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拍摄持续了两天。
最后一场是室内拍摄，有一个场景是男女主角在阳台上发生冲突。
开始拍摄前，莉可在接受补妆，化妆师笑着跟她闲聊。
之前她还八卦过莉可和云夜的关系。
结果到了现场，发现两人就是普通同事，之后她把这个乌龙事件当成笑话讲给莉可听。
莉可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换成以前，可能她和云夜看上去更和谐吧。
然而现在两人之间多了一层复杂。
有趣的是，现在的他们两人，倒是很符合剧中和mV中需要的冲突和对撞的化学反应。
拍摄接近尾声，太阳的身影也逐渐模糊，风吹在脸上倒没有昨天那么冷。
补妆补好了，化妆师在研究莉可做的指甲造型。
“莉可……”
小羽脸色不好，嘴唇有些苍白，她手握着手机，看上去有些不安。
“怎么了？”莉可看她的表情，以为她累了，轻轻搂了搂她的肩。
化妆师也笑着拍了拍小羽的肩膀。
三人年纪相仿，共同话题也多，没见几次关系就变亲近了。
小羽犹豫了几秒，下定决心似地把手机给莉可看。
莉可本来还在用微笑安慰小羽，却在看到内容的那一瞬间，脸色也唰得苍白。
屏幕泛着惨白的光。
是一条来自minty Fire官方账号的消息。
【大家好。
我们是minty Fire。
非常痛心地向大家宣布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我们最吵闹、最可爱的ty，于今日凌晨永远地离我们而去。
我们的单曲会照常发行，但所有宣传活动都会中止。
即将回归的歌曲是ty在医院时制作完成的，他说过，希望大家听到这首歌时都能露出大大的笑容。
所以，请大家也像他希望的那样，好好听这首歌吧！然后露出笑容吧！】
莉可身边的化妆师也发出惊呼声。
莉可把手机还给小羽，她的目光有点迷茫，她有些僵硬地看向阳台外的景色。
夕阳的光分隔开云层，渗透入金色。
淡金色逐渐变深，成为厚重的暖橘色。
那遥远的边界线延伸至金色的尽头。
……
最后一个场景拍摄得十分顺利，拍摄结束后，莉可坐在一边发呆。
云夜望着她。
小羽从他身边经过，他叫住她，问怎么了。
刚才莉可对他很冷漠，这无所谓，可现在的样子明显异常。
小羽告诉了他ty去世的消息。
他默不作声地听完，冲着小羽轻轻点头。
拍摄全部结束后，紧绷的情绪似乎终于到了可以释放的时候。
回程的路上依然安静，空气里只剩下引擎发出的低沉嗡鸣。
莉可忘记为什么是云夜送她回宿舍了。
她只记得上车前，小羽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拥抱。
那个拥抱很有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也让她很想掉眼泪。
车子在夜色里平稳行驶，车灯的光在黑夜中投出一小块亮色。
云夜原本觉得没什么，直到余光里，莉可抬起胳膊，迅速擦去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细小的呜咽声。
莉可从没在他面前掉过眼泪。
倒是他，在判决下来那天，被莉可抱住的时候，忍不住流了眼泪。
那些眼泪是高兴，还是痛苦，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想伸手拍拍她，最终什么也没做。
沉默了几秒，他哑着嗓子开口：“别哭了。”
他的声音太低沉，一点也不像安慰，反而像在命令。
莉可的声音减弱了。
看起来口罩似乎湿润了一片。
云夜努力不去看她，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音乐电台正在播放歌曲。
音乐在安静的空气中微微颤动——
【你乘着飞机离开】
【飞机云在我胸口留下痕迹】
【那时候我还未曾知道离别的滋味】
云夜听得一阵烦躁，直接伸手把播放器关了。
没想到过了几秒，莉可又伸手把播放器打开了。
“……”云夜看了莉可一眼，她终于不再只把头转向车窗，而是微微侧向他这边。
当然了，他明白，她是为了听歌才这样。
目的地在不久后到达，莉可把车门打开，快速地说了一句：
“我走了。”
“郑莉可。”云夜突然叫住她。
这个云夜并没有称呼过她的名字，他一直只称呼莉可为“你”。
莉可看向他。
他的瞳孔漆黑，离得再近，她都无法从那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云夜欲言又止。
莉可的心情一直很好懂，脸上也很少有什么阴霾，可以说跟他是两个极端。
然而，此刻，他分辨不出莉可的表情。
她的脸藏在宽松的口罩之后，显得小小一只。
不仅是累，他其实还觉得她瘦了。
胸口那股难以言喻、几乎要溢出的情绪猛地涌上来。
他喉咙微微一紧，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去，不去看她的眼睛。
努力平复心情，他低低开口：
“你把一切都付出给舞台，你又得到了什么？”
就像是璀璨划过的流星，谁也抓不到吗。
莉可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讶划过，很快又被刚才的湿润覆盖。
“那么你呢？”她问，声音因为流过泪而微微颤动，语气却异常冷静：
“你又从演戏中得到了什么？”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需要钱……！”他下意识地反驳。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控制不住的质问。
莉可怔住，她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些什么。
云夜的声音很快沉了下去，像是陷入沼泽泥泞不堪：
“当我没说。”
他做出个手势，示意她关门，“你那个助理那么担心你，别哭了。”
莉可擦了擦眼泪，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走，”云夜说，“我还有别的事。”
犹豫了几秒，莉可察觉到自己还在期待云夜变回之前的样子。
毕竟这一瞬间，他们之间，有种好熟悉的感觉。
可她没能等来那个温和的他。
等着她的，只有一张冰冷、甚至算得上冷硬的侧脸。
对生命的逝去好像没有任何波动似的。
没再说什么，她果断关上了车门。
远远望着莉可进大楼，云夜一直没动。
他的确对ty的突然去世很冷淡。
刚才连他那位也没什么情绪的经纪人都很伤感这位歌手的逝去。
首先，ty在他的世界活得好好的。
听哪个工作人员提起过minty Fire最近还有巡演，连巡演的名字都很夸张。
具体什么名字，他记不清楚，只记得那个工作人员笑得喘不过气：“ty真的太会取名字，我要被他们笑死了！”
他也听过minty Fire的歌。
莉可推荐过他们的《正在享受人生！》，他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听个几遍。
其次，可笑的是，跟这个世界不同，在那个世界，他见证了太多死亡。
弟弟的死…
她的死。
甚至还有才发生不久的——颜悠月的死。
近在眼前的死亡。
一切的一切，他已经麻木了。
如果生命都那么脆弱，那就一起消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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