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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〇章 夜深事正急,人皆不思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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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七〇章 夜深事正急,人皆不思寐

等候间,艳阳随口道:“这会儿,李士群众人会不会已聚首盟誓了?”周致远道:“兴许会,兴许不会。他众人盟誓的地方必然隐秘,且又不能在教廷之中?”艳阳道:“为何?”周致远道:“教廷之中多是教主及长老的人手,他们的小动作不便施展。”艳阳随口道:“不错。想来他们不会于教廷中聚首。”周致远续道:“若他众人于偏远出会盟,则要迟缓一些。”艳阳道:“不过斗难等人进去已大半个时辰了,若无他事耽搁,亦足够行走二三十里的了。”

忽听得淳于染道:“无论他众于何处密谋,我三人定然是难以接近的了。此番不比天光寺,他们必得重重把守,严密防范,否则功亏一篑!”周致远道:“淳于兄所言极是。咱们纵是进去了,亦难得再接近他们。”艳阳思索道:“据我天光寺听到的,他众已有斗难、古不往、李士群、李士东、王守一这五人了。你二位觉着还能有什么人会伙同他们?”周致远道:“章世典同李士群交好,且当初助力斗难追杀知非时,他亦在当中,他多半也算得上。”艳阳道:“不错。”续道,“当初追杀知非时,还有一个西域苦行僧,他如何?”

周致远道:“那个番僧叫乌萨,据说他是天竺来的,在于阗、楼兰、高昌等地修行了十数年,六年前入的教派。他非汉人,若李士群等人夺剑后,终要去中原安身,则乌萨等番僧不知愿不愿?”艳阳道:“天光寺窃听时,依稀记得他们要对付呼延、坎波、桑钦等人,中原一带极少有这样的姓名,他们可皆是西域人?”周致远道:“呼延该是呼延瀚,他是龟兹人,玉衡峰峰主。坎波尊者和桑钦皆是吐蕃人,他二人皆为长老。另有安达沙、比遮罗二长老,他两个一个是乌孙人,一个是伊吾人,总之皆为西域人。长老中的龚云府是汉人,祖上居住于汉中之地,却不知他会不会同李士群等人合谋?”

艳阳忽又醒起道:“当初还听得李士东提到了一个‘岑务使’,照他那口气,该是一个颇为紧要的人物,不知是谁?”周致远道:“教主身边有左右两个事务使,一个是岑宫进,一个是江春圃,照此讲来,岑务使该是岑宫进无疑了。”艳阳道:“不错,该是此人!照李士东当时的口吻,他们需通过这岑宫进探听教主的动静。”周致远道:“如此看来,岑宫进多半已给他们收买到了。教中有人说岑宫进虽头脑活络,务事勤恳,但贪财好色。看来此言不虚。”淳于染忽道:“教主的近身事务使不是太监?”周致远道:“不是。教主既非王侯,亦非皇帝,他的近身侍从皆不必太监。不过教中规定,两大事务使掌机要,易染权势,故而不能是武人。”淳于染毕竟是寡言语的人,心中明了时,便不多言。

听得艳阳问到:“七峰主中,除了李士群、章世典、王守一和呼延瀚,还有什么人?”周致远道:“还有三个,天枢峰主丁罩林、天玑峰主高竹、天璇峰主山香子。山香子是个女道士,她是八长老、七峰主中唯一的一个女性。据说她原本是天山中修炼,因同天山中的诸人不合而拜入了昆仑门下。”艳阳随口道:“她可漂亮?”周致远道:“她都五六十的老妇人了,如何还能以漂亮言谈!”艳阳哈哈一笑。周致远随口道:“若说漂亮,或许她年少时谈得上。”

淳于染慨然道:“谁人没个青春年少?怕只怕岁月沧桑,容颜易老。”周致远应个“极是!”,心中不自主地思念起蜀都中的娇妻孟玲玲来,心中颇为欣慰,只觉得有她和孩子相伴,此生别无所求,亦欢喜安乐了。艳阳似亦念起了蜀中妻子,道:“西域地远,咱们路上又看景游玩,如今都出来三月满了,蜀中的妻儿们必然挂念我们。”转而续道,“那玉剑能否取得且不说,但无论如何得安然无恙地回蜀都去才好!”周致远应了一声。

淳于染见天色已黑,关口大门关闭,楼上亦已燃起了火把,道:“该动手了。泰山派的那五人想必亦去得远了。”周致远问到:“该如何出手?”淳于染道:“明日昆仑教中必然大乱,既如此,我三人且别管那许多了,干脆一齐上去,将那几个守门的皆点倒了,而后穿上他们衣服,飞奔进去。”艳阳略一思,觉着确是如此,便应道:“好,咱们一齐上!”于是乎,三人摸黑,望门楼行去。

其时两侧山麓皆有积雪,地面上亦多有残雪,道路依稀能看望得见。片刻后,三人潜近门楼,那门上一个机警的兵士闻得动静,便出口喝问。艳阳三人全不慌乱,一齐望门楼飞身跃去。那几个兵士大惊之间,兵刃尚未拔出,艳阳三人一人一个,便同时点倒了三个,左近围上的三五个,本待近来砍杀,猛然见他三人武艺高强,无从下手,心中顿时惊惶起来。艳阳三人又再闪身奔上,那三五人欲转身奔逃时,艳阳三人再急出手,重手点倒了二人,周致远宝剑剑不出鞘,亦击倒了二人。淳于染的随身兵刃乃是“阴阳双刀”,他双刀亦未展开,即随手击倒了一人。至此,门楼留守的七八人,皆给击倒。不过艳阳三人未用兵刃,倒下的七八人,皆无致命创伤,多半是一时昏厥,无性命之忧。艳阳三人急换了衣装,而后望里奔去。

三人摸黑奔行了一阵,出了七八里,遇着一个三岔路口。周致远道:“往前三里是教廷,往左可去天璇峰和天枢峰,往右可去天权峰和开阳峰。”淳于染思绪倒也清晰,他问到:“其他天玑、瑶光和玉衡三峰在何处?”周致远道:“天玑位于教廷正东方八里处,瑶光位于正南方六里处,玉衡位于西南方十里处。”艳阳随口道:“那藏宝剑的龙首山又于何处?”周致远道:“相传龙首山位于教廷西南三十里处。”淳于染道:“正巧跟玉衡峰处于同一个方位上?”周致远道:“正是。”续道,“昆仑山境地前后左右其实数千里方圆,七山头仅是教派七大兵部的驻扎之地,于教廷四周正好呈拱卫之势,并非七座高大山体。”

