势的深刻理解。
虽然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朴实无华,却直指要害。
比任何精妙的辞藻,都更来得让他感到震撼。
他看向孙天的眼神中!
先前那丝因读过几年书,翻过几本兵书,从而产生的隐隐优越感,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敬佩和一丝惭愧。
“队长,多谢你的提点,是我太浮躁了。”
徐根生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诚恳。
“以前总觉得把看过的兵书读透了,就能轻松自如的应对战场所有事情,现在看来,纸上谈兵终究抵不过实打实的经验,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孙天看着他眼底褪去的傲气,只剩虚心求教的认真。
嘴角也是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带着几分笑意欣然开口道。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谁都是从新兵一路走过来的。你脑子灵,肯学肯练,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好手。”
话音刚落,远处溪水方向,就传来两声短促的布谷鸟声,轻得像风吹过草叶。
孙天眼神一亮,行动的信号,终于来了。
“走吧,汇合之后,能不能成,就看入夜后的行动了!”
......
“当真是好运道!”
悬崖观望台上,在十骑奔向十人小队的燕王卫时,就开始幸灾乐祸的卫孝杰。
直到这时,也不得不感慨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到卫孝杰的话,秦琼眉头微微一蹙,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否定道。
“孝杰,此言差矣。”
说话间,秦琼秦叔宝侧身看了一眼卫孝杰,接着看向山谷方向。
“战场之上,何来纯粹的好运道?你只见他们侥幸躲过探查,却不见其伪装之精妙、忍耐之持久。”
“不说那巧夺天机的伪装处理,乃至在骑兵马蹄,几乎踏至眼前,依旧岿然不动,这些,皆与自身的周密准备、魄力、策略一一相关,怎么就简单地以一个‘运气’将其概括。”
“这样...未免也太过苛刻、势利?”
说完,他目光深远地望向山谷中,已经走出掩体,开始会合的十人小队,一脸欣赏的继续说道。
“为将者,当明察秋毫。若只将对手的成功归咎于运气,便会忽略其背后的实力与准备,下次对阵,吃亏的恐怕依旧是你了。”
卫孝杰说到底也是一位大将军,虽然说从军功,乃至在陛下面前,也都远不及秦琼这等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大功臣。
但能坐到大将军这个位置,自然也非等闲之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如同训诫稚童一般,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
卫孝杰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上,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显然心中极为不忿。
就在他即将发作、张口欲反驳的瞬间。
在看到山谷中的那支燕王卫,成功度过危机,并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下一步行动后。
暂时放下千里眼,准备放松一下,喝杯茶水,再继续观察、解说的柴绍。
虽然对卫孝杰的话,也有几分不赞同,也不愿见两人当场起了争执。
一是太子李承乾此刻就在观望台左侧站着。
身为臣子,岂能当着储君的面争执不休,有失体统。
二来就是秦琼与卫孝杰皆是军中重臣,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咳咳...”
想到这,于是柴绍轻咳一声,当即放下手中的茶盏,在卫孝杰即将开口前抢先说道。
“孝杰将军,叔宝兄,你们二人,一个感慨运气,一个注重实力,其实二位说得都有道理。在这战场之上,实力为根,运气为枝,二者缺一不可嘛?”
“两位何必为了这点分歧,就伤了同僚之间的和气?”
柴绍说着,抬手虚指山谷,语气带着几分缓和的笑意。
“不若且看这一小支燕王卫,接下来的表现,是运气使然,还是实力所致,相信不久,自有分晓。”
不得不说,柴绍这番话说的圆滑又周到。
既肯定了秦琼强调实力的观点,又给了卫孝杰一个台阶下。
更是巧妙地将“运气”也纳入了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因素。
同时,又巧妙地将众人的焦点,重新引回演武本身。
就连正在和程咬金结伴离去的李恪,都不由得暗自点头,同时,心里暗道。
不愧是跟着李渊起兵,就领马军总管这一职位的重将。
这察言观色、圆场调停的斡旋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李恪借着与程咬金对话的瞬间,转头瞟了一眼。
果不其然,卫孝杰在听完柴绍的话后,原本紧绷的脸色顿时就缓了下去。
“哼...”
尽管重重地哼了一声,虽并未再多言,也不再盯向秦琼,转而将目光重新投向山谷,显然是将柴绍的话听了进去,等待着验证一番。
至于秦琼,他本就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先前只是觉得卫孝杰将这些士卒的所有努力,全部归功于运气,心下不忿才出言训诫。
此刻,见卫孝杰虽未明着认错,却也不再固执己见,便也见好就收,不再多言。
只是,这场小小的风波,虽然在柴绍的调解、周旋下,归于平静。
却让观望台上的气氛,多了几分微妙的变化,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气氛,如同薄雾般萦绕在众人之间。
为了缓解这种微妙的气氛,柴绍再次主动开口。
因为秦琼和卫孝杰就是因为李恪的燕王卫从而产生争执。
柴绍便将话题转移到李恪身上...
“燕王殿下,您这支小队成功渡过眼前一关,不知道你此时是何种心情和想法?”
说话间,柴绍的目光就自然的转向李恪先前的位置。
语气轻松,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熟稔与打趣,试图将刚才那点不愉快彻底揭过。
只是下一刻,他就傻眼了。
因为那里空空如也,那里还有李恪的影子。
他环视一周,这才发现,李恪已经和程咬金回到了草棚前的空地上。
并且,不知何时,运来了十来头被宰杀、洗好的山羊。
而程咬金和李恪两人,一个人蹲着烧火,一个奋力的将洗好的山羊绑在特制的烤架上。
在其一旁,还摆着几个打开的粗陶罐,里面似乎是粗盐和些许捣碎的野葱、茱萸之类的简单调料。
竟是在准备烤全羊!
不是!
眼下这演武才刚开始,你眼前这支小队也才刚刚侥幸脱离危机。
你就开始准备烤羊庆祝了?
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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