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烈烈,碎空寒意如潮水般席卷开来,将许尘落脚处边缘的空气都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几年未见,青崆的实力果然如许尘所料精进不少,攻势之凌厉远超往昔。然而,那几乎要贴上眉心的刺骨寒意,却让许尘心中骤然闪过一丝疑惑。
寒意?
这分明是水之道则啊,许尘清晰地记得,青崆这小子昔年仗之以横行的,乃是青背狼族天赋的强横肉身与一身青毫,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刚猛路子。
如今怎会弃长取短,转而操控起如此精纯阴寒的水之道则?
“吼!”
未及许尘细思其中蹊跷,青崆那裹挟在浓郁寒雾中的矫健身影已如鬼魅般跃至面门,覆盖着玄冰的利爪带着洞穿金石之力与冻结魂魄的寒意,直取许尘额间最为关键的竖瞳。
攻势未至,那冰冷的杀意已刺激得许尘额前皮肤微微发紧。
许尘眉头微蹙,面对这刁钻狠辣的一击,他并未选择硬撼,仅是爪尖猛地蹬地,身形如一片毫无重量的柳絮,间不容发地向后电光一闪。
同时,他额间那道紧闭的竖瞳银光暴涨,一股无形却磅礴的银色灵力已在瞳内凝聚,追珀银光已是蓄势待发。
许尘的脾气一向很好,但是对于青崆这般不讲道理的,无需保持风度。
“住手!”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威严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九天雷霆骤然炸响,清晰地传入两妖耳中,更是带着一股无形的沛然巨力,硬生生喝断这即将触发的生死搏杀。
声音响起的刹那,青崆周身狂暴的寒冰灵力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强行扼住,骤然一滞,他脸上狰狞之色未退,身形却因力量的强行中断而微微一晃。
“舅舅!”
青崆不甘地嘶吼,冰蓝双瞳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竟还想不顾一切地继续扑上。
“哼!”
只听一声冰冷的冷哼,声音主人甚至未见任何动作,青崆那魁梧的身躯便如遭重击,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嘭——!
一声巨响,青崆便重重撞在数十丈外地窟顶一根粗壮的石乳柱上,坚硬的石柱表面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簌簌落下无数石粉。
“毛毛躁躁,不成体统!”
话音落下,一道身着玄色黑袍的身影方才如同撕裂空间般,悄无声息地自半空缓缓落地。衣袂翻飞间,不带起半点尘埃。
洄澈面容冷峻,额间那道黑色竖瞳幽深如狱,此刻正落在许尘身上,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似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被深深掩藏的忌惮。
好强横的气息,果然不输于云顶山主!
许尘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一步,虽有恩怨,但依照妖族礼节,微微躬身,姿态不卑不亢,
“晚见过紫琅山主。”
无论他与洄澈私下有多少恩怨纠葛,明面上,洄澈作为洄渭两川公认的紫琅山主,地位尊崇,实力超绝。
许尘深知,在此等众目睽睽之下,必要的礼数不可或缺,若因一时意气授人以柄,反为不美。
“嗯。”洄澈从鼻翼间轻轻哼出一个音节,算是回应。
他模糊的面容在黑袍的阴影下不时抖动,眼神古井无波,让人窥不透丝毫情绪,无喜无怒,无哀无乐,仿佛刚才出手震飞亲外甥的并非是他本人。
他目光扫过许尘,语气平淡,却带着山岳般的沉重压力,
“洄尘家主,年少得志,天赋异禀固然可喜。不过......需知天地广袤,能人异士辈出,过刚易折。莫要仗着几分机缘,便以为可肆无忌惮,当心……步子迈得太大,反砸了自己的脚。”
这番话乍听之下,似是前辈对晚辈语重心长的告诫,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许尘心思何等玲珑,瞬间便品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这分明是在点醒他,画中界奇遇虽多,却也不能让你许尘一人独占鳌头,需懂得分寸,给洄渭两川的其他子弟,特别是他洄澈一脉,留下足够的余地。
这老东西,话里话外都在威胁他啊......
洄澈此妖,心思缜密如发,手段老辣深沉,更兼一身深不可测的山主境修为作为倚仗,许尘心知,眼下若要与之正面冲突,无异于蚍蜉撼树,痴人说梦。
要想对付他,许尘自认自己目前还不够格......
“牢记山主教诲。”
许尘低头,语气恭敬地回应,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芒完美掩藏。
说完这句暗藏机锋的话,洄澈似乎也不再在意许尘这边的琐事,身形一晃,已然化作一道幽光,径直飞向下方法则之力最为浓郁的核心灵池区域,将此地留给了小辈。
然而,洄澈离去,并不意味着风波平息。
“咳……呸!”
却见那碎石堆中,青崆有些狼狈地一跃而出,狠狠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周身青光一闪,沾染的泥灰尽数震落,竟似毫发无伤。只是那身寒意愈发浓烈,冰蓝双瞳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死死锁定许尘。
“许尘!今日算你命大!”
青崆咬牙切齿,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如今修为尽复,更得血脉洗练,早已非吴下阿蒙!有本事,出了这画中界,你我再做一场,彻底了结往日恩怨!你——敢是不敢?!”
许尘闻言,只是冷冷一笑,额间银目定定地望着青崆,一股无形无质却精纯无比的感知力如同水波般悄然扫过对方周身。
太岁二境?
气息虽因那诡异寒冰之力而显得凛冽逼人,但境界根基,分明只是太岁二境层次。看来那所谓的血脉之力虽赋予了他领悟水之道则的力量,于根本修为上,助益并非想象中那般巨大。
这样一个对手,于已然眼界大开的许尘而言,实在难以提起太多兴趣。
“你口口声声修为尽复,”
许尘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既已恢复,为何还如附骨之蛆般,执着于当年旧怨,不肯放下?”
“放下?!”
这两个字如同点燃了火药桶,青崆几乎要气炸肺腑,他双目赤红,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洄澈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与畏惧,随即怒火更盛。
“你说得轻巧!十余年!整整十余年痴傻浑噩,形同废人!你可知我是如何熬过来的?此等深仇大恨,刻骨铭心,你叫我如何能放?!岂能不报?!”
“报仇?”
许尘嘴角的轻蔑弧度愈发明显,“若非你当年实力不济,却偏要寻衅滋事,又何至于自取其祸,落得那般下场?说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罢了。”
言罢,许尘已懒得再与这被仇恨蒙蔽心智的莽夫多费唇舌。
他径自转向身侧,那位从始至终都抱着双臂,脑袋一点一点,仿佛站着都能打瞌睡的鼍战,轻轻一拍其赤红鳞甲,
“鼍老哥,此间乌烟瘴气,已是没什么看头了。我们走吧。”
鼍战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般揉了揉惺忪睡眼,嘟囔道,
“啊?打完了?走走走,这鬼地方吵得老子觉都睡不安生……”
说完,他赤红身影一抖,半步山主气息陡然外泄,
“咦?怎么还有个太岁二境的?来这画中界不怕死?”
青崆听完这话,眼睛几乎是下一瞬便爆出一道凶光,这甫一接触到鼍战那半步山主的气息就忽然失落下去。
“你......”
“你什么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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