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絮风在车里喝酒，王黎雾早就下车朝书店方向快步走去，她一身敞开的黑色西装逆着风猎猎作响，脸色满是紧张。
一看见王絮风竟敢越距直接攥住陈十紫双肩，摆出要亲吻的姿势，她厉声吼，“王絮风！你敢！！”
这一嗓子直接惊动了整个深夜，树梢的乌鸦也都抖了几抖，扑棱棱展翅飞了，林梢哗哗作响，在少人的街道上回响不断。
王絮风迷蒙的情欲直接给那一声吼醒了，她慌乱盯着陈十紫，眼底的幽暗一瞬溃散，身体一软，啪倒在了对方身上。
陈十紫还没反应过来王絮风想要干啥，直接也给王黎雾那一下震懵了，当下愣中回神，赶紧用身体把王絮风撑住。
浓郁的酒香不断往她鼻子里钻，陈十紫勉强抱着王絮风背把人往椅子上搬挪。
“絮风，你喝酒了？”脸上全是对王絮风的焦急担心。
对方枕在陈十紫脖子边，难受喘着粗气，眼底羞愧、懊恼、后悔、痛苦来回交错。王絮风口中喃喃喊着“娇娇”两个字，陈十紫不断耐心应答，一问一答来了有4回，却没有一个真正的问题问出来，气氛却莫名随那悲重声音压抑难受了起来，都知道对方大概在想什么，眼眶里都浮出了泪，却都没有流，很纠结痛苦。
王絮风从来都是淡漠沉稳的，陈十紫一次也没见其脆弱过，一时心都被揪紧。
“你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你跟我说，我肯定会帮你的。”
“娇娇……我……”泪花模糊了王絮风视线，但她仍旧能看到远处那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挑女人全力以赴追了上来，她不甘，她不甘，她流出了令她鄙弃的祈求的泪，只是痛苦看着陈十紫，还是什么都不说，让眼泪说。
陈十紫看的心疼，也流泪。余光里王黎雾已经快走到跟前了。
王絮风摊开自己五指，颤抖放在陈十紫身前，泪水在她眼眶里咕噜咕噜打转，她盯着对方，等待对方选择，又或者是祈求对方选择。
陈十紫牙一咬，泪水比王絮风只多不少，心说，你那么高贵，何必为我折腰流泪。想起那么多过去，怎么选好像都显而易见。
王黎雾到了，陈十紫闭上眼把手缓慢放进王絮风手上，想握着。
王絮风却将两人的手扣在一起，十指相扣。
“你看不出她在跟你卖可怜吗！！！”
王黎雾看着那两只手，眼底全是刺痛，忍不住痛声怒吼。
又朝王絮风厌恶恨骂：“王絮风，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地方。”她咬牙切齿，“她把你当高尚的神仙看，可你的骨子里没有一处不是自私的！你不配，再说一万遍你都不配！！”
爱情就是自私的，王絮风只将她和陈十紫的手抓紧，让两个人的身体靠在一起，让两个人噗通噗通的心跳融在一起，“娇娇……我，我，我不是不想，也不是害怕，我是……”不能……
她声音在颤瑟，滚烫的眼泪往陈十紫脖子里滚了又滚，陈十紫心都揪成一团纸了，浮着泪的瞳孔里王黎雾的样子愤怒到几乎要杀人，那俊美矜傲的脸孔强悍又戾然无畏，似乎是在诉说主人是永远都不会被打倒的野兽这一铮铮真相，而靠在她身上的王絮风又是那么的脆弱可怜，从来没见过这个端正谦和的人这样过。
叹了口气，陈十紫将含泪的目光从王黎雾身上收回，恍惚拍了拍王絮风肩膀，压住喉头哽咽，低声：“我知道的，你不用多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但我和王小姐有些关系，我需要和她谈一谈，你等等我。”
王絮风原本心头松了小截，但搭配上陈十紫眼神解读这句话后，浮出轻松的眸子瞬间震了一瞬。
“是的，我和她已经……”
陈十紫惭愧低下了眼，轻轻松开王絮风，让对方靠去桌子上。
喘了口气才去看克制愤怒的王黎雾，她眼底一片陌生冰冷，“王小姐，我们能聊一下吗？”
王黎雾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直接把陈十紫往自己车方向拉，不想再废话。离王絮风越来越远，陈十紫被拽的几乎脚要和王黎雾腿绊在一起。
“你冷静一点，王黎雾！”
王黎雾森森瞥了眼，脚步不停，拽人几乎是用拖的，“我为什么要冷静？你眼睛这么瞎，我就有责任把你绑回家让你复明。”
“我怎么做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王黎雾笑的阴冷，“怎么没关系，我睡了你，管理管理你的人生不是应该的吗？”
陈十紫霍然甩人，膝盖上踢，两人须臾的功夫就扭打在一起。锁喉、扫腿、肘击，陈十紫几乎全力以赴，王黎雾只防守不攻击，被揍了十几下，气得不行却不舍得攻击，只想快快抓住陈十紫带劲挥打的胳膊，起了个聪明，趁机挠去对方胳肘窝。
不挠还好，一挠直接点了炸弹般，啪就被陈十紫甩了个响亮巴掌。
“听话！！！”王黎雾捂着半边脸，头发都被打乱，脸火辣辣的疼，她眼底渐渐涌出猩红，克制住不解、不耐、震愕，深呼吸平复心情。
陈十紫一脸冷霜，“请你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想跟你复杂，你我本该是被告与原告的关系。”
王黎雾被这一脸冷漠震了。