淳于染恍然道:“我还道这些山峰之间怎相距如此之近,却是这个缘故!”艳阳道:“长老们又住于何地?”周致远道:“长老职位虽在峰主之上,但长老不掌兵权,故而长老皆住教廷之中。”艳阳道:“他们和教主住一块?”周致远一笑,道:“非也。教主住教廷宫庭之中,宫庭仅二百步方圆,宫庭外围为教廷直辖之地,方圆六七里,各长老多为僧人和道士,他们的寺院和观宇便散居其***卫教主宫廷。”

艳阳道:“原来如此。”续又道,“适才你讲,往右是去天权峰和开阳峰?”周致远道:“是。且天权峰的峰主正是李士群,开阳峰的峰主是王守一,亦在公子您窃听到的李古等人的同伙之中!”艳阳道:“天权峰距此多远?”周致远道:“距此五六里,距教廷七八里,乃是教廷的西北方位。”淳于染道:“咱们此刻所处是昆仑教廷的正北方位?”周致远道:“正是。往前再行二里多,还有个玄武门楼呢。”艳阳道:“北玄武南朱雀,正南边可有朱雀门?”周致远道:“这个确有。只是不如玄武门高大气派,或许正南方去人烟稀少,非是教廷的紧要之地。”艳阳哈哈一笑,欢喜道:“甚好,咱们便去天权峰罢,瞧瞧李士群的巢穴如何!”

三人又以轻功往前奔行。其时道路中的积雪虽给踩踏残破,但四周山头多有积雪,故而路径可辨。三人急赶,快如马匹,片刻后,至一个岔路口来。站身岔路口,往右后方观望,依稀望得前头乃是一大面左右绵延的土石小城墙,城墙向外一侧,每三四十步便设有望楼一个,当中灯火明亮,人影依依,似有兵士看守。城墙正中稍左,乃是一个较大门楼,同艳阳三人夜前守望的昆仑教的进山隘口类似,上面同样有灯火和把守的兵士。

艳阳脱口道:“那里边便是李士群的巢穴啦?”周致远道:“正是。天权、天枢、天璇三峰徒众皆在五千左右,是昆仑教派中人马最多的三个山头。”淳于染望住左前那支岔路道:“那是去哪里的?”周致远:“往前八里即是开阳峰。”周致远讲罢,三人又回望城墙。周致远道:“城墙哨楼之间能看望呼应,咱们想进去,可不能如前番进山口那般了。”艳阳正张望城墙及上边的望楼,道:“不错!中间的有动静,两侧的皆能察觉,硬攻必然打草惊蛇。”

三人正寻思对策时,忽见前头大门楼开启,跟着里边奔行出了一队人马来。这人马来势虽急,却不提有灯笼火把之类的照明用物。艳阳三人急地往道路后侧的矮山林中躲避。片刻后,人马奔近,路口奔势稍缓后,转头往开阳峰所在一侧奔去了。一队一二十人,众人既不讲话亦不出声催唤马匹。又片刻,众人去远,艳阳三人急跃出了路口来。

艳阳惊奇道:“我瞧见稍后的那个似是李士东!”周致远道:“不错,打头的那个是峰主李士群!”艳阳闻言惊喜,道:“竟是他们兄弟?这可好极了!”周致远道:“不止呢!稍后有三四个山门门主,其中一个还是李山红。”艳阳道:“如此说来,他兄弟妹三人都到齐啦!”淳于染望周致远道:“你不会认错罢?”周致远道:“不会。李山红着的正是教派门主的服饰,她那模样我能认得出来。”艳阳微微笑道:“周兄和李家妹子有好些年的恩怨纠葛,必然错不了!”周致远道:“却是我和玲玲出山时,李山红是瑶光峰的一个山门门主,怎么如今却是在他哥哥这里?”

艳阳道:“他众人欲搞大动作,那皆是玩命的活计,紧要关头,兄弟妹三人不宜分开。纵然死了,也正好一块。”周致远哈哈一笑,道:“公子言之有理!”淳于染道:“咱们以为他们会在此聚首,此刻李士群兄弟皆出,里边该是没什么紧要的人物了。”周致远道:“淳于兄是觉着他们今晚不会在此聚会盟誓?”淳于染道:“多半如此。若他们仅是出去请同谋者来,不必李家兄弟二人皆出,仅有其一即可。”艳阳道:“淳于大哥言之在理!他们不敢持灯笼火把,必然是为隐秘!”周致远道:“既如此,咱们赶紧跟了上去!”于是乎,三人又再轻功追赶。此去无有岔道,三人追赶一阵,如期赶上了李士群一众。又片刻,李士群众人行至开阳峰的山门门楼下来。

艳阳三人远远观望,望见李士群众人中的一人将口哨轻轻吹了三下后,那守门的人员即将门楼打开了。李士群一众鱼贯而入。周致远道:“看来他们已约定了暗号。”淳于染道:“那里边多半便是他们今晚会盟之处了。”艳阳随口道:“开阳峰有多少人手?”周致远道:“据说三四千。”艳阳道:“不料他众人竟会在此会盟。”转而又道,“不过想来,这两处山头也差不多。”周致远道:“若说异处,便是坐向不同。适才李士群的山头面向昆仑教廷一侧而坐,此处是坐东南朝西北,望不见教廷所在。”

艳阳随口道:“此处更隐秘?”续道,“不过此处距那正北边的大道却远了许多。”周致远道:“开阳峰的背面七八里即是玉衡峰,峰主呼延瀚跟李士群和王守一的交情据说不怎么好。”淳于染道:“照此说来,他众人今晚必然要对付呼延瀚。否则他们行动起来,便有诸多不便。”周致远道:“有道理。”艳阳道:“既如此,咱们该去哪一处?去呼延瀚一边,还是进这里边去?”周致远道:“若能进去,瞧瞧他们有什么人,谋的什么事亦好。”艳阳望淳于染道:“淳于大哥以为如何?”淳于染道:“若能探听,自然是好。”艳阳道:“既如此,咱们绕去后边,寻一处僻静无人的,飞身进去。”于是乎,三人望昏黑僻静处飞身而去。

