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四周寂静，莉可有点恍惚。
总觉得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也跟身边这个人。
只不过当时是什么情境，她的心情又是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
车里两人没有对话，只有系安全带发出的细微响声。
帽子和口罩的缝隙之中，莉可的脸只露出了很小的一部分，可她的疲惫却很显而易见。
车子发动，莉可倚靠在椅背上，眼神向外看去。
所有的光芒和夜色都在倒退，不知道他们会退到哪个尽头。
莉可看得出神，丝毫没注意身边人的欲言又止。
不知过了多久。
“对不起。”
低低的声音说。
莉可眼睛微微睁大，唰得转头。
那张脸庞上的表情复杂难辨。
半张脸隐没在夜色里，只有微弱的光线勾勒出眼角的轮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莉可问。
“……”云夜并不看她，直视着前方，“只是感觉要这么说。”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用道歉。”莉可的眼睛似乎弯了一下，又或许没有。
云夜沉默了几秒，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如果真的没事，莉可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只不过，再多说也无济于事。
有一些事情发生了，是不值得被原谅的。
简短的对话结束了，莉可又把头转向了车窗那边。
月亮消失了踪迹，厚重的云层把它藏了起来，故意让谁也找不到它。
对云夜的了解并不如云恬多。
但她深知，眼前的这个云夜，是她熟悉的那个。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而他现在的处境，让他陷入了一个极其孤单的状况。
那种状况和心情，这世界最懂他的人，分明就在他的面前。
可那个人却始终保持沉默。
莉可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他。
不知为何，上次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止是那个“他”对莉可做过的事，还有“他”说的话。
那些话把莉可的心搅得很乱，或许是某种恐惧在心底作祟，让她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云夜。
而云夜，他似乎也感觉到莉可的冷淡，于是两个人就变成了现在的状态。
不久之前，他们之间也有这样的沉默。
只不过那种沉默是令人舒适的，不像现在，让人如坐针毡，难以喘息，想要逃离。
车子停好，莉可没说什么很快下了车，等了好一会儿，云夜才慢吞吞地现身。
小羽早就等在现场了，两人说了没几句，拍摄很快开始。
化学反应是难以解释、只能感受的东西。
为复仇题材量身打造的主题曲《归属错误》，若要拍出它的情绪，就需要一个与剧中男主极其相似的影子。
拍摄mV的导演选择云夜作为mV的男主角不用多说。
云夜的气质仿佛与剧中男主不谋而合——沉默、压抑，却又在极度克制中藏着疯狂。
毕竟当初剧方公布演员名单时，许多人都认为那个角色该由他来演。
而主题曲《归属错误》是莉可唱的，她很自然地也要参与mV拍摄的一部分。
将重叠人生与复仇交织在一起的剧集，主题曲《归属错误》的歌词也藏着深意，莉可录音时就为那些歌词触动过。
然而，来到现在，《归属错误》这首歌对她来说却像个地狱笑话。
更别说接下来的拍摄镜头了。
导演走到两人中间，俯身示意云夜坐下，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过，确认安全距离。
“对，就这样，坐在他身上，用力别太轻，也别太重。”他比划着动作的幅度，转向云夜问道：“稍微用点力没问题吧？”
云夜点头。
得到两人的回应，导演拍了拍云夜的肩，示意动作可以开始。
云夜今天的造型仿佛剧里陷入癫狂的男主角，他疯狂渴望着女主人公对他的复仇，然后结束这交叠在一起的错误人生。
莉可低头看向云夜，稍微收紧了手上的动作。
为了拍摄，指甲上也做了造型，如果指甲的尖端触碰皮肤应该会很痛，她刚想问问这样云夜会不会痛，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
……好像变了。
那双眼睛就像没有星星的深夜，让人迷失方向。
跟刚才那双逃避她的温和眼瞳完全不同。
“怎么了？”云夜声音压得很低，音量保持在两人之间，他嘴角似乎扬起了弧度：
“不敢掐了？”
莉可没说话，只是回看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听到导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兴奋和鼓励：
“这个表情太棒了！再用力一点，情绪要更明显！”
莉可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完成这一幕的拍摄。
导演一喊咔，她就迅速地从云夜身上站了起来，跟他拉开距离。
只不过，主角是他们两人，她也无处可逃，连休息的地方都在一起。
莉可本来困得要命，现在却连打盹的心情都没有。
她披着毛毯，坐得笔直，表情有点木然。
没一会儿，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
“你看上去很累，”那声音似笑非笑，“不趁机休息？”
莉可瞥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云夜冷笑了一声，他无趣似地耸了耸肩。
莉可一直侧着脸，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从侧影中瞥见那双冷漠的眼睛。
沉淀着深色的眼睛，连一丝熟悉的温暖都找不到。
只不过，这双冷漠的眼睛，总比那双再也无法睁开的眼睛要好。
过了一会儿，他放松似地伸长双腿，缩在不大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在记忆中，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鲜活。
第一次认识莉可的时候，就是因为她唱了他出演的电视剧主题曲，复仇题材，也是他拿到的第一个主角。
她安静地跟工作人员站在一起，偶尔会因为工作人员的谈论而惊讶地看向他。
成名也有玄学。
谁能想到他当初只是被公司安排去参加一个恋综，在节目里他不太受欢迎，形影单只，最后cp当然也没成立。
然而，谁能想到节目一播出，他却意外收获了大批人气，知名度瞬间飙升，
之后时间飞快，他也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听过郑莉可这个名字，知道她在的那个组合有一段时间很火，经常出现在社交媒体的各个地方。
猝不及防，他对上那双安静看他的眼睛。
他在放松状态下、或者沉思的时候，表情经常被人说阴沉吓人，甚至还有人夸他“天生的反派脸”。
他对这些形容词没什么感觉，这也是他的优势，但有时候会想想，这些算不算褒义词。
郑莉可一定也觉得有意思吧，怎么有人会长了这么一张丧丧的脸，在研究他吧。
他沉默地瞥了她一眼，不打算多做什么。
但那双眼睛却对着他弯了弯，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太明白一个歌手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他对她在的组合不熟，但他很清楚那个经常演戏的人并不是她。
于是，他没对她笑，也没对她做任何表情，只是出于礼貌也点了一下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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