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此番前来,倒也没什么正经大事。
纯粹是趁着天气晴好,溜出神策府来找白罄聊天喝茶的。
遇上符玄,确实只是恰巧在路口碰见。
“看她气色不太好,我便拉着她来玩玩,顺便拿老白打了个小赌。”
景元跟藿藿解释着,藿藿听完后微微点头,乖巧地去烧水备茶。
三人——准确说是两人一龙,外加飘在旁边的尾巴大爷,步入收拾得差不多的院落。
白罄则与景元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符玄虽仍板着脸,却也在一旁坐了。
“所以。”
白罄看向景元,语气平淡无波:
“只是喝茶?”
“不然呢?”
景元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老朋友归来,难道不该品茗闲谈,叙叙旧情?”
“我记得前几天我们不是刚刚才叙过吗?”
白罄微微托着腮,显然是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又出现问题了。
符玄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目光扫过这简朴却干净的院落,最后落在白罄身上,眉头又无意识地蹙起。
“叙旧?本座看他是来躲清静的,和青雀一个德行。”
她顿了顿,似乎是积压的烦闷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忍不住抱怨起来:
“唉,白罄,你可知你倒是清净了,但你这一回来,给本座带回来天大的麻烦?”
白罄投来略带询问的眼神。
他只是回个家,难道又有什么麻烦了?
而景元显然也不知道这事,投去关怀的眼神。
符玄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那模样竟显出几分与她平日威严不符的疲惫:
“每日卜算罗浮运势、诸事吉凶,本就是繁重至极的工作。星象、易占、大衍……千头万绪,需从无数种可能性中,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真实轨迹。”
她说着,语气愈发郁闷:
“之前倒还好,可自打你去了一趟匹诺康尼回来,罗浮的命数长河就像是被人投入了一块巨石,不仅溅起滔天浪花,更是搅得河底沉渣泛起,一片混沌!”
“无数的‘可能性’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迸发出来,真假难辨,吉凶交织……让本座如何分辨哪些信息至关紧要,哪些又是无用的杂讯?”
她越说越气,忍不住瞪了白罄一眼:
“你这人,本身的存在就是个最大的变数!”
“走到哪里,哪里的天机就乱成一团麻!本座连着几日观星推演,头都疼了,这才出来散……咳,出来喝点甜水,顺带着抓一抓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青雀。”
景元给自己倒了杯刚沏好的茶,吹了吹热气,接口道:
“符卿这是怪白罄打乱了你的工作节奏?”
“不然呢?”符玄没好气地反问,“若非如此,本座何至于对青雀的位置毫无头绪?”
“哦?”
景元挑眉,笑容更深了些:
“原来符卿抓下属是假,散心才是真?”
符玄被他说中心事,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强自镇定道:
“身为太卜,督促下属恪尽职守,亦是分内之事。那青雀,卜算天赋极佳,就是这懒散的性子……哼,定是又躲到哪个角落里玩她那帝垣琼玉牌去了!”
“至于散心,本座还没郁闷到工作时间出来摸鱼的地步。”
话是这么说,但她现在的确是在休息。
但符玄却很坚定地认为来抓青雀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不算。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藿藿却疑惑地开口:
“既然师父带回来的‘可能性’这么多,是否也证明了罗浮的未来会有更多条道路给我们选择,而非注定?这应该是好事吧……”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尾巴大爷的灵火闪烁了一下,发出意味不明的“啧”的一声。
符玄愣了一下。
景元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符玄,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
白罄也轻轻喝了一口茶。
他没听懂。
符玄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平静道:
“命数如织网,经纬交错,确有主干与支流之分。寻常人等,其命运轨迹如同细流,易于观测推演。但你……”
她看向白罄,眼神复杂:
“你的存在,更像是在这张网上凭空增添了许多全新的、坚韧的丝线,它们与原有的命线交织、碰撞、衍生出无数节点,使得整张网的形态都发生了改变。”
“并非命运不再注定,而是……‘可能性’的边界被极大地拓宽了,原理就是穷观阵获取到的信息量太大太多太杂,无法自动过滤,就需要本座亲自辨别。”
她顿了顿,带着几分无奈总结道:
“简而言之,因为你,本座的工作量增加了数倍不止。”
这个结论听起来有些滑稽,却是不争的事实。
白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是淡淡地说:
“哦,辛苦了。”
这句毫无波澜的“辛苦了”,让符玄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景元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适时打圆场道:
“好了好了,符卿也莫要烦恼。既然未来因白罄而充满变数,或许是件好事也未可知?”
“至少,某些人试图暗中推动命运的轨迹,如今看来,恐怕也要手忙脚乱一番了。”
他话中似有所指,但并未明言。
符玄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她端起藿藿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清雅的茶香稍稍抚平了她内心的烦躁。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景元,又看了看对面一脸“与我无关”表情的白罄,忽然觉得,跟这两个家伙置气,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罢了。”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茶也喝了,闲话也说了。本座还得去把那个不务正业的青雀揪回来。”
她看向白罄,语气硬邦邦地补充了一句:
“你……既已回来,就安分些,莫要再惹出事端了。”
白罄看着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虽然这承诺能有多少效力,谁也不敢保证。
符玄转身欲走,景元却悠悠开口:
“符卿,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符玄脚步一顿,背对着他们,肩膀似乎僵硬了一下,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回头再说。”
说完,几乎是脚下生风,迅速离开了这个让她“破财”又“伤神”的小院。
望着符玄远去的背影,景元心情颇佳地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看来今日,收获颇丰。”
他笑着对白罄说。
白罄没有接话,只是望向天空。秋日的阳光依旧和暖,但天际尽头,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暮色悄然蔓延。
藿藿小声开口:
“师父,那……我们还去买面吗?”
白罄收回目光,站起身。
“去。”
他看向藿藿,又补充了一句:
“走路去。”
景元见状一愣,微微笑了笑,在原地坐着没动。
直到白罄喊他:
“你不跟上吗?”
“我在原地就好。”
景元笑道。
“是你自己选的。”
白罄点了点头,朝着夕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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