这开阳峰的兵部院坐于山坳之中,占地二十来亩,当中寻一二个无人的角落自然容易得紧。片刻后,艳阳三人自东南侧的一处暗角,潜飞了进去。进得里来,绕行数十步,即接近中轴楼院。三人止步,探头往院中楼房张望,见院落中灯火虽不十分明亮,然而把守的头领和兵士却极严密。

艳阳低声道:“灯火虽稀疏如常,然则把守却明显加强了,可见首脑们必在里边!”周致远道:“不错!只须寻得李士群等人是在哪一院哪一间,便可设法窃听了。”淳于染道:“依我看来,把守最严密的那一处多半便是了。”艳阳忽道:“我晓得了!咱们只管寻李山红,她站哪一处,那一处便是他两个哥哥的所在!”周致远恍然大悟,道:“不错!李山红是个女孩儿,她亦无多大能耐,她大哥必然不会让她会盟,却会令她同众人一道看守。”三人议定,便去查探。

循着昏暗边角行不几步,周致远忽然望见后院的庭院中似有灯火微光发出,道:“那后边院子似有灯火?”其时三人正如夜贼一般,摸黑缓行于中段院落的左侧矮房之间,距后进院落约百步。艳阳闻言,仔细观望,咦了一声,道:“确有火光,且似院子中间冒出来的!”因那散发出来的灯火极小,故而三人乍来之时无有察觉。周致远道:“灯火只会点在檐下,怎会从院子中冒出?必有异状。”艳阳道:“去瞧瞧!”片刻后,三人已穿插绕行了七八十步,打头的艳阳便缓缓地探出头来,跟着猛然见到后院前侧的空场上战列了一派兵士,当中的一人依稀辨得便是李山红。

艳阳急地缩回头来,低声道:“李山红!”周致远二人闻言会意。艳阳以手指路,三人再往后摸黑绕行,十几步后,绕来了后进院落的西北角,艳阳又探出头来张望,只见院落左右皆是把守的人员,且众人面目皆是朝外。幸是艳阳三人距得远,动静小,且又处于黑暗之处,否则那一探头,机警些的兵士或许便能看望到了。艳阳小心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以手势向周致远二人示意,而后三人小心往院中探望。

只见院落之中,已筑起了一个丈来高的土坛,坛作三层,四方放置四灵镇守,又插了五方旗帜,坛顶摆上了天神神像,坛前脚下摆了地神神像。地神神像的前边放着一个宝鼎,似欲供众人插放香火。土坛左右燃了四盏油灯,适才周致远所见,便是这四盏大油灯冒出去的微光。艳阳三人探头时,正巧李士群兄弟、古不往、斗难、王守一、章世典皆在其中。另有一人,瞧其高鼻深目红发卷髭,实乃西域人,却非当初同古不往一道助力斗难的乌萨。艳阳拍了拍周致远,再去瞧了瞧那认不得的人,周致远明了,即手指于地面残留的白雪中划出了“长老安达沙”五字,艳阳和淳于染遂明了。

探头再看时,见众人以李士群为核心,手执香火,恭恭敬敬地望土坛道:“今日我七人结为兄弟,共举大事!事不成而生异心谋以私者,余人共诛之!皇天后土,四方神灵,实皆为证!”宣誓罢,即一齐躬身下拜。七人拜罢,又陆续将香火插上了宝鼎之中。插毕,旁侧协助的四五个门主又当场刺杀一头公牛,接了满满一大银碗的鲜血,而后一人双手捧与七人。七人当先的安达沙亦双手接过,随后七人接续满饮。艳阳猛然见得如此阵仗,心中不由有些敬与惧。

李士群众人饮血罢,便转身望艳阳三人所向的正前方行去了,那些看守的头领兵士仍原地不动。不片刻,仔细听得动静,李士群等人似是转进了后院的中堂房去了。艳阳三人又小心潜行,摸至了中院的后角落来。艳阳道:“他七人必进房中密谋去了!只不知该如何去探听?”淳于染道:“照眼下如此阵势,便是鸟儿亦难得飞进去一个,咱们这么大个人,实在靠近不了!”周致远道:“想来他七人无非是讲要先对付哪一个,后对付哪一个,宝剑如何寻,宝剑到手了,又该如何如何。”淳于染道:“不错!只要我三人不给察觉,则无论他众人如何谋划,皆算计不到咱们头上来。我三人守株待兔亦可。”艳阳闻言,道:“既如此,咱们寻个高处,安心坐等观望,等候他七人出来后的下一步动作。”于是乎,三人寻高处而去。

左右观望了一遍,院中稍宽敞处,皆是把守的兵士,实无绝好的容身之处;城墙哨楼可俯视全院,奈何每处哨楼皆有兵士。三人不得已,只得又寻黑暗角落,跃出院外,又商议几句,终又绕至正门楼的前立面高处来,安心观望等候。

其时,正是二三更之交,残雪地中颇为寒冷,幸是三人皆有相当内功,能够抵御严寒。三人果如守株待兔一般,候了一阵。一阵后,见得院中人影奔动,有人话声出后,动静又稍大了些。不片刻,一队七八人的人马即奔行了出来,终望正南而去。众人一样是雪地摸黑行走,不执灯笼火把,不过马匹颇有夜视能力,行走不慢。

片刻,众人奔过,艳阳急道:“可见是李士群等人?”其时三人距门楼百多步远,门楼下灯火亦暗,故而望不清楚。淳于染回道:“李士群没瞧见,不过其中一个似是古不往。”周致远道:“居中的一个我瞧见了,正是瑶光峰主章世典。”艳阳随口道:“我亦不见李士群等人,不过古不往和章世典同去,想来也非同寻常。不知他二人欲去何处,去做什么?”淳于染道:“照我看来,李士群等人既不在当中,我等不跟去也罢。”周致远道:“那条道既可去玉衡峰,又可去瑶光峰。若章世典果在其中,则他几人多半是去瑶光峰中了。”艳阳道:“想来是有什么布置。”周致远忽醒悟道:“适才淳于兄讲,今晚他们必然要对玉衡峰下手,莫非是去瑶光峰调拨人马,围攻玉衡峰?”

