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知道又如何，你有什么本事！真的能够去左右这些人员调配。真是长了一张好嘴，什么都敢说！”元八子看着李美人，眼神里头充满戏谑。嘲笑着她。
“怎么，不相信？那我这么告诉你你应该就能够懂了！”李美人却没有被她激怒，而是又用力地去抓她的下颌，悠悠地念出三个字，“常！公！公！”
居高临下的李美人没有错过元八子听到常公公这三个字时候的表情变化。从刚才的不屑到眼神里的震惊与错愕最后恐惧。很是精彩。
李美人很满意她这反应，又接着补刀。
“怎么，不敢相信？就准许你去打探锌草粉的事，又在夫人跟前进言，推给我让我去做，让我担罪名。就不准许也去花点钱费点心思在你身上。你偷偷做的那些女红都是请常公公给你拿出宫去换钱，又不需要他带回来给你，我给了常公公一笔钱，他就什么都说了。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没有这个本事吗？那常公公的，你可满意？”
李美人语气前所未有的松快高傲，如果不是遭遇这些变故，大概她就会是这样一个姿态在杨矜玥身边，帮她去做尽坏事。
这两人入宫之前，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入宫了之后位分不高本来就难熬，加上还有一个杨矜玥需要孝顺。
后宫行走就看两样，钱和权。
她们每个月这点月例银子用来打点拉拢宫人都快不够用，别说维持过活了。
常公公是宫里头的一个老人了，也算个管事。他手底下的人每日都要出宫采买。常公公便做起这生意。宫里头的小主还有宫女，打缨络或者绣手绢香包，他都帮着拿出来卖。
宫里头的东西十分畅销，而这么做的小主们自然是不怎么得宠低位分的，除了这条道也没别的门路可以来钱。而常公公的担负的风险也大，被发现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所以每回的收入都是常公公拿了六分，小主得四分。而一些更加位分低的宫女们，就只能拿两分三分的钱回来。
常公公是个老滑头，用银钱和其他管事交好，所以支持者众，你要么认他宰割赚回一点血汗钱，要不然就直接不干，并没有别的法子。
元八子一直知道他的小动作，但是以前被沐凛寒宠着的时候她并不需要做这些。好在元八子也不是见谁都得罪的人，她心里头的账盘算得特别好。这些个管事的能说上话的，她以前都会去示好。
就比如常公公，之前好歹自己给过常公公喝茶钱，所以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并没有怎么为难。甚至还说念着她的好，尽管是个八子，但是所得也和她四六分。
元八子顺着常公公的杆退了一分，跟着其他人只要了三分地报酬，然后拜托了人家常公公，将钱给到她的侄子。如今这个小孩，就靠元八子接济和家里头一直跟着的老嬷嬷养着。
这是元八子唯一在外头不受牵连的家眷了。
李美人被她和杨矜玥逼得太紧，做下对魏美人的那等子事，但心里头也害怕一旦出事就被她们抛出去。私下里也没少通过常公公赚钱，然后用来打探消息，为的就是自己不会成为那个最早被料理的。杨矜玥动不得，元八子还是可以动的，哪怕鱼死网破也是值当。
“你这个贱人！”元八子嘶吼着，妄图上前去和她拼命，但此刻的她哪里斗得过，先是被月儿扯着手臂拉回床上，还没坐稳，就被李美人揪着头发，语气也狠了几分，“贱人？如果不是你！我何尝不想安安稳稳度日，是你非要逼我这么做的！我告诉你，管好你的嘴！你我相安无事！否则，你想拉我下水，我势必让人好好招待你的家人。”
“今日你这么威胁我，却不想想，这也是你将来的下场！你不过是拿捏着我侄儿的命，可你李家的命，却都在杨家手里头握着，杨矜玥怎么可能放过你！她连王后都要下手，拿李家铺路又算什么！你也就在我这里耍耍威风，去到杨矜玥跟前，你连一条狗都不如。你们李家，都不过他杨家的狗！”
“啪！”
