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满地春江晚，玉烛生寒夜更清。
已是腊月二十四，外面寒雪飘飘，东宫里却是温煦如春，只是气压却很低，太子的咳嗽压抑不住，咳声阵阵，越来越大，仿佛要把肺叶子也咳出来般，内监和宫女都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太监张虎跪在地上，双眼含泪的看着太医正，钱伯钧脸色凝重，双手持针插在手太阴经的几个穴位上，又是转头问道，“药可熬好了？”
自有小太监低着头膝行送来，钱伯钧取了药碗，趁着太子咳嗽间隙灌了下去，惹得张虎怒目而视。
钱伯钧并不管他，又是探手试脉，说也奇怪，随着汤药灌下，太子的咳嗽也渐渐止住了。
过了一刻，竟是不再咳嗽，陈景浩睁开双眼，虚弱的脸上带了几丝笑意，“又要麻烦您，天冷雪厚让您费心了”。
钱伯钧叹了口气，“太子......”，又是说不下去。
陈景浩转头对着张虎道，“你们都下去吧，你去将四弟喊来”。
“殿下......”张虎哭道，“老奴要一直陪着殿下”。
“去吧，非要惹孤生气不成？”陈景浩语气低沉，已经使不出太大力气。
张虎哭着起身，带了人出门去了。
“孤还有几日？”陈景云笑着问道，见钱伯钧有些犹豫，又是说道，“老医正，莫骗孤”。
钱伯钧叹了口气，“殿下，老臣尽力而为”。
陈景浩笑着点点头，“也是亏得老医正，孤感念深亦”。
钱伯钧抿抿嘴，想说又闭上嘴，陈景浩见他如此，笑着道，“老医正，但言无妨，孤岂能怪罪与你”。
钱伯钧轻声说道，“殿下，安远侯夫人阴脉已通，假以时日或会诞下麒麟儿，这......”（麒为男麟为女）
老医正再是迟钝，也知秦风和秦永远的关系，秦风如今正是四皇子侍读，四皇子受秦风影响越加深远，依赖甚重。这万一......
“哈哈”，陈景浩轻笑道，“这事怕是老医正还不知道，以为这治病是孤安排的？”
钱伯钧忙是请罪不已，陈景浩摆摆手，“孤知亦，老医正是为了孤及四弟”摇了摇头叹息道，“此事还是秦浩峰拿轮椅换的老医正出手”。
“啊”，钱伯钧微讶。
“你不知正常，秦浩峰刚过继之时便有言秦薛氏四十九无子，他才会做世子”，陈景浩轻轻的说道，话里带了一丝敬佩。
“这便是不想袭爵？”钱伯钧更是惊讶，“为何？”
“慧极伤心，情极伤身”陈景浩轻声说道。
老医正慢慢的将阁门关上，陈景浩陷入无限的悲凉之中，十九岁的少年，这便要死了。
孤寂和黑暗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陈景浩忍不住想大叫出口，又是咬住嘴唇，血液慢慢流到口中，腥。甜。
许是一刻，许是一个时辰，房门被推开，刺眼的雪光一下子照满整个暖阁，虽是带了寒意，却也驱散了孤独和黑暗。
“皇兄，您找我？”才几个月陈景云已经变得健壮自信许多。
“来，到皇兄这里来”，太子眯着眼睛，露出真心的笑容。
陈景云几步便到了太子身边，四下环顾，有些疑惑，问道：“皇兄，怎地无人伺候？”又是怒声道，“欺人太甚”，说罢提了下摆就要出去寻人。
“孤让他们出去的”，太子急声道。
陈景云转身看着太子，微微偏了偏脑袋，一瞬间眼泪便如溪流，流淌不息。
安远侯府老夫人的正房里，老夫人坐在榻上，秦风搬了茶具放在老夫人身边，顺势脱鞋也上了榻，惹得嬷嬷丫鬟都是失笑不语。
茵姐儿和潘世逸兄弟俩都是看的目瞪口呆。
自从那日老夫人带了秦风回来，在外人看来秦风越发失了礼数，如今更是和老夫人对坐饮茶。
“上来啊，这如今也没有火炕，虽有火盆也是冷的”，秦风笑着招呼几人。
潘世邈雀雀欲试，潘世逸却是拉着不让动，茵姐儿掩嘴笑了笑也没动。
秦风撇了茵姐儿裙下一眼，看样子没缠足，放下了心。
“这在京城还不如庄子，你怎么没给老身盘炕？”老夫人看着秦风道。
秦风拍了拍脑袋，笑着道，“都忘了，下午孙就喊人手来给老祖收拾”。
老夫人笑着点头，对潘家哥俩说道，“快来吧，姑祖母又不吃人”，说完看着茵姐儿笑道，“你这小皮猴，怎么老实起来了？”
这话一落惹得满屋子的嬷嬷丫鬟都是大笑不已，秦风有些发愣，自己这妹妹也不简单啊。
茵姐儿起身一笑，“祖母最爱取笑我”，说罢侧身靠在老夫人身上，朝着秦风又是微微一笑。
潘世邈反手拉着潘世逸就要上炕，潘世逸又不是小孩，忙是挣脱，施礼道，“姑祖母，孙还有些事，先回了”，说罢忙是抽身跑了出去。
男女七岁不同席，茵姐儿十岁了。
潘世邈却不管，上了床榻就到了秦风身边，“表兄，表兄讲故事”，秦风笑着摸了摸他的马尾头，“谁给你梳的发？”
“我看薛家族学里都是这个发型，二表兄说谁不梳揍谁”，潘世邈和潘世逸如今在薛家族学念书。
潘世邈转着眼珠子趴在秦风耳边低声道，“可我看见二表兄被大表兄揍了”。
秦风讶然失笑，将他慢慢按坐在炕上，笑着说道，“如今是小年，你可想你父母？”
潘世邈露出一丝感伤，随后消失不见，“哪里有京城好，有雪，有大雪，还能打雪仗，堆雪人玩”，说罢嘎嘎直笑。
秦风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点点头，微微一笑，“小孙儿，姑祖母给你们讲个小年的故事”。
潘世邈拍手叫好，秦风多是看的经世治学的书，对于民俗之类研究不多，也是侧耳倾听。
“你们也都寻了几子坐吧”，老夫人对着嬷嬷丫鬟笑道，“好歹又伺候了老身一年，可不能慢待你们”，说完自己先笑了。
李嬷嬷笑道，“跟在老祖宗身边，谁敢慢待老奴等人？都是托了您的福”，众人都是应是，也就各自靠在便利的地方，除了李、张嬷嬷，何人敢坐？
“小年是乡间俚语，官宦人家多称之为祭灶节”，老夫人慢慢说道，“这灶王节啊，有二十三，有二十四，祭拜的是灶王，也叫灶君，又叫东厨司命”，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秦风笑道，“礼记里有一文，可是说了此事，你且想想”。
秦风懵懵的，怎么听个故事还上课了？这不太友好啊，忙是开动脑子，茵姐儿轻笑一声，“哥哥，是祭法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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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时京师流行南方习俗，二十四是小年，清以后北方习俗，二十三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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