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贤说着,拨开人群往里走,一看见地上的人,立马愣了:“这不大宝吗?大宝,你咋了?”
大宝抬着满是血的脑袋,看见贤哥,声音发颤:“哥、哥……”
“谁把你打成这样?谁他妈干的!”
贤哥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老七也跟着骂:“这他妈谁啊?傻子也下这么狠的手?人呢?打大宝的人在哪儿呢?”
旁边有看热闹的赶紧指方向:“打人的在马路对面呢,大安电影院那个楼梯口,正站着抽烟呢,就是那几个!”
“走,过去!”贤哥话音刚落,就带着老七、陈海往马路对面冲——就隔一条小马路,没几步就到了。
这边刘卫东早看见他们了,抬着脑袋打招呼,语气还挺横:“这不小贤老弟吗?过来干啥?看电影啊?”
贤哥根本没跟他废话,直接瞪着他问:“刘卫东,我他妈问你,大宝是不是你打的?”
没等刘卫东开口,旁边的刘卫红先炸了:“跟你喊个鸡毛!小贤…我哥跟你说话呢,你咋咋呼呼的啥意思?”
贤哥冷冷瞅了刘卫红一眼,没说话。
老七直接急了,伸手从书包里,“啪”地拽出来一把菜刀,骂了句:“操你妈的!”
“哐”的一下,照着刘卫红的肩膀就剁了下去。
刘卫红疼得“嗷”一嗓子,直接栽了个跟头,“扑通”摔在地上。
旁边的马长远、陈进一看这架势,也急了,伸手就往兜里掏刀,想过来帮忙。
刘卫东这号人,那是典型的睚眦必报——平时只有他熊别人的份,要是被别人拿捏了,恨得牙痒痒。他早就想报被小贤收拾的仇,可心里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知道小贤在新民胡同的势力,那是一呼百应,跟赔偿站的人、孙华山的关系都铁,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弄死他。
所以这仇只能压着,他自己叨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逼崽子,早晚有一天我得整死你!”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被小贤收拾完还没缓过劲,他负责的市场收费活又黄了——允之路那半边市场本来就没多少人,搞得挺萧条,商户们天天找这个告、找那个闹,上面能不管吗?负责这块的孙爱国直接被调走了,孙爱国一走,这委托费哪儿还轮得到他收?彻底完犊子了。
家里的情况也不乐观,他爹那点工资眼看要退休,就这点钱够他跟老二俩人造的吗?更别说老三了——老三还算有正事,跟他俩不一样,可他俩一天到晚胡吃海喝,还领着一帮狐朋狗友瞎混,钱根本不够花。
这时候刘卫东就开始琢磨歪门邪道了——他这辈子就没想着正经做买卖、干点实事,满脑子都是怎么捞快钱。
当时东大桥往下走,东安屯有个半导体厂,厂里有样值钱东西——半导体要发声就得有音箱,音箱里有黄铜、铜线,还有半导体里缠的红铜,这些铜制品在当时可值不少钱。刘卫东盯上这玩意儿,回去就跟老二商量:“老二,不行咱晚上去半导体厂一趟?整一回够咱活半年的!”
老二一听就动心了:“行啊哥!晚上咱就去!你把张老三家的倒骑驴借过来,扔到院墙外面,到时候咱把东西扔出去,再用倒骑驴拉回来!”
刘卫东琢磨了一下:“就咱俩人?一个在外面看车,一个进去搬,能拿多少?要不把老三叫回来,咱仨一起整?”
“老三那脾气能同意吗?他可不干这偷鸡摸狗的事!”老二有点犹豫。
“有啥不能干的?跟他说清楚,钱也没让外人拿,都是自家兄弟分!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跟老三说!”
老二找到老三,一顿唬一顿劝:“兄弟,你看咱现在多难,都快活不起了!干点这活咋了?又不是偷别人家的,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老三架不住劝,最后还是答应了。
哥仨商量好,晚上九点多动手,还跟老三说:“你不用进去,就在院外看好倒骑驴,等我跟大哥把东西扔出来,咱一起推回去就行。”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刘卫东和老二先到了半导体厂墙外,踩着倒骑驴车胎上的板儿,一跃就翻上了大墙,“啪”地一下跳进院里。
俩人摸到小仓库,仓库门用的是带“飞燕儿”的锁头,这种锁纯属防君子不防小人——拿螺丝刀往里一插,“啪”地一拧就开了。
俩人把铁门“呲啦”一下拽开,就准备往里搬铜制品。
刘卫东和刘卫红一进小仓库,眼睛都直了——里头全是成捆成捆的红铜线,俩人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左一捆、右一捆往仓库外抬,哐哐往倒骑驴上堆。
院外的老三瞅着车上堆得快冒尖了,赶紧喊:“哥!大哥二哥!差不多得了!这么多够卖不少钱了,再装就该沉得推不动了!”
