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江郁忽然想起，当初救下的那个叫阿缺，下身瘫痪的人的去向。
在方二的解释中，方才得知，阿缺身体好转好，为了不拖累旁人，决定自食其力，跟沅陵庄的村长承包了两亩茶树林，眼下是去山上种茶树去。
江郁好奇，那个人瘫痪成了那样，还能如何去自力更生。
吃饱喝足，肚子撑得不舒服。
这时才想起张献的医嘱。
二姜觉得内疚，以为她的身体难受是自己不顾她在病中还将她给一道拖出房门。
为了打消他的内疚，江郁让他带自己一块去山上转转。
漫步山野田园，权当消食。
不出意料，江郁见到了在茶树林里作业的阿缺。
他双腿不便，却在胳膊下擒着两只木质的拐杖。
腋窝撑在木杖的顶端，顶端又用一根粗布裹着，避免长时间走路，将皮肤擦伤。
他就用这样简单的工具，支撑着自己行走。
江郁瞧见，他走动的时候，艰难地挪动着，站在一颗花树下，把左手边的木杖倚靠在树上，半边身子都倚靠在右手边的木杖上。
手抬起，将一株横生的枝桠折下来，扔弃在地。
他拄着木杖走动了几步，到了一另外一颗茶花下，将手边的木杖给扔了。
这次是两只杖，被抛在地上，光秃秃的木杖，没有过多的修饰。
顶端的那两块用于防止擦伤的布条，已经发黑，上面隐约是些血迹。
他身子靠着树干，缓缓地扶着身体，渐渐地顺着树干下滑，自己一跌，就跪在了地上。
侥幸的是地面有一层又一层的树叶做着保护。
他没有被摔伤，而是捧过一地的茶花，一地的落叶。
细细碎碎的目光落在了叶子上，粗糙的掌心，像是在摸着这满地的绿叶。
是在检查叶子状态，看有没有染病。
他一只手上捻着嫣红的茶花蕊，放在耳边轻轻地嗅着，嘴角喃喃地，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黢黑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过一丝笑。
江郁眼底刺得一疼，不自觉地揪紧了心。
“我去帮他。”二姜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走上前去。
“他不会愿意。”她在后面轻声道。
“他不会容许自己做一个废人，否则就不会放弃现在尚算安稳平定的生活，选择这么艰难的事情做。”
“但他一个人，站起来好像太难了。”
江郁摇摇头，只是看着那人，目光不变。
只见他身子微仰，双手将木杖抓过后，放在自己的腋窝下，右边的身子微微抬高，旋即，木杖撑起半边身子，右边高，左边低，他倾斜着身体，用右手臂撑起来，将身子缓缓地离开了地面。
即便很困难，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完成这些动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没有人能跟在他身后一辈子。
二姜哑然无声，怔愣着，“他竟然真的站起来了，看来你说对没错，他一点都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江郁忽然看着他的双腿，眼底微瑟，琉璃色的眸子忽然黯了下来，容纳不了任何光影：“如果是你这个样子，你这样残废了，行走不便，你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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