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颍川谯楼前的青石板还凝着夜雨的潮气。
那老儒伏地的脊背剧烈颤抖,嘶哑的哭腔撞破晨雾:“三百年了……汉家的礼乐,总算没断在咱们这代人手里!”围观的百姓先是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轻响,继而有妇人抹着眼泪抽噎,卖炊饼的老汉把竹筐往地上一墩,浊重的叹息裹着热气喷出来:“我家那小崽子,三年没摸过《孝经》了……”
刘甸立在谯楼栏杆边,玄色衮服被风掀起一角。
他望着老儒佝偻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上一世在华尔街做风投时,他见过太多人在资本盛宴里红着眼争夺筹码,却从未见过有人为一套礼仪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可此刻他忽然懂了,这不是为几卷竹简、几场仪式哭,是为被战乱碾碎的、刻在每个汉人心底的“规矩”哭。
“老先生。”他拾级而下,靴底与青石板相叩的脆响让人群骤然静了。
刘甸屈指扶住老儒微颤的胳膊,指腹触到粗布麻衣下嶙峋的骨节,“您这一跪,折煞朕了。”
老儒抬头,浑浊的眼里映着龙纹冠冕,突然像个孩子般嚎啕起来:“草民陆绩,曾是郑康成先生门下洒扫的童子……三十年前黄巾破北海,先生的书案被烧了,草民抱着半卷《仪礼》逃进深山,这半辈子……”他剧烈咳嗽着,枯枝似的手攥住刘甸的衣袖,“今日见陛下重提乡饮之礼,草民这把老骨头,总算是能闭着眼去见先生了!”
刘甸心口一热。
他解下腰间紫绶玉带,轻轻覆在陆绩肩头。
玉带上的螭纹还带着他体温,在老儒灰白的发间泛着温润的光:“不是朕得城,是汉礼复位。您这一跪,跪的是三百年文脉,朕受得。”
围观人群突然爆发出轰鸣般的“万岁”。
有戴斗笠的农夫抹着泪喊:“上个月县吏来收人头税,把我家下蛋的母鸡都抢走了!”
卖胭脂的小娘子举着木牌挤进来:“义塾要是真能开,我家阿弟就能识得自己名字了!”
赵云立在楼角,玄铁长枪斜倚身侧。
他望着主公与百姓交叠的身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枪杆——这是他跟了刘甸三年来,头回见他卸了帝王的棱角。
直到刘甸抬眼望过来,他才猛然惊醒般按住腰间铜哨,对身侧亲卫低语:“把今日情形原样画下来,绢帛用最好的,墨要调得浓些。”
亲卫领命退下时,他又补了句:“多抄八十一份,各州学宫、郡守府,一个都不能漏。”
三日后的襄阳鹿门精舍,韩嵩的《春秋》讲稿“啪”地摔在案上。
他负手在竹廊下走了七步,青衫下摆扫过满地竹简,忽然转身对书童厉喝:“去把马车备好!”书童被吓了一跳,抱竹简的手直颤:“先生这是要……”
“要去见景升公!”韩嵩抓起案头《归礼图》副本,绢帛在他掌心攥出褶皱,“你当这图上画的是老儒一跪?是人心!高祖约法三章收秦民,光武兴太学于废墟拢士人,如今这刘鸿帝倒好,用一套礼就把天下读书人的魂勾走了!”
他顿了顿,又从袖中摸出枚铜印按在图角:“再派阿九带副本北上,就说‘南国愿为通声气’——咱们可不能在这局里落了后手!”
同一时刻,许都丞相府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晃。
程昱盯着案上《归礼图》,指节叩着紫檀木案几,一下比一下重。
画中刘甸扶老儒的动作被工笔细描,连玉带的纹路都清晰可辨。
“好个不战而屈人之笔。”他突然冷笑出声,惊得值夜的主簿手一抖,墨汁溅在案边奏疏上,“曹公最怕什么?不是他的骑兵,是这‘礼崩乐坏’的罪名!当年奉天子以令不臣,图的是正统;如今这竖子拿礼乐做刀,捅的就是咱们的正统!”他扯过案头火漆,“去把王朗、陈群叫来,连夜拟《正统辩》——得赶在天下人把这图当史书之前,定他个‘伪帝惑众’!”
颍川治所的议政堂里,刘甸正捏着荀谌递来的竹笺。
烛火映得竹笺上“行台”二字泛着暖光,他屈指敲了敲:“文若(荀彧)的弟弟,果然有他兄长的眼光。暂不称制,用行台名义发令,既合古礼又显谦抑……好。”荀谌站在阴影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珏——那是他兄长走前塞给他的。
“陛下,”他突然抬眼,“乡饮酒礼的仪轨,得找个懂礼的人复原。秦溪先生当年在洛阳太学讲《周礼》,如今避乱在阳翟……”
“去请。”刘甸截断他的话,目光落在系统界面闪烁的“舆论杠杆”技能上。
他指尖轻点,界面立刻弹出“刘氏复礼”话题热度飙升的提示,但面上只噙着笑:“民心如水,导之东则东,导之礼则礼。文谌(荀谌字)可知,当年高祖入咸阳,为何偏要‘约法三章’?”荀谌一怔,随即露出释然的笑——他终于懂了,这不是简单的复礼,是在给天下人立一根“标杆”:跟着刘鸿帝走,就是跟着汉家的规矩走。
五日后清晨,颍川孔庙遗址前飘着沉水香。
刘甸执香的手稳如磐石,祝文念到“复乡校、兴礼教”时,忽有穿皂衣的细作从庙后疾奔而来,腰间铜铃震得嗡嗡响:“陛下!许都使者团已过洧水,领队是满伯宁(满宠字),说是‘代丞相慰问贤达’!”
赵云手按青釭剑跨上一步,甲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末将这就调虎贲营守住四门,若有异动——”
“不必。”刘甸将香插入铜炉,火星子噼啪溅在祝文上,“打开城门,在泮池设宴。”他转身时,晨光恰好漫过残损的“杏坛”二字,“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待士之君。”
山岗上,戴宗趴在灌木丛里,望远镜的青铜镜片映着蜿蜒的车队。
他摸出怀里截获的密信竹管,指腹蹭过火漆上的“曹”字印——这信里,藏着满宠此行真正的目的。
此时的颍川街巷里,刚吃过早饭的孩童抱着《孝经》蹲在槐树下诵读,青衿士子捧着竹简相互作揖。
卖浆的老妇把陶碗擦得锃亮,对邻摊的屠户笑:“等会儿许都的官儿来了,可得让他们瞧瞧,咱们颍川如今是啥模样!”
远处,满宠的车队已能望见城门楼的飞檐。
马队的铁蹄声里,飘来孩童脆生生的诵书声:“乡饮酒之礼,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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