淳于染道:“不错,该是如此!”艳阳道:“则我三人该如何?”淳于染道:“他众人既欲拿下玉衡峰,李士群等人必然得出手,两侧夹攻方可。”周致远道:“淳于兄言外之意,李士群等人必然亦要出动了!”周致远将将话完,果然又见七八人的一队人马奔了出来,不转弯,径望东北而去。艳阳道:“这回我看见了,其中一个正是李士群!”周致远道:“另有一个是斗难!”淳于染道:“不消讲,定是回天权峰搬兵去了!”艳阳道:“如此说来,斗难的徒众亦在天权峰中。”淳于染道:“该是如此!”周致远道:“他一众欲攻玉衡峰,必得经过此处,咱们且在此安心等候。”艳阳欢喜道:“正是如此!”

三人观望片刻,见得院中动静又起,跟着,左右大院中脚步声频频响动起来,不片刻,黑压压地似有三四千人动作。周致远道:“这边的人也预备行动了!”艳阳道:“玉衡峰有多少人手,值得李士群等人尽皆出动?”周致远道:“据说玉衡峰不过四千人马,单是李士群的天权峰,便要过他一千多。”淳于染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必然是为的稳操胜算。”周致远道:“三峰兵马同时出动,足以将玉衡峰裹得滴水不漏的了!”艳阳叹道:“可怜玉衡峰,今夜呜呼哀哉也!”续又道,“那峰主叫什么来着?”周致远道:“呼延瀚,龟兹人。”

艳阳道:“其人如何?”周致远道:“不曾同他打过交道,只听说他一次能喝十几大碗酒,酒后喜好跟人比斗,狂傲不知事。他身子亦壮,大醉之后,独卧山坳积雪之上,积雪尽皆融化,下流如溪,衣衫尽湿,待其酒醒,却不得湿寒之症。”艳阳随口道:“倒是个豪壮之人。”周致远道:“不过他狂傲,亦有些乖扭,故而不大招人喜欢。”淳于染道:“此亦是人真性情。”静默片刻,艳阳忽道:“是了!他泰山派的人会去哪了?”

周致远道:“想来他五人进教廷隘口时,报的即是这开阳峰王守一的名号,莫非五人是混于这开阳兵部的兵士之中?”淳于染道:“他五人乃生面孔,若混进去,则有给旁人识破之危。”周致远道:“有道理。”艳阳沉思道:“他们究竟为何而来?此乃关键所在,弄不清此关键,则难测他五人动向。”三人说时,眼前大院中,王守一的兵士似集结完毕,当先的人马已行至大门楼外的岔路口来。其时艳阳三人的背面即是通往玉衡峰和瑶光峰去的道路,王守一先锋兵马所出的岔道口乃是三人的正立面,约百步远近。

观望片刻,忽听得一大片马蹄及脚步声响,三人举首张望,见东北侧道路上,黑压压的似有一大片人马奔来。周致远道:“看来是李士群的人马到了。”艳阳忽醒起道:“咱们须先行一步,否则便得落他众后边去了。”淳于染道:“极是!他两处并拢来,人马极多,足以绵延一二里远,我三人落了后边,恐会失却先机。”于是乎,三人急地退身,至低矮处后,径循道路望玉衡峰奔去。这后边,李士群和斗难率领人马,奔至岔道后,再同王守一、李士东、安达沙等人招呼了一声,亦望正南奔去,正是艳阳三人所奔行的道路。

片刻,李士群及斗难的人马过后,王守一的人马方接后跟上。一盏茶的工夫未满,前头的艳阳三人奔至玉衡峰的兵部大院跟前来。这玉衡峰的兵部大院与开阳峰的坐向有所不同,乃是坐西朝东,艳阳三人观望时,见里边灯火通明,时不时听得众人喧闹之声。三人心中皆奇,艳阳道:“好个欢闹景象,他那里边逢年过节呢!”周致远道:“今日非是佳节日,能有什么好事庆贺?”淳于染道:“可是峰主呼延瀚庆贺生辰?”周致远道:“呼延瀚身为峰主,若他庆贺生辰,李士群一方的峰主怎可能一个未去?岂非大有可疑?”

艳阳道:“或许是呼延瀚帐下的某一个紧要的头领过生辰。峰主的下属过生辰,不如峰主生辰紧要,其余长老、峰主们自可不必亲去了。”周致远闻言忽醒,道:“是了!呼延瀚的女婿秦纲乃是呼延瀚玉衡峰的东门门主,亦是呼延瀚最为依重的一个属将,若是他过生辰,倒能有此排场!”淳于染道:“莫非李士群等人今夜对玉衡峰下手,亦跟此事有关?”周致远道:“大难将至,呼延瀚等人却浑然不知,莫非是天助李士群等人?”艳阳道:“呼延瀚等人不知,却碰巧给我们知了。咱们是否该告知他们一声?总不能见死不救?”

淳于染眺望远处东南一侧的山岭道:“只怕为时已晚!若瑶光峰章世典的人马亦来,他们该已埋伏在那面山头了。”艳阳道:“进去告知他们,令他们逃亡?”周致远道:“如此一来,咱们岂非要暴露了?”淳于染道:“二公子欲救他们亦不难,我扔一石块,将那门楼上的灯笼打落他一个,他上边有兵士把守,自然能警觉过来了!”艳阳道:“可!你且仍一个试试!”淳于染得令,便去地面摸了一个掌心大小的石块来,随后内劲运出,急望右前侧门楼掷去。

三人距门楼八九十步,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灯笼不曾掉落一个,却将哨兵中的一个击倒了门楼上。艳阳大惊,道:“淳于大哥,你那石块的准头可不大好啊!”淳于染面颊一红,道:“掷得远了,有失水准!”果然,门楼一面的兵士即大呼起来,道:“有人偷袭有人偷袭!”跟着,铜锣声当当当地敲响不绝。随后瞬间,大院里边的三四千兵士尽皆惊慌起来。艳阳惊道:“他众人可不会将咱们误作敌手,向咱们围拢来罢!”周致远道:“确有可能,咱们奔走便是!”