“等会儿等会儿!”刘卫东头也不回,“你在外面看车就行,别瞎操心!”
俩人放下手里的铜线,转身又扎进仓库——这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要是这会儿听老三的赶紧走,也不会出后面的事。
可他俩没走,还在里头猛搬。
这时候,半导体厂保卫处的刘明听见院里有动静了。
旁边的同事大老薛问:“你干啥去?”
“我听着院子里有动静,不像好事儿,我下去看看!”刘明边穿衣服边说。
“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那会儿大厂的保卫处干事手里都有家伙,刘明一手掐着手电筒,一手揣着枪就下了楼。
一到院子里,手电筒“唰”地一照,就见仓库门大敞着,刘明心里咯噔一下:“妈的,还真来贼了!”
他举着枪,手电筒照着刘卫东哥俩,喊:“别动!都给我站那儿别动!谁让你们进来偷东西的?”
刘卫东和刘卫红当场就懵了,俩人手一松,铜线“哐当”掉地上,赶紧摆手:“没动没动!大哥,我们没动!”
“没动?跑这儿来道歉来了?”刘明往前走了两步,“我问你们,这是头一回过来偷吗?”
“是是是!绝对头一回!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的……”刘卫东赶紧装可怜。
“头一回也不行!出来!慢慢走出来,别耍花样!”刘明举着枪,眼睛盯着俩人。
院外的老三早听见动静了,他鸟悄地往仓库这边挪,一瞅见大哥二哥被人拿枪指着,魂儿都快吓飞了——那时候是80、81年左右,要是被抓了,就凭这么多铜线的案值,哥仨最少得判5到10年!
老三躲在墙根下,瞅着刘明背对着自己,心一横,捡起地上一块砖头,蔫不悄地绕到刘明身后。
等刘明察觉后面有人,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晚了——老三举着砖头,照着刘明的面门“操”地一下就砸了过去!
“啪嚓!”砖头直接拍在刘明脸上,刘明连哼都没哼一声,“咕咚”就倒在地上,满脸是血。
“大哥二哥!快走!”老三赶紧喊。
可刘卫东比老三狠多了,他盯着地上的刘明,恶狠狠地说:“妈的,敢拿枪指我!”
他在仓库门口捡了块四四方方的青石砖,跟铜块似的沉,举起来照着刘明的脑袋“啪”地一下就砸了下去!
这一下下去,刘明双腿一蹬,当场就不动了。
刘卫红也没闲着,捡起旁边一块石头,照着刘明的脑袋又补了一下:“去你妈的!让你多管闲事!”
俩人砸完,刘明在地上抻了两下腿,彻底没气了。
老三在旁边看着,吓得浑身发抖,可也知道现在不是怕的时候,赶紧拉着俩人:“哥!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三看着地上的尸体,吓得魂都飞了,拉着刘卫东和刘卫红就喊:“哥!快他妈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哥仨从院墙翻出去,撒腿就跑,连倒骑驴上的铜线都顾不上了。
可这命案哪能瞒得住?厂里很快就报了警——那时候的警察办案,不靠天网也不靠仪器,全凭经验。
他们把排查范围一缩小,当场就锁定了刘卫东、刘卫红、刘卫国哥仨。
最先被抓的是老三,而刘卫东和刘卫红还在小胖馆子里喝酒,压根没察觉。
没一会儿,警察的人“哐当”一声踹开馆子门,举着家伙喊:“别动!都给我把手举起来!”
刘卫红还想装傻:“咋、咋回事啊?是不是抓错人了?”
“抓没抓错,跟我们回去就知道了!”警察盯着他俩,“半导体厂的命案是不是你们干的?”
俩人被戴上手铐,薅着头发扔进吉普车。
一上车,刘卫东脑子就飞速转起来,跟刘卫红说:“一会儿进去做笔录,把所有事都往老三身上推!就说人是他一个人杀的,咱俩当时吓傻了,啥也没干!”
