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想到早在自己还身出西荣王宫，自己还是秦溯汐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自己，露出苦涩无奈的笑。
“我早跟你说过，人不会永远不变，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我早和从前不同了。”
沉寂。
郑钰宣良久才站起身俯视着桃灼，可依旧不说话。半晌才长舒道：“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本王......我改日再来看你。”
待听到屋门合拢的声音，桃灼紧绷的身体才开始放松下来。
清羽见郑钰宣离开后第一时间冲了进来，见桃灼衣衫完好，只是脸色有些差便松了口气。
清羽伸手想去安慰她却发现桃灼身体抖得厉害，心下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小姐你没事吧？”
桃灼没几分血色的脸让清羽很是心疼，她却仍是淡淡笑着摇头说自己没有大碍。
“小姐若是有难处尽管同奴婢说，奴婢知道小姐现在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可是请您相信奴婢的忠心。王爷确实救了奴婢，奴婢才有命能够再见到小姐，但小姐对奴婢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如若小姐不开心，奴婢即便豁出命也会帮您的。”
她眼中无一不是担忧真挚，桃灼其实是相信她的，无论是她见到自己时的神情、嘘寒问暖，还是今夜为了自己不顾出言顶撞的危险也要拦下郑钰宣，她都是信的。
桃灼拍了拍清羽的手，宽慰道：“清羽，我从来都是信你的。我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姐......”
“我义无反顾地来这里是为了长淮，可我从没有好好想过来了这里之后究竟该怎样打算。在这里除了你之外，我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我爹娘了。”
这番话说得清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的爹娘？这是个什么说法？
桃灼见她不明白，便将林栖姚子量的事情同她说了。
清羽这才大彻大悟，她虽知道当年是因为秦溯汐并非王室血脉，林栖母女才被打入冷宫，却没想到林栖也还活着，还找到了“战死”多年的姚子量。
清羽几欲喜极而泣，桃灼还活着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惊喜，林栖也还活着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了，她们母女还能有机会见到彼此共享天伦，实在是太好了。
“那小姐若是想要离开这里便只有与夫人取得联系才会有希望了？”清羽冷静下情绪：“可是小姐如今被困在这里，又如何与夫人取得联系？”
桃灼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先前在北陇军营的时候我和姚将军有见过一面，虽没说上话，但我觉得他可能认出我了吧？若是一直没有我的消息，他应该会来找我的。”
姚子量虽然是她生父，但自她出生以来一直没有见过他，并不是很熟悉，让她现在就叫爹，实在是有些太生硬了。
清羽思忖：“既如此，小姐不如放宽心等些时日，夫人和将军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说的在理，如今郑钰宣对自己看的紧，她也没办法做些什么。与其日日焦急倒不如静观其变，待他放松警惕了，自己便有了机会。
曹胤是待桃灼进了觅箩庄之后便事先返回了姚府，等着姚子量回来将此事告知于他。
林栖心底虽焦灼但也将心绪按捺住了，毕竟郑钰宣是个难对付的，且不论这一点，他于自己和姚子量都是有恩的人，如今姚子量又为他做事，这实在是两难的局面。
“但他这样软禁我的女儿又是何道理呢？”姚子量面色渐冷。
他郑钰宣确实是对自己有很大的恩情，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任踩着自己的底线只手遮天，尤其还是对阿灼......
林栖伸手搭上他的胳膊，忧心道：“可你如今在他手下做事，若是逆他而行，我怕他会为难你。”
姚子量目色放缓，覆上她的手背：“绾绾，从前便是因为我识人不清才让秦自铭钻了空子，让你们母女......”他顿了顿，不再说过往的事，话锋一转：“老天既让我有机会活着再与你们相逢，便是让我好好把握。今时今日纵使他郑钰宣要将我姚子量踩在脚下，我也不容他欺辱我妻女。”
林栖倚在他怀中思索着什么，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子量，这次辅城王班师回朝又击退了那谷，按惯例是不是会举行宫宴？”
姚子量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这样就有办法了呀！到时候秦溯泱也一定会出席，若是我们将阿灼在觅箩庄的消息传递给她，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只是这件事若被她知晓，阿灼说不定会遇上些麻烦，但要是能够救她出来，也不算什么了。”
林栖眼眸亮了亮，瞬间又皱紧了眉头：“只是曲如沫和秦溯泱都认得我，若是我出席宴会怕是会有麻烦事。”
“这你倒不必担心。”姚子量回答，迎上林栖疑惑的眼神，姚子量眼底染了几分悦色：“秦自铭已然不是西荣王，而曲如沫也被查出是害了阿灼被废为庶人了，赐了鸩酒。如今便也没有人能够拿着从前那些破事来威胁咱们了。”
林栖惊愕得很，她念了这件事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自己期许已久的结果，一时间心中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喜悦。
姚子量见她一副反应不及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禁笑道：“你收了个好儿子，还有个好女婿。”
原来是秦熠和顾怀联手抓住了曲如沫的把柄，说到顾怀，林栖便有些担心他与桃灼之间的事情。这次桃灼只身来到北陇肯定是隐瞒了顾怀，若顾怀回到天玥发现她早已离开，不知会是怎样的心痛......