就听矮她一头的漂亮小姑娘说：“我懒得在这里面纠缠了，请王小姐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我永远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利。你最好不要再犯罪，否则我会落井下石的。”
陈十紫说的冷酷无比。
落井下石……
王黎雾捂着脸，错愕的表情开始发笑，笑的疯魔，在冷兮兮的夜里莫名竟有些凄厉，鬼魅一般。
“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你想告就去告，怎样我都奉陪。”她语气放肆，似乎又在苦笑，盯着面前人看了好半天好半天，眼神软下一点，却也充满严厉与质问：“我想让你消气，但请你也让我得到一点公平的东西好吗？我都没想让你原谅我。是不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她怒指在远处瞅着她们的王絮风，“她有什么可怜的？生在东王家，有爸有妈，生来就前途无量，凭什么她就能插在我们中间……”
王黎雾矜冷的桃花眼血红一片。
但她才不会流下这种廉价的泪水，只是目不转睛深深看着陈十紫。
好像在怨恨，在质问。
“你别老这样看我好不好！你快把我搞崩溃了……”陈十紫又看到王黎雾对她露出这种状态，顿时要被逼疯，眼眶烫的发红，躲避，“我跟你才认识几个月，你有精神疾病就去看……我不是谁的玩具、慰藉品。你，性侵了我，我还可怜你，我是有病吗？”
王黎雾一把攥住陈十紫手腕，别过头在风中咽下眼泪，通红的眼眶冷冷盯着陈十紫纠结扎挣的疯狂样子，一点一点吐露：“我是做了错事，我不美化它，也接受你的任意报复，可是我的心意你就感觉不到一点点吗？要不要时刻都把我们想象成那种丑恶关系？你不知道这颗心是为你跳的吗？哪怕一点点……”你都认不出我来吗？
泪水还是吧嗒掉下一滴，不由人控制。
刚好砸去陈十紫的鞋尖上，陈十紫下意识霍然一避，泪水最终在肮脏的地上洇成一团湿痕。
王黎雾看着这一切，吐了口郁气，眼神越来越偏执阴冷。
陈十紫眼底不解、困惑、诧异、不可置信、无话可说交织，王黎雾在那瞳孔里找不到一丝情，她的心逐渐冷下，一字一句冷血开口：“你这样做，就别怪我那样做。”
泪痕在王黎雾脸上刹那干涸。
“我的别墅很大，把你养一万年都不成问题。你既然这么不珍惜你的自由，你就别怪我不给你自由。”她余光森冷剐着王絮风，手眷恋抚上陈十紫沁凉的脸颊，悲重叹气：“娇娇，为你我什么都能做，该警告的都警告到位了，很有礼貌了，你挑不出错。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你只能适应。到时候要吼要骂要戳都随你，我都受得了。”
她捧着陈十紫懵住挣扎的脸，受伤的神情全被残忍覆盖。
“你想干什么？王黎雾，这是法治社会！”陈十紫被那残酷犀利的眼神吓到，“你别这样……你要是喜欢女孩，肯定有很多人愿意跟你，你条件这么好，何必老咬着我不放！我跟王絮风经历过很多过去，我一辈子只想喜欢这一个人。你我强扭的瓜不甜，你和她却是还要做生意，何必交这个恶呢？”
“你还真会为她着想，嗬……”王黎雾冷笑的刺耳，“那我算什么呢？啊？嘻嘻。”心脏疼的要被扎成刺猬，疼的她要流泪。
可她不流。
陈十紫把王黎雾两只捧抚她的手都缓慢掀开，神色低迷困苦，“我哪儿知道你算什么人。你算侵犯我的人，跟踪我的人，屡次给我下药潜进我房间的人。一个坏人，一个变态，一个逼我的人，一个逗我、气我哭的人。我只希望你赶紧走，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我不追究你法律责任，也请你还我一份耳根安宁。求你了，王小姐。”
她看着王黎雾右手大拇指指纹上那条深刻伤疤，想起了那天早上醒来在手机上看到的陌生指纹，眼神越来越黯淡。
“我没法跟一个那样过我且道德败坏的人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感，你困扰住我了，请你理解。也不要迁怒王絮风。她是个好人。即便感情不像你这么主动果断，挣脱不了现实，可她不该因我受到你的针对报复。”
陈十紫语气越来越平静，眼底的纠结挣扎困顿慢慢被风吹的清明。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没必要对我当这个病娇变态，因为我自己本身就很疯。不怕。我还要去赚钱工作，不想跟你们玩这种游戏。抱歉，我先走了。”
黑夜里，陈十紫敞着外套朝王絮风走去，心里不切实际的奢求也一并在这场穿十字口而过的夜风里漠然消失。
『我以为你是个自尊、自爱、很有勇气的孩子……』
莫雪蕙的一席话在陈十紫心里激荡，涟漪不断，不绝于耳。
『请你理解。』
王黎雾滞在原地。
一刀两断原来不是打骂、甩耳光、捅刀子，是请你理解，请你彻底消失……
她看到唯一喜欢的女孩把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上，似乎有点冷，身量薄薄一片，个子小小一只，很清冷，古灵精怪的，藏着凶，却孤零零一个，跟王絮风不知道在书店外说什么。
她哭了。
捂着脸哭了。
很丢脸的哭了。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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