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的鏖战使云盛堂多年存下来的粮食、食盐消耗得只剩下不到一成。
山里的几处粮食储藏点被掏得干干净净,双梁村的银库也消耗掉一大半的存钱。
冯满从洛阳回来,虽然带着三千多贯,但是总体算下来,洛阳、长安低价变卖掉的货物、铺子和房产损失也不下三千贯,不管怎么说也是折了本。太原府张风青那边因为倪家的严重干扰同样损失惨重。孔盛东恨透了倪仁的暗中使坏,干脆一口气派出梁安癸、穆风和冯虎三人去帮张风青稳住局面。临走时,穆有粱甚至说,如果倪家、倪仁继续对云盛堂不利,梁安癸、穆风、冯虎可以随时出手杀死他。
孔盛东又派出洛阳、长安回来的安定、安稳前往云州城重建云盛堂分号,力图以最快速度恢复云盛堂在云州的生意。
穆有粱一狠心将善堂里剩下的十余名成年弟子全派到津河镇,给安旺当护卫。
整整忙乎过一个多月,这才将双宁营和云盛堂的事情陆续安排完毕。
眼见局面逐渐稳定,孔穆二人商量着把孙悦云、穆有颜、卢琬等一众妇人从雁门关南边接回来。冯满、乌燕子、冯豹走了半个月,没想到只接回了孙悦云和冯英、孙登云的媳妇等人,原来卢琬受不了两任丈夫先后战死的沉重打击,在雁门关南边的一处山崖跳崖自尽,而穆有颜也因为感同身受,一病不起,短短三个月内病死在雁门关南边的小山村。孙悦云连遭打击,几个月内头上满是白发,自从回到上泉镇,便一心皈依道家,每日足不出户,整日诵读经书给孔盛东和孔聪等众人祁福。
这件事给了孔穆二人最重的一击,孔盛东怪怨自己让李义、李任二人战死沙场,惹得卢琬自尽;穆有粱则怨恨自己没有照看好自己的好堂妹穆有颜,两人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同一天,都病倒在家里。
张云青见两人熬战多日,心力憔悴,明白卢琬和穆有颜的死已经将两人彻底打垮,忙安排两人到善堂和孙登云一起静养,并吩咐所有人不得去善堂和两人说双宁营和云盛堂的麻烦事,还请自己的师弟张露青也住到善堂照顾孔穆二人。
张云青自己和冯满、孔聪肩负起处置每日的琐事,照应着云盛堂的生意和双宁营的调度。
这天张云青刚要进南货铺的大门,就看到门口立着一个和面熟的人,仔细辨认下,他才认出这个穿的和乞丐一样、蓬头垢面的人竟然是李玉轮。
张云青忙把李玉轮领入南货铺,冯满和孔聪看了半天才认出来人是李玉轮。
李玉轮喝了几口茶水,吃进去两块糕饼,稍有了点精神,也不换衣服,不洗漱,便向三人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原来云州判官吴峦被石敬瑭所骗,调任宁武节度副使、谏议大夫,只是给了个虚职,李玉轮等人在异地倍受排挤,根本无法立足,李玉轮一狠心从宁武孤身步行,想返回云州上泉镇,但是因为路上兵荒马乱,他又是一介书生,费尽全力才到雁门关。过关后契丹军在官道上夺走了他身上的所有财物,他只得沿街乞讨,一路颠沛流离回到上泉镇。
孔聪见李玉轮的五个满是泥巴的脚趾头都露在外面,忙请安仁出去找来一双布鞋给李玉轮先换上,然后带李玉轮回家洗澡换过衣服。此时李玉轮也不想再回云州做官,执意回善堂教书。
孔聪忙找来两匹马,亲自送李玉轮回到善堂。
孔穆二人见李玉轮回来,孔盛东老泪纵横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如果死在云州城或者外面什么地方,我们两个怎么见你爹爹和爷爷啊!?以后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善堂好好教书。”
穆有粱摸了李玉轮一把说道:“真是让你受苦了,早知道这样,当时我们说什么也该让你辞官回来!都怪我们两个老东西!”
李玉轮也抱着两人哭了一通,他哭得很惨,但嘴里却喊着云州、朔州的百姓可怜!
.......
孙登云见李玉轮哭得这么惨,不由叹息道:“国没了!家没了!真是心痛啊!”
孔聪忙说:“幸好还有亲人在!”
安抚住李玉轮情绪,孔穆二人又细细询问李玉轮关内的情况。据李玉轮所说,石敬瑭登上皇帝位后,很不得人心,不光是因为叛乱推翻前朝,新建晋国,割让燕云十六州,更重要的是向契丹借兵,奉耶律德光为父,实在是丢人丢到了家。各地手握兵权的将军们,似乎都受到了启发,皇帝位也没有那么难到手,只要手里有兵,肯低头给契丹皇帝当儿子,就能顺利登上皇位。尤其魏州的天雄节度使范延光联合孟州的张从宾、滑州的符彦饶,对石敬瑭的诏令毫不理会,实际上已经算是公然反叛。石敬瑭已经派出杨光远、杜重威等几路人马赶往魏州平乱。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藩镇将领在看热闹,等着两边激战之后,寻找机会,自己也能率领军队攻进汴京。
可以说,石敬瑭虽然得到了皇位,但是天下还处于大乱之中,而且这种混乱,甚至比以往几十年还要剧烈。
孔穆二人听完李玉轮的话,感到看不到一点希望。原本他们还心存幻想,石敬瑭说不定会和契丹国反目,有朝一日重夺云州,或许还有其他藩镇将领振臂一呼,率领禁军和契丹军开战,如今看来石敬瑭根本离不开契丹国的支持,而其他藩镇一心只想着推翻石敬瑭自己也作几天皇帝过过瘾,根本没有谁想过割让燕云十六州的事情。
几人叹息一番后,李玉轮又说起他在雁门关关口听守关军兵说李驷将军不听调令,不去石州赴任,私自留在土墱寨,已经被罢官。而霍兴也因为私自放云州、朔州的百姓从西三寨通关,被朝廷警告,降两级使用。孔盛东不由再次感慨道:“这两位将军都是为了给我们留条退路而获罪啊!不知道李驷将军近况如何,去了哪里安家落户,真想这位老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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