淳于染本是打草惊蛇,但他一时疏忽,忘却了东南侧已埋伏等候的章世典的人手。艳阳三人正惊望时,东南面山头的章世典道:“该是我方的人马到了,我等冲出去接应!”章世典旁侧即是古不往及其几十个徒众。古不往道:“他们的手脚倒是麻利,这会儿便出手了!”于是乎,二人领人马冲杀出来。此时,玉衡峰的大院中,呼延瀚及其下属十数人正行出院子来查探,猛听得大院左侧墙头上的哨兵叫喊道:“不好啦!东南向正有许多人马杀来也!”艳阳三人闻得动静,大惊。

周致远道:“那一面果然有人埋伏!”艳阳道:“这下倒好,将呼延瀚的敌手给惊动了!”淳于染道:“惭愧惭愧!是我疏忽,早该料到,这黑灯瞎火的,他瑶光峰的人会有此误会!”三人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三人的后侧,即正北一面的道路上,李士群等人的大队人马亦赶至了。不片刻,即听得似是李士群的话声疑道:“咦!他一方怎会不候咱们,提前动手?”又疑道,“莫非不是瑶光峰和古老的人?”斗难道:“想来不会!这大黑夜的,除却了我等,又能有什么人要对呼延瀚下手呢?天下哪有这般巧事!”李士群略一思索,觉着斗难所言不错,便不多疑,一声令下,率身后大军望玉衡峰的大院急奔而来。

不片刻,呼延瀚等人正要排兵布阵时,章世典、古不往、李士群、斗难四首脑即碰头在了玉衡峰大院跟前。其时情势十分紧急,两下望见后,李士群本待询问章世典二人为何会提前动手,但里边的呼延瀚及其从属已披了甲衣提了刀剑,奔行出来,李士群已无暇顾及其他。李士群道:“点起火把,将玉衡峰各个山口围住!今夜玉衡峰的人,一个也不得走脱出去!”章古二人遂传令自己一方的人手点起火把,而后向玉衡大院的南侧、西南侧包裹,与此同时,李斗二人的人马奔向北侧、西北侧包裹。片刻后,两大峰头的近九千人马,即将玉衡大院的西南、正南、东南、正东、东北、正北五大方位,围了个水泄不通,前头的数千支火把亦举了起来,照得玉衡大院亮如白昼。

紧跟着,呼延瀚众人正恐不安时,李士群众人身后又再传来一大片人马的脚步声,李士群旁侧的斗难道:“该是开阳峰的人马到了!”果然,不片刻,开阳峰主安定住人马后,偕同李士东和安达沙拨开众人,行过了李士群四人跟前来。艳阳三人已退避了几十步,此刻于黑暗处,紧紧观望。

听得李士群望门楼下的呼延瀚道:“呼延峰主,往日的恩怨且不必提,眼下我等欲举大事!此事同你无干,望你勿要轻举妄动,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若不识抬举,同我等为敌,有意阻挠,则眼下你的一家老小并玉衡峰诸人,皆性命不保也!”呼延瀚惊疑道:“你等欲叛教?”李士群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望呼延峰主勿要多问!且念在你玉衡峰这许多人的身家性命上,多多地配合一些!”

呼延瀚性带狂傲,适才又吃了八九碗酒,便又要发作起来。呼延瀚的女婿秦纲及呼延瀚的仅十七八岁的儿子呼延桌却惧死。秦纲急以手肘碰了一下呼延桌,呼延桌即晓得,急向呼延瀚央求道:“父亲!他们人多势众,咱们绝难逃得出去,不如顺了他们罢!”秦纲亦道:“岳父大人,阿桌讲得不错,徒死无益啊!”李士群道:“若呼延兄能配合,我等保证玉衡峰的人安然无恙!”呼延瀚旁侧一个惧死的门主亦道:“峰主,望您念在弟兄们的性命上,还是顺从了他们罢!”这门主一语呼出,旁侧许多人亦纷纷出口。

呼延瀚叹出一气,朗声道:“我呼延瀚一生狂傲,何曾向人低过头!教主于我有恩,明知他人叛教,我又岂能苟同!”跟着望李士群道:“且望尔等言而有信!如若不然,天地不容!”呼延瀚讲完,忽然跃身,徒手向李士群扑击而来。李士群听得呼延瀚言辞,当中似有别意,又见他飞势虽疾,却不如何猛厉,便忽然醒悟过来。李士群急地宝剑拔出,此刻呼延瀚右手爪正望李面部抓来,李侧头一避,跟着右手宝剑一个急刺,望呼延瀚心胸刺去,正中呼延瀚心窝。

剧痛之下,呼延瀚呼出一声,跟着胸腹尽皆充血。鲜血直冒喉头来,呼延瀚口嘴一动,一口鲜血欲往李士群面部喷吐,李士群左手臂急挡,扑的一大声响,鲜血尽皆喷溅李士群手臂衣袖上。李士群竟不恼怒,他右手宝剑抽回,砰的一声沉闷声响,呼延瀚的尸身掉落在了李士群马匹前的残雪地面上。立面秦纲、呼延桌众人大惊。众人虽心惊不小,却无人敢上前一步。

李士群发令道:“去二十人,将玉衡峰头领以上的人员皆绑了!”秦纲、呼延桌等人俱又一惊。李士群望见,不紧不慢地道:“你等不必惊慌,我李某人言而有信!只须你等乖乖配合几天,说不杀你们,便不会杀你们!”其时昆仑玉剑尚未到手,众人所谋之事尚远,李士群作为主心骨,又要持《藏剑图》去寻取宝剑,惧怕盟友之中有人猜疑自己,故而这一二句,亦是讲给古不往、斗难、安达沙及王守一等人听的,以令众人安心伙同。

片刻后,李士群一边上去的一二十人,急急忙忙,分头行动,果然绑了一二十个玉衡峰的头领及门主来。李士群又道:“将绑缚的头领、门主押进中院大堂去,小心看守!余下所有玉衡峰兵士,将器械扔在前大院内,而后各门回转各门营房!有擅自行动者格杀勿论!”李士群话毕,那些已绑了的门主头领便给纷纷押回院落大堂去了。其余兵士见状,许多人垂头丧气地望营房归转去。李士群又望身旁的开阳峰主王守一道:“我二峰各去两个门主三百人手去看守他们如何?”王守一兴许是见李士群处置得干净利落,心中信服,道:“但凭李兄吩咐!”于是乎,二人各自传令,两派便点出了四门主五六百看守人员,同往大院里边奔去。

另一侧的古不往道:“玉衡峰既已拿下,众人火把该灭掉一些,免得他处有人察觉!”李士群醒起,道:“不错!”急传令道:“一概多余火把,尽皆灭了!”口令传去,两侧火把顿时灭了大半。李士群望左右的古不往、斗难众人道:“我等皆进去瞧瞧,思索下一步计策!”其时众人见兵不血刃即拿下了玉衡峰,心中颇为欢快,便纷纷应声,一同行进了院落去。见李士群七人进去,北面坡头上的艳阳三人亦低声谋划起来。