刘卫红犹豫了:“大哥,这么整老三不就废了吗?那可是咱亲弟啊!”
“废不废的先不说,你知道老三被抓没?他要是知道咱俩被抓,指定得跑!”
刘卫东狠了狠心,“就算他被抓了,他一个人扛着,总比咱俩人都死强吧?难道要咱仨一起上路?”
刘卫红被说动了,咬着牙点头:“行,大哥,我听你的!不管咋问,都往老三身上推!”
可他俩不知道,老三早就被抓了,而且一早就把案情交代得明明白白——是他先拿砖头砸了刘明,可致命的是刘卫东和刘卫红补的那两下。
等刘卫东哥俩被带进来,立马就翻了供,一口咬定人是老三杀的:“当时我们都吓懵了,就看老三拿石头砸了人,还补了两下,我们啥也没干!”
老三一听这话,当场就懵了,直到当庭受审,他看着俩亲哥铁了心栽赃自己,眼泪“唰”就下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把自己送上路的,竟然是一母同胞的大哥和二哥。
最后,刘卫东和刘卫红虽然没判死刑,可也没轻判,俩人都被判了十来年,一天刑期都没减过。而老三,就这么被自己的亲兄弟坑了,成了这起命案的“主犯”被枪毙了。说到底,在活命面前,所谓的兄弟情分,在刘卫东眼里连屁都不是。
到了90年代中期,刘卫东和刘卫红这俩老坏种总算从大狱里放出来了。
俩人回了家,到以前住的游乐宫胡同一看,心里直发酸——家早就不成样了,屋子空荡荡的,因为爹妈早就相继走了。
为啥走得这么早?还不是因为这哥俩闹的!老三没了,那个最孝顺的儿子被他俩坑得送了命;剩下这俩儿子又蹲了大狱,十年刑期对老头老太太来说就是遥遥无期,俩人一股火没上来,先后就没了。
进了屋,刘卫红还琢磨着:“哥,我先把炉子引着,咱煮点粥喝?”
刘卫东摆摆手,不耐烦地说:“别鸡巴捅咕那玩意儿了!喝鸡毛粥,出去吃!”
俩人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人喊:“哎呀!这不是卫东大哥、卫红大哥吗?”
刘卫东回头一瞅,皱着眉问:“谁呀你?”
“东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二毛子啊!”那人赶紧凑过来。
刘卫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反应过来:“哎哟我操,是二毛啊!这十年没见,你小子混得人模狗样的!”
这会儿的二毛子早不是当年的小屁孩了,瞅着像个小老板——穿个小西服,夹个小包,手里还拎着个大哥大,一副大款的派头。
他是干装修的,虽说就是个小工头,可在刚出狱的刘卫东哥俩面前,足够嘚瑟了。
二毛子笑着说:“可不是嘛,一晃十来年没见了!大哥二哥,走,我请你俩吃饭,咱好好唠唠!”
这人啊,一旦有俩钱就容易飘,尤其是二毛子——小时候没少被刘卫东哥俩欺负,现在看着他俩出狱后啥也不是,自己当老板了,就想在他俩面前炫耀炫耀,找补回小时候的面子。
刘卫东哥俩正愁没地儿蹭饭,立马应了:“行啊,那咱走!”
到了饭店,几人坐下,菜点上,酒也倒上了。
刘卫红忍不住问:“二毛,你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到底干啥呢?”
二毛子故意放慢语速,装作不经意地说:“嗨,大哥二哥,我现在开了个装潢公司,一年也能挣点小钱,不算啥!”
其实他就是个小帮工头子,纯属瘦驴拉硬屎,在这儿装大款。
刘卫东听了,赶紧顺着说:“行啊二毛,现在真是财大气粗了!”
他就爱听这话,顺着话茬就提了要求:“等会儿吃完饭喝完酒,你领我俩出去溜达溜达呗?去百花大楼,我俩这刚出来,穿的跟要饭的似的,哥们一场,你给咱哥俩换身叶子,没问题吧?”
二毛子心里咯噔一下,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说:“不不不,换身衣服算啥!一会儿吃完喝完咱就去,到百花大楼随便选!”
刘卫东一听,立马乐了:“行!还是二毛够意思,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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