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忠勇侯气得直跳脚。
“非也非也，其实侯爷的好意，在下心里是很感激的。”沈鹤翔说着，冲他深深作了一揖。
“……”忠勇侯好想打人，却又不能君前失仪，只能默默地闭上嘴巴。
给了一记大棒，又给个甜枣，说的就是这种吧。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新任司业大人怼人。当然，前提必须是怼的不是自己，否则就太不好玩了。
“其实，在下是想向侯爷求助来着。”沈鹤翔一脸诚恳地道。
心里好气，不想理他！忠勇侯把头扭到一边。不过看在可爱的小牡丹份上，他决定等这家伙再三求自己了，再考虑要不要帮忙。
“又担心侯爷觉得在下官小位卑，所以不敢求侯爷垂怜。”
这是耍人吧？这一定是耍人吧！忠勇侯更气了，简直忍不住要动手了。
“京城百姓都传说，说小少爷乃万家生佛。”沈鹤翔冲胡绯石施了一礼。
“你要干什么？！”忠勇侯一见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把揽过了儿子。
“那些远道而来的举子，虽然有膏粱之徒，更多却是贫家子弟。他们离开家乡长途跋涉，是为了对更高学问追求，现在却滞留京城多时盘缠渐尽，心生惶恐。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三餐不济、衣食无着，有的还遭人白眼、为人驱赶。”沈鹤翔的话让在场之人有所触动。
“竟然已经如此艰难了吗？”皇帝插嘴问道。
之前沈鹤翔在御书房应对时，说的更侧重于政策方面的内容，这次却是直接点出了外地学子在京城中的艰难。
“不仅如此，这些外地举子的涌入，还影响到京城百姓的家计。臣之前听到家中二婶言道，自这些举子进京后菜价涨了不少，家中日常饮食从五菜一汤缩减为三菜一汤，水果也从三种缩减为一种。”沈鹤翔侃侃而谈，“臣家中也算是小康，尚且如此，由己推人，那些家境不如臣的百姓，生活必然更艰难。”
“你们这些文人不都远厨房吗？还说银子是臭不可闻的阿堵物，看着都觉得辣眼睛。”忠勇侯惊讶地道。
“人活着离不开衣食住行，银子自然是好物。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沈鹤翔毫不讳言地道，“臣接手白鹤书院时一穷二白，书院上下有四十几张嘴要养活，穷得只好天天喝粥。内子常说做梦也想着天上下银子。”
“去书院读书不是得交束修吗？”胡绯石好奇地问。
“状元爷做山长，那些学子可不得要踏破门槛了？状元爷还怕没银子收吗？”忠勇侯在一旁补刀。
“没错，下官明码标价，五十两银子一个，童叟无欺。”沈鹤翔坦荡荡地道。
“状元哥哥五十两，孙山哥哥五十两，张哥哥五十两，刘哥哥也五十两。一、二、三、四，一共二百两，小牡丹都记着呢。”沈魏紫生怕皇帝对阿爹有误会，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在旁插话。
“怎么才只是四个，不都得一气收个十七八个，不，八百十个吗？”忠勇侯不满的。
“胡闹！要是沈司业真将教书育人搞成了做买卖，朕第一个就不饶他！”皇帝瞪了忠勇侯一眼，又转向沈魏紫温言道，“你说的状元哥哥是指今科状元吴蕴吧？”
“是的，陛下。”沈魏紫点点头。
“孙山就是那位三甲最后一名李三贤吧。那张哥哥、刘哥哥不会也在榜上吧？”皇帝和颜悦色地问道。
“嗯，张哥哥是二榜第二十名，刘哥哥是三榜第七名。”沈魏紫点点头，脆生生地道。
“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没想到朕的司业大人倒是好本事，接手书院才三年零二个月六天，就教出一个状元、五个进士、四个同进士。”皇帝笑着道。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是说，明经科只考四书五经的背诵，相对比较简单，所以三十岁考中已经晚了；而进士科很难考，不仅有四书五经的背诵还有理解，以及实务应对等，所以即使五十岁考中仍算是年轻的。
呃~，皇帝明明是在夸奖阿爹，为什么她却觉得后背有点凉凉的呢？沈魏紫有些不知所措的。
沈司业他这算是被自家女儿给坑了吧？忠勇侯同情地瞥一眼沈鹤翔。
“臣孟浪了，请陛下责罚！”沈鹤翔立刻就意识问题出在哪里了，“扑通”一声跪下请罪。
“司业大人就跪着好好反省吧。”皇帝冷着脸，丢下一句就拂袖而去。
“是，谢陛下龙恩。”沈鹤翔叩首。
“阿爹！”沈魏紫带着哭音喊了一声。
“别怕，阿爹不会有事。”沈鹤翔拍拍她，安抚道。
“我听阿爹的。”在沈魏紫记忆中，阿爹从来就是一言九鼎，似乎什么也难不倒他似的。也是因此，她从来就不怀疑阿爹的话。
小牡丹这么单纯，要再被那个朗宁骗了去怎么办？胡绯石则看着暗暗担心，包子脸皱皱的。他恨不能马上带着小牡丹回家，将她藏到那朗宁看不到的地方。
“司业大人，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呦。这可不是什么白鹤书院，你如今也不是什么山长。”忠勇侯隐晦地提点道，“你是聪明人，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不用本侯教你吧？”
“多谢侯爷提点。”沈鹤翔一脸认真地冲忠勇侯拱了拱手。
“不用谢，我是看在小牡丹份上。”忠勇侯傲娇地哼一声，不接受他的谢意。
“既然这样，侯爷就看在我家小牡丹份上，再帮我一次吧。”沈鹤翔从善如流的。
“你、你说什么？”忠勇侯差点滑倒。
“既然这样，侯爷就看在我家小牡丹份上，再帮我一次吧。”沈鹤翔又说了一遍，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不是说文人最要脸了吗，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啊？！”忠勇侯气得大喊一声。
“阿、阿爹他是、是呃~，不耻下问，对，不耻下问！”沈魏紫站出来勇敢护父，还冲着胡绯石道，“小哥哥，你说对不对呀？”
“对，你说的当然对了！”胡绯石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
沈魏紫冲着他甜甜一笑。
“好嘛，我还成了‘下’！”这儿子，是专门来坑爹的吗？忠勇侯不禁心塞。
年纪小小就色令智昏，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呀！忠勇侯的心里直犯嘀咕呢。不过抬眼看一样可爱的小牡丹，他立刻又被治愈了。
乖囡这是故意用错了词，还是当真用错词了呢？作为白鹤书院山长和国子监司业，沈鹤翔的内心也是份外纠结。对于词汇乱用，他真的不能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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