艳阳叹道:“却不想那呼延瀚竟有如此硬气,宁死不辱!”周致远道:“不错,若不是他顾念下属众人的性命,李士群等人何得如此便宜!”艳阳道:“不错!若李士群众人再滥杀无辜,当真天地难容!”淳于染道:“他们下一步会去对付谁,可就难说了。”续道,“不过拿下了这玉衡峰,他们这一面的山头及兵马可就连成一片了。”周致远道:“昆仑七峰还剩天璇、天枢、天玑三峰,且余下的这三峰自东北至正东面,正巧亦能接壤成一块。如此想来,李士群欲对这三峰下手,却是不易的了!且三峰距此三四十里,他们再耽搁一些,该得四五更时候去了。那边若又拼斗起来,则一峰拿下,天即亮也!”艳阳道:“那面三峰可是天玑峰位于东南?”

周致远道:“正是。且三峰之中,天玑峰人马最少,仅三千五上下。”艳阳又道:“瑶光峰位于正南,瑶光往东便是天玑,如此讲来,李士群等人若欲动手,便是拿天玑峰最易得手了!”周致远道:“想来如此。”随口又道,“可惜他们人手多围得紧,咱们进去不得。”淳于染道:“院中战列看守的人员足有五六百,且他双方皆有警惕,纵是进去了亦靠近不得。还是不进为妥。”艳阳道:“且在此等候罢了!”随后,艳阳疑道:“怎这许久了,他七人还不见出来?”

艳阳话毕,正见了两人出来。此时大院门楼前头,双方的灯火颇亮,艳阳三人仔细观望,依稀见得其中当先的一人赫然便是呼延瀚的女婿秦纲,另一人艳阳和淳于染皆不识得。随口问周致远,听得周致远道是天权峰西门的门主段辉。二人一人一马,秉持火把,出门楼来,众人纷纷避让,最终望东奔去。此刻夜已三更,四野寂静,或许是二人动静小,是以秉持火把。

周致远道:“果然又有动作了。”艳阳心中大奇,道:“我瞧着必非寻常,或许是什么紧要之事!”艳阳一面讲一面思索,终定下了心,道:“你二人在此守候李士群众人,我跟他两个去!”淳于染道:“二公子务必仔细!”周致远道:“不错!无论如何,不可令自己吃亏!”艳阳应了一声,便望昏黑处飞奔而去。艳阳驰骋轻功,片刻后即望见了秦纲、段辉二人奔行之中的两支火把。艳阳大喜,心中哈哈笑道:“有他二人那火把牵引,无论如何都不得丢失!他在明,我在暗,可太便利啦!”不片刻,艳阳即奔至二人身后四五十步之地。秦段二人因马蹄声响,又者身后昏黑,故而全然不察身后有人跟随。

片刻后,遇着岔道,一支往东北,一支往东,秦段二人奔去了东北一支。艳阳奔至,微微一奇,亦跟着望东北奔去。如此三人奔行了约一顿饭的工夫,出了八九里,到了一个大牌坊下。其实牌坊上刻有“昆仑圣教东南门路”等字,因天色昏黑,艳阳看望不见,只见前头的秦段二人马不停蹄,直奔了进去。不过奔近牌坊不久,段辉唤出一声,秦纲即将马匹放缓了一些,跟着段辉又将自己的火把熄了,只留了秦纲的于前照亮。不片刻,稍后的艳阳亦奔进了牌坊里侧一里地方来,见左右似有宅邸、宫观、寺院等建筑及场所。艳阳惊疑片刻,忽然醒起,此处便是昆仑教教廷的直辖境界了。

又片刻,秦段二人忽于一处大宅院门前停下,依稀可见宅院的前大门和里边某些堂房的房檐还亮着灯火,余皆昏黑了。二人停步后,艳阳似听得二人讲话,遂急又趋进了一二十步,隐约听得段辉道:“你进去后以书信视之,务必引得龚云府出来!待你们出来,我虽不会露面,却必远远跟随,盯住你等!你若死心塌地,将此事办成了,李峰主必会厚待你一家老小!”艳阳闻言,猛然一惊,心中道:“原来秦纲贪生怕死,给他们收买了,他们是要假秦纲其人,将龚云府引出来。”即又心中道:“龚云府?这个名字好熟悉……”跟着猛然醒起,道:“是了!周兄所说的,龚云府是教中长老之一,他的外甥乃公孙宏,正是他二人之故,周兄得以知晓了昆仑教玉剑之事!”随后又疑,“不过,秦纲和龚云府非亲非故,他怎能唤得他出来?”

艳阳心奇间,段辉牵马退去,秦纲下马后,牵马去敲打龚府大门。敲得片刻,里边一个声音喝道:“三更半夜的,什么人来!”秦纲道:“我是公孙宏,有急事见我舅舅!”那守门的应了一声,便要起身开门。艳阳急骋轻功,避去了同段辉相反的一边,跟着飞身潜进宅院中去。此时,前院这边宅门已打开,秦纲始终持着火把,这守门小吏见得来人并非公孙宏,心中一惊,道:“你不是公孙宏!你要干什么!”秦纲道:“实不相瞒,我是玉衡峰南门门主秦纲!是我岳父呼延瀚差我来的,龚长老的外甥公孙宏因图谋强霸天权峰主李士群的妹子李山红,给李士群的属下撞见了,正追杀他呢!”

