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海妖冲到了足够近的地方，凌佐伊都能看到它们森森林立的尖牙，以及黑洞一样的咽喉。
尖锐的指甲在潜水器的外壁上刮刺，因为全透明的缘故，就像随时都会抓挠到自己身上一样。
凌佐伊都激起了本能反应，手中军刀操起。
视线中的海妖们忽然就面目扭曲了起来，刚才还在前仆后继涌上来的怪物，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水中，几秒之后，争先恐后地开始往后撤退。
之前赶在前头的如今都落在了末尾，冲势太猛，好多只怪物都接连撞挤在了一起。
“你干了什么？”
凌佐伊好奇地问谢里，先回答她的却是纳米分析器：“声波驱逐。他们应该找到了这种怪物很讨厌的声波频段。”
“一种次声波。”谢里温和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在星舰里还有一些小型的发射次声波的便携装备，到时候你可以带上一个。”
“对付这种怪物倒是挺好。”
“对付其他能接收同波段次声波的生物应该也有效。”
“你知道这种生物是什么吗？”
谢里看着凌佐伊微笑：“知道一点。一个进入末日的星球，幸存下来的生物会产生两种异变方向，一种会被传送，成为星际流浪者，一种不会被传送。刚才的怪物，就是异变方向不会被传送的那些。”
“你当时救我的时候，我就差点死在这种怪物的手里。”
“不用担心，你现在很安全。”
纳米分析器很煞风景地补充了一句：“看来你对他的免疫力越来越强了。”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并不喜欢他，那只是本能，本能好吗？如果你多待几个地球人的脑子，你就会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可一点都没过份。”
“如果你过份了，我会帮助你抑制多巴胺的分泌的。”
凌佐伊哭笑不得：“为什么？”
“你们地球人不是认为爱情会冲昏人的头脑吗？一个昏了头的人，在末世不利于生存。”
“服了你了。”
纳米分析器很认真地接道：“你要帮这些人，在不接管你脑活动的情况下，我无法干涉你，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从之前你打伤他的表现来看，他确实不足为惧，但是从他所说的话来看，他还有好几个队友，那些队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目前不得而知。
你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到了他的大本营之后一定不可以掉以轻心，如果他们要伤害你，不要忘了自己当初杀人的狠劲。”
凌佐伊默默听它说了这么一长溜子的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在想什么？”
虽然凌佐伊与纳米分析器用脑电波交流，效率比一般说话要来得高很多，但是一直在等待她的谢里还是觉察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片陆地的残骸，还要多久才能通过。”
脚下的视线里一直都是那些森冷的石刃，看得太久，让人心生绝望。
谢里对这个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他很有耐性地告诉凌佐伊：“这片区域很大，可能还要几十分钟吧。”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用他带着星光的眼睛关切地看着凌佐伊，看得凌佐伊直截了当地问他：
“你总是看着我干什么？”
“你好像没有用我给你的药，我看你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大家都不会拐弯抹角，这就尴尬了，凌佐伊不知道这该找个什么借口去搪塞，倒是谢里了然地笑了笑：
“没关系，你不用解释什么。我知道你们这些星际流浪者对别人都充满着怀疑，我可以理解。时间会证明，我值得被你信任。”
“不是，你误会……”
凌佐伊下意识想要解释两句，被纳米分析器刺激了一下，一阵抽痛。
“很在意他的感受吗？”纳米分析器漠然，“还是你们地球人太虚伪？”
“是地球人太虚伪！”
凌佐伊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结论，纳米分析器表示非常满意。
对面谢里还在等待着凌佐伊将要说下去的话，不曾料到她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凌佐伊扭头走到另一边的时候，他还愣了几秒。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可以吗？”
潜水器内部不算宽敞，但是两个人要各安一隅还是问题不大的，谢里看着凌佐伊将自己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眼中划过了一丝失望。
主控台前的某个提示灯闪烁着映在谢里夜幕般的眸底，他看到了，却没采取任何行动，任由那个灯闪动的频率越快越快，直到恒久不灭。
凌佐伊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有了谢里刚才对付海妖的手段，她现在紧绷的心情倒也放松下来了几分。
但是放松这两个字，显然不太适合到处充满了危险的末日。
又是纳米分析器先拉响了警报，当然这不怪凌佐伊不够警觉，因为她又听不到什么超声波，次声波的。
凌佐伊在接收到纳米分析器警报的同时，潜水器就剧烈的摇晃起来，可是她张开双目，在三百六十度无遮挡的视线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没看到任何生物，水流却产生了怪异的变化，大大小小的气泡纷纷上涌，在潜水器的周围形成了一幕奇观。
“怎么回事？”
她在几乎站不稳的船体中稳稳冲到谢里身边，后者脸色还算镇定，双手不停在主控台上操纵着什么。
屏幕上闪过的东西凌佐伊看不懂，她有些焦灼地再次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谢里话音未落，潜水器又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这一次，潜水器的尾部被抬高了六十度以上，这个倾斜度使得整个潜水器几乎差点翻转过去。
凌佐伊也在这猝不及防一撞之下，直接跌到了主控台上，谢里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
“你没事吧？”
凌佐伊趴在主控台上，双目死死盯着前方，视线越过透明的舱体，落在前方一张正在快速张开的巨嘴里。
距离如此之今，即使现在马上改变航行方向也来不及了。
“我们恐怕都会有事了。”
她从牙缝里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潜水器已经一头撞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喉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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