郑钰宣从觅箩庄回来已经是深夜了，却没想到秦溯泱竟还在正堂坐着等自己回来。
院内寂静无声，连巡逻的侍从也是脚步翼翼，屋内烛火微弱映照着她清丽的脸颊轮廓倒是显出了几分柔和寂寥的意味。
说到底，她本该是坐享天下尊荣的嫡公主，如今却日日过得像是闺中愁苦妇人一般。若是心中没有那一份执念，或许也会好过一些，可偏偏惦念上了便很难再回头。
既然如何做都是错的，那倒不如就跟随自己的心意过好了。
见郑钰宣回来，秦溯泱随即收起了方才脸上的落寞，微微笑着站起身想，伸手想要结果他脱下的斗篷，却不料郑钰宣转手将斗篷自己放在了脚凳上。
秦溯泱讪讪地收回手，问道：“王爷今日回来得甚晚，是宫里有什么事绊住了吗？”
“嗯。”郑钰宣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伸手在暖炉边烤着火。见她在一边愣愣地站着，便提了一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听到她关心自己，本来心如死灰的秦溯泱心中竟又有了几分欢喜的意味：“王爷突然班师回朝，想必姨母心中会恼怒，妾身也是担心姨母会对我王爷有所为难。”
想到今日朝堂上曲如沫一副急于给自己定罪的模样，郑钰宣想想便觉得可笑：“你姨母确实总是找准了机会要给本王下绊子，可奈何总是火候不到位、功夫不到家。”
“王爷没事就好。”
郑钰宣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秦溯泱眸色略带哀婉地看着自己，见他眼神扫过来又连忙收回了目光。
“本王还以为你会更担心你姨母会不会被本王气得头疼的旧疾发作了呢？”他话语中带了丝讥诮。
秦溯泱失笑：“王爷玩笑了，泱儿出嫁从夫，自然一心都在王爷身上。”
“王妃向来会说话，可也要言行并施才是。”郑钰宣看她的眼中颇有几分探究审视。
秦溯泱心下一阵忐忑，莫不是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在向曲如沫传递消息了？
“王爷这么晚回来一定饿了吧？妾身准备了点心。”秦溯泱稳了稳心神，伸手去端桌边的点心。俯身弯腰间似乎闻到郑钰宣身上淡淡的蘅芜香。
秦溯泱的心微微沉了沉，心中万般复杂疑虑，反复挣扎许久才婉转询问：“王爷今日......似乎是换了熏香？”
郑钰宣拿茶盏的手顿了顿，颇有深意地望了眼秦溯泱，勾唇道：“看不出来王妃真是心思细腻，本王平日里用的什么香这么点儿小事竟记得如此清楚。”
“妾身身为王妃，伺候王爷本该事无巨细。”秦溯泱强撑起几分笑，可笑却未及眼底。
秦溯泱心中颇有些猜测，但却又不敢承认这个猜想。自己嫁来北陇这些年，虽与郑钰宣没有什么感情，但自己心悦于他，对他的喜好都是很清楚的。他这个人一向很少改变自己的习惯，即便是熏香这样小的事情也是如此。
若自己猜的不错，不是他换了喜好，而是用这蘅芜香的另有其人。至于他为何说谎，不用想便知道......
秦溯泱心里也清楚自己很难会留住他的心，与其说留不留得住，倒不如说是从未走进过他心里。可现在她更好奇的是究竟是谁可以接近他到如斯地步，若不是有肢体接触又怎会在他身上留下气味？
他不是心里有一个一直忘不掉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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