小吏道:“公孙宏人在哪里?”秦纲道:“在我玉衡峰兵部大院中!我这里有他的亲笔书信,请他舅舅出面去救他呢!晚了,只怕李士群等人赶到,将他拿去杀了呀!”这小吏一惊,急将秦纲引进。不片刻,将秦纲引至了西后院的龚云府的卧房前,小吏敲门呼唤。此时艳阳望二人火把,已悄悄跟随在后。跟着,龚云府果然披衣起了来,秦纲将前番与小吏讲的又向龚云府简述了一番,跟着将公孙宏书信取出,递与龚云府。

龚云府看了几眼,道:“这确是我宏儿的亲笔书信!”角落中的艳阳不明所以,心中道:“这分明是要谋害他舅舅,周兄说公孙宏极孝顺,然他又怎会亲手写这样的书信呢?”进而思想道:“莫非公孙宏虽孝顺,但真正死到临头了,亦心中惧怕而出卖他舅舅?”艳阳正思索不定时,见龚云府似不再怀疑,便向小吏吩咐了一声,而后整束衣装,取了随身宝剑,跟着秦纲匆匆行出。至大门来,小吏已备好了马匹,于是乎,秦龚二人策马奔行而去。

艳阳于二人出时,已自旁侧跃出了宅院,见二人行去,本待追随而去,心中忽醒起:“还有个门主段辉,且瞧瞧他怎么做!”艳阳等候片刻,小片刻后,前头龚秦二人走出了里许,段辉马匹急急走了出来。艳阳复又跟随段辉。一盏茶的工夫后,二人走进来时的雪山之中,段辉瞧见前头龚秦二人火把时,马步放缓,道路弯曲瞧不见时,步子又加紧。艳阳只循着雪地之中,三人的浅显痕迹,从容跟随,遇着矮小坡头时,即飞身越过,或是飞跃高处,观望前头的龚秦二人所在,见二人火把始终处于二里远近。

又一盏茶功夫后,估摸着已奔出了大半路程。随后,艳阳奔行至来时的岔道口来,心中即醒得此处距玉衡峰大院已近。艳阳于是大展轻功,径上坡头,以直线越山过岭飞行。如此出了一二里,立身一个高坡上歇气时,艳阳已能望见西面的玉衡大院了,只是院落外围的灯火皆熄灭了,仅院内灯火如常。艳阳心中一奇,忆得来时院外足有八九百支火把,此刻怎么一个不剩了,莫非是李士群等人撤了?

艳阳不及细思,又望前飞奔,奔了近一里,忽然左侧二十多步处,一人低声急叫出来道:“公子,我二人在此!”艳阳一惊,听得是周致远的话声,欢喜起来。周致远朝艳阳奔来,另一侧的淳于染亦向艳阳奔来。原来二人生怕艳阳奔过,便一南一北,于两个凸起的小雪坡上等候截留艳阳。

欣喜间,艳阳望周致远道:“你二人怎这里来了?”周致远道:“不知为何,李士群等人忽然行出大院来,而后令众兵士齐往南北及大院两侧的小坡上避让,许数人已退了数百步去,大院前头的这一大片空地实乃是一个牢牢的口袋子了!我二人生怕你半途归来,不知情而走了进去,李士群七人皆在大院前头的门楼上观望着呢!若你走进去,便糟糕啦!”艳阳道:“原来如此!”急又望二人道,“不错!李士群等人摆布如此陷阱,正是等候长老龚云府走进去呢!”周致远二人一惊。

周致远道:“方才段辉伙同秦纲出去,便是将龚云府引来?”艳阳道:“正是呢!他二人持了公孙宏的亲笔书信,龚云府瞧了几眼,竟然相信了。”续道,“你曾说,公孙宏便是龚云府的外甥是么?”周致远道:“正是,亲外甥。”转而道:“不过以公孙宏的书信将他舅舅引来,何以须得秦段二人同去,段辉一人去不就得了?二年前,我和玲玲离教时,公孙宏仍是天权峰北门的门主,他和段辉同于天权峰下,必然是相识的。”

艳阳道:“并非如此,我听得他们诓骗龚云府的事由是讲公孙宏欲强霸李士群的妹子李山红,给李士群的下属撞见了,公孙宏逃走至玉衡峰中避难,因此而连夜请求龚云府去调和解救。”周致远道:“原来如此,这可缺不了秦纲了。”艳阳随口道:“正是呢,段辉亦是由此而不能出面了。”周致远道:“不过,这公孙宏素来孝顺讨好他舅舅,怎地此刻反害他来了?莫非他是顺从了李士群等人的阴谋,引他舅舅来入伙?”周致远道:“眼下李士群等人所摆的这等阵势,却不似邀请亲友入伙的姿态呢。”淳于染道:“必然是先行拿住,而后再威逼利诱!”艳阳道:“有道理!”三人正再琢磨时,忽然南侧低处一二百步的道路中,两支火把及两个马匹奔行出来了。

艳阳低声道:“正是秦纲和龚云府!”周致远道:“段辉呢?”艳阳道:“他在后边跟踪盯梢呢!他如我一般,不能打火把,打了火把便暴露了!”周致远哈哈一笑,道:“他螳螂捕蝉,公子你黄雀在后!”艳阳亦一笑。艳阳道:“咱们且瞧瞧公孙宏如何对待他舅舅去!”于是乎,三人望前飞行,不片刻,逼近了数百步,距李士群七人所在门楼约二百步。三人伏身观望间,前头的龚云府二人已策马进了李士群等人兵士的埋伏圈中。

艳阳三人紧心观望,却不见潜伏的兵士动手。龚云府二人又行进了数十步,正此时,稍后的段辉忽然点起了火把来。不知是赶得急,还是距得远,龚云府竟不察觉后头的段辉。此刻龚云府距门楼已不满五十步,李士群等人确是做得隐秘,门楼灯火俱灭,仅剩了门洞下的前后左右四个灯笼,而李士群等人却是站身楼上,故而龚云府全不察觉。龚云府缓了缓马匹,疑道:“怎么那里边安安静静的,全不似有紧急之状?”秦纲晓得李士群等人便要出手,故而此刻心中十分纠紧,他急应龚云府道:“兴许…兴许是李士群等人还不曾赶至……”

龚云府似觉出了秦纲话声的异常,忽侧头来道:“你怎么了?何事惊慌!”问话间,龚云府忽然望见身后数百步处出现的火把来,道:“那后侧什么人,可是玉衡峰的!”龚云府惊疑间,便止步不前了。原来段辉点火把,亦是暗示李士群七人之意。门楼上的李士群见时机已到,道一声:“出手!”七人便忽地一下,一齐飞身望龚云府迫来。龚云府大惊,急地将手中长剑抽出手来,紧紧逼望将至的六七人。龚云府到底是教中长老,这紧急的关头,他竟不显慌乱。