元八子鬼吼鬼叫，彻底触及李美人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怒不可遏地抬手给她一巴掌。而这巴掌反倒把元八子打乐了，知道自己的话刺激到她了。
“怎么，受不了？她能够在众人跟前折磨你，又怎么会放过你的家人。说不准，这时候已经写信让杨家将你李家吞吃殆尽。你却还以为自己是个忠仆，说不定，人家正在那头，饮着你父母兄弟的血呢！笑着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呢！哈哈哈哈哈哈！”
李美人还想再给她一巴掌，而月儿看着她挑衅的模样，赶紧拉住李美人，小声劝她冷静。李美人被月儿劝了几句，才把心里头的冲动按了下来。
“那又如何，只要我死在你后头，我就是赚的！而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李美人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元八子蓬头垢面，想着自己如今真的不可能翻身了，这才哭了出来。
李美人气呼呼地回了寝宫，月儿赶紧给她添茶倒水，安慰她。
“主，您别生气了。她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跶几日。不值得和她置气。”月儿把水递给她。
“贱人！我倒要看看，接下来的日子她怎么熬。”
“看虹安今天下午去各处吩咐的模样，想来元八子的日子会很是滋润吧。主就别生气了。自有人收拾她。”月儿给李美人捏着肩膀。轻轻劝说。
“主。”这时候，刚才先和小星出来的丽儿回来了，冲李美人行礼。
“她回去了？”李美人颔首。见丽儿点头，李美人往外头瞅了一眼又问，“那位...都说了什么。”
“玥夫人让他把今日的所有事都说清楚，后头又问她元八子什么时候背地里有小动作的。小星最初不敢说，结果虹安姐姐直接上手，拧了她好几把，疼得小星直哭，才把所有玥夫人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就在一旁？”
“没有，奴婢在门外。实在是她哭得可怜，虹安姐姐的声音也不小。刚才她去换了衣服来还奴婢的时候奴婢便多问了几句。”丽儿想着刚才听到的声音，自己也是被虹安呼喝过的，莫名地有些害怕。
“那...还说了什么？”
“后面，反而给了她一些碎银子，大体便是吩咐她，如何对待元八子要听从她们的安排。别自作聪明以为要忠心护主，反倒丢了性命。”
“这是明着威胁上了。”月儿皱皱眉头，小星现在估计很难过。
“我和元氏的命都捏在她的手里，在这宫里头如同蝼蚁的存在。她要如何谁又会在意呢。别说明着威胁了，更过分的只怕她也敢做。”
李美人看着桌上的烛台，“我和元氏，都如同这烛火，君上，王后，玥夫人，沁夫人，还有许多人，可能是外头吹进来的一阵风，或者一捧水，兴许是这把剪子，她们随意一动，就能要了我们的命。这一生，由不得自己。”李美人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月儿看她这么伤心，颇有些责怪的开口。“主如今总是爱想许多，那为何还要走这一趟呢，去了之后更加不开心了。”
“我没兴趣看别人落魄的样子，要不是她要我找个由头堵住她的嘴，收拾好烂摊子，我自然不会去那晦气的地方。说白了，我自己什么时候也要过这样的日子，我都说不准。哪里来的底气嘲笑别人。而且我不去，她真的急了捅出来，那下一个进冷宫的就是我了。”
李美人这不到一年经历了那么几次的起起落落，早就厌倦了，心也死了。既然自己认准杨矜玥，那便不要去妄想其他，沐凛寒的心她也看透了，谁得宠也不可能再轮到自己头上来。
对于元八子，她的恨意更深，因为她的撺掇，自己真的成了刽子手。如果没有她，自己只会想想，终究没胆量去做，毕竟做了她也没任何利益可得。可是因为元八子，自己被杨矜玥推了出去，非做不可。