龚云府凝神间,李士群等人又已近前,借着两人支起的火把,他便辨出了李士群等人来。李士群七人于龚云府前头一齐落地,七人排列,如同袋口一般将龚云府围住。秦纲急地暗驱马匹,望旁侧退避。龚云府看望了眼前七人,却无玉衡峰主呼延瀚在内,似乎便明白了一二。龚云府道:“公孙宏现在何处?”李士群道:“龚长老,在下已答允将胞妹李山红许配与令甥啦!”周致远闻言一惊,心中道:“原来李士群是将自己亲妹子送给了公孙宏!”续而道,“公孙宏好色,那李山红又年轻漂亮,怪得他会出卖自己的舅舅!”周致远心中如此思想时,艳阳心中亦惊,道:“这李士群倒是下得了血本!那李山红瞧着亦漂亮,倒是便宜公孙宏啦!”两人心惊间,只相互望了望,皆不敢出声。

这时,听得立面龚云府“呸!”地啐出去一口,怒道:“他怎不自己出来说话!是没脸见我么!”续骂道,“见利忘义!亏得我还将作乖甥儿来挂念呢!”正此刻,公孙宏支着一个火把,果然行出来了。公孙宏近前道:“舅舅!您还是顺从一下李峰主众人罢!甥儿别无良策,实在对不住您了!况且甥儿确又喜欢山红妹子!”这公孙宏果然孝顺,他不仅满面愧疚,说末了还扑通一下跪了地面去,与龚云府磕头请罪。龚云府见得此情景,心头怒气消了消。

龚云府道:“你起来,赶紧滚一边去!”随即又补一句道:“人生祸福难测,你可当心着些!”公孙宏闻言,怀着愧疚与不安,急退了去。公孙宏觉得出,舅舅那一句“你可当心着些”,瞧着似关心,实是唾骂意味浓重一些。公孙宏灰溜溜去后,龚云府望李士群等人道:“瞧这阵势,呼延瀚是给你们囚禁起来了?还是已杀了?”李士群道:“不敢瞒龚长老,我等欲取龙首山上的小剑!而后挥师中原,图谋大事!”续道,“据说龚长老本是汉中人氏,既如此,咱们何不一道归去?”

龚云府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想来我昆仑派的大小二剑是人尽皆知的了!”李士群道:“此前未必,不过自今夜而后,大抵如此了。”龚云府再次问道:“呼延瀚你们杀了?”李士群见龚云府神态缓了些,便也坦然道:“他此人确是顽固,我等不欲杀他,却是他自决了。”龚云府心头微微一悲,面色降来,道:“呼延到底狂傲,不愿低头,倒是值得我辈敬重!”李士群道:“人志各异,是非岂只一准?”转而道,“不过我等可担保,不是逼不得已,绝不杀害他呼延门下的一人一畜!我等只求宝剑,没来由,何须杀人?”

龚云府见李士群心绪颇为冷静清晰,心头便也平复了许多,再问道:“你七人可盟过誓了?”李士群七人闻言一惊。立面山头潜伏的艳阳更是心惊,艳阳心中道:“这龚云府果然聪明,这等事,他竟然亦料想得到!”周致远亦心中惊叹了一番。二人惊时,听得李士群道:“龚长老果然料事如神!”龚云府忽然哈哈一笑,跃下马来,道:“既如此,便将我缚起来了罢!料想我一人,也逃不脱你七人的围追!”李士群听得此话,心中亦不由暗自惊服,惊于龚云府的聪明与坦然。

李士群随口道:“如此,便得罪啦!”正好此时段辉持火把站身旁侧,李士群继而望段辉道:“拿绳索来,仔细伺候龚长老!”段辉应了一声,急忙寻绳索而去。不片刻,段辉跟了两个随从,取来了绳索,将龚云府双手反绑了起来。李士群斜出身来,微微伸手,请道:“还望龚长老往堂房中去安歇!”龚云府便大踏步望前而行。段辉随之而来时,李士群道:“你等仔细伺候龚长老,不可怠慢,更不可有什么闪失!”段辉察言观色,晓得峰主是讲不可走脱之事,便急地应了个“起!”不片刻,龚云府进了院去。

瑶光峰主章世典道:“李兄,我令我峰中的东门门主陆康亦跟了去偕同看守罢!这陆康颇为踏实,有他在,亦可与段门主分担一些!”李士群晓得章世典是放心不下,又思想,兴许其他的长老们亦会有此忧心,便应道:“极好!毕竟此事重大,多个稳重的人手,确是稳妥一些!”果然,旁侧的古不往、斗难、安达沙等人闻言,心中方踏实了下来。这一面,艳阳伸手向旁侧的周致远拍了拍,跟着三人往低处退了去。

估摸着无人能听闻时,艳阳开言道:“他们又如愿收伏了一个敌手,咱们该如何?”淳于染正色道:“不能由着他们步步顺利,否则只怕那昆仑玉剑果真落了李士群手中去,到那时可就棘手得很了!”周致远道:“淳于兄言之有理。李士群、古不往、斗难等人皆心狠而狡诈,诚然不好对付!”艳阳道:“昆仑教中尚有哪几个长老?”周致远道:“尚有四个:乌萨、比遮罗、坎波上人和桑钦尊者,四人皆非中原人和汉人。”艳阳道:“嗯,这名头亦听得出来。”转而道,“教主除了长老和峰主,便无有可以帮衬的人了么?”周致远道:“除却了宫廷的一千卫仕,便没有了。不过卫仕其实仅是警卫,论其武艺,皆不如长老和峰主。”

淳于染道:“四个长老,另加三名峰主,若教主能将他们召唤齐来,双方倒是不相上下!毕竟教主的威势要盛一些!”艳阳道:“若教主不能及时将他七人召唤齐呢?”淳于染微微一笑,道:“二公子果真如此思想,替昆仑教主担忧,咱们可就难办了!”周致远道:“淳于兄的言外之意,乃是问公子您,是欲自己夺剑,还是期盼教主能得宝剑?”艳阳道:“昆仑教的宝物,我等无故而夺,只怕有失道义”。

淳于染忽道:“是了!我三人只顾这一面,却忘了那一面!”艳阳脱口道:“哪一面?”淳于染道:“便是那泰山派的五人!他五人究竟为何而来,此刻藏身何处?我等却还不清楚的呢!万一他五人亦是望昆仑玉剑而来,咱们可就得仔细了!正如方才周兄弟所言,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艳阳闻言醒起,道:“既如此,咱们且再瞧瞧,等候天光了再做打算!”周致远道:“如此妥当!”于是乎,三人又探出头来,往立面的李士群等人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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