她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小恶做过，这样杀人的勾当确实没有。她如今只希望元八子没了杨矜玥不会找自己麻烦，能安稳度日，没人知道她的过往，便满足。
“如果可以知道家人如何，该多好啊。”李美人看着手里头的帕子，是临走的时候她的妹妹给自己的。
当初李家要在她们姐妹之间选一人，跟着杨矜玥。李美人的妹妹不愿意离开家人远走，而且已经有了心仪的少年，李美人也心疼她，最后便自己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主...”月儿看她又加了一层愁绪，想开口再劝慰一句。
但李美人却抬头笑了笑。“我没事，无论谁远走他乡，自然都是有所求的。当初我便是为了李家而来到这里，我的目的从来不是得到宠爱，或者有权有势。如果能够拥有我自然求之不得，可现在，我也算争过了，既然没这个福分，那就只求我能够给家人换来一个平安吧。”
李美人捏着手帕，脑海里头是家里人的模样。笑着和月儿说自己的希冀。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许雅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才把自己锁在这深深的宫墙之中，不管爱不爱沐凛寒，都以得到他为目标。
就好像杨矜玥，李美人从来不觉得她是爱沐凛寒的，她做的一切更像是权衡利弊之后的讨好。而自己当初不过是得了几次宠幸，却也被她眼红成这样。
杨矜玥都如此，这个洛州都知道爱沐稷寒入骨的许雅沁又是怎么做到毫无怨言与王后姐妹相称的？
如今她基本上不会单独和沐凛寒相处，在外人看来她是为了向漓浅兮表忠心。但家世底气样貌，她样样不差，又为什么不为了深爱好人争上一把呢。
虽然李美人心里头有上万的问号，但她不会说更不会和杨矜玥说，杨矜玥有那个阿苦可以用，应该不会找到自己，自己还是不要给自己揽活比较好。
可在她知足地表达自己的小愿望时，却不知道邑都的李家却早已经变了天...
过了几日
外出查访的官员回来了，沐凛寒选了几处打算自己去转转，为了不给地方官员准备面子工程糊弄自己，他的行程只有夜殇知道。
原本他想告诉漓浅兮，但漓浅兮认为前朝的事，她不知道也好。便没有让他说。
倒是许雅沁今日来与他们说了几嘴。不为别的，为的是乐美人的父亲。
“原本这是前朝的事情。不该由我说嘴。但是这几日总觉得不安，在君上要出行之前，还是同君上说说吧。”原本是漓浅兮想去找许雅沁吃茶，却遇到许雅沁准备出门去勤政殿，两人便一同前往。
“有什么不妥当的便说，寒哥哥信你的。”漓浅兮看了沐凛寒一眼，冲许雅沁笑笑。
“其实就是乐美人的事，她出头得太过突然而且在这之前还为了她父亲来求我，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她还有心思来招惹众人。但是昨日嫂嫂带几个同那个小皮猴进宫，带给我一个消息。那个告发乐美人父亲的小官员赵庆遭到袭击，万幸的便是当初他在途中遇上我兄长的同窗邢詹从临县调查完准备回洛州述职，他便多饶了一圈去追查这件事，在确认这个赵庆所告的内容属实以后，便结伴回洛州。要不是有邢詹大人在，这个赵庆绝对会死于非命的。他去勘察的县城确实了天灾所累，没有被追杀的理由，所以他遇袭之后便传信给哥哥，让哥哥前去接应。他带的毕竟是文官多，这些人又身手不凡，再来一次，怕是会有意外。所以哥哥这两日便到城外去接应了。”
“你的意思是，可能有和乐美人达成交易，帮她去截杀这个赵庆，换她父亲的平安。这倒是说得通，但乐美人却没做成任何事情啊。”漓浅兮同意她的观点，就是理由还不足够。
“应该是你这次下手狠了些。在大伙看来，这样的事，大概只会被你骂几句关禁闭罢了，谁知道你便将她打入了冷宫。”
“如此，我竟在无意间扼杀了一次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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