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孔穆二人正在善堂院里晒太阳,却见一队人在孙老大的带领下进入善堂的院里。
孔盛东眯着眼瞅了半天,这才认出原来是穿着男装的李清溪带着几名护卫来访。
李清溪进院后,一眼看到墙根下的孔穆二人,但是李清溪却犹豫了一下后,才上前说道:“两位,怎么变成了这样?穆东家看着老了十岁,孔东家瘦得连腰腹的赘肉都没了!”
穆有粱答道:“有这么夸张?我们两人天天在一起,倒是没注意到。”
孔盛东忙命人搬矮椅,三人就在墙根下一起坐下说话。李清溪见周渝和梁安戊也在院里,忙向两人招手。周渝微笑着点点头,过了一会亲自搬来一个小茶几,拎来茶壶、茶碗给三人倒好。梁安戊略点点头,接着埋头继续给“花虎”梳理皮毛。
李清溪觉察出梁安戊不对劲,悄声问道:“安戊怎么了?看着好没精神啊?”
穆有粱也压低声音答道:“五个月前沙孔龙战死!安戊的心情不好!”
李清溪先是一惊,继而恍然大悟,问道:“听说你们和契丹军打得昏天黑地,折损了不少人马吧?”
“能不折损吗?契丹军视双宁营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不是契丹军担心把双宁营和山里的百姓像朔州城那样屠戮后,遭到雁门关以北各州百姓的痛恨,导致百姓对契丹不信任,大规模撤走,我们应该早已经全部战死。”
李清溪早听说过契丹军在云州、朔州的所作所为,点头附和道:“是啊!契丹军的名声不好。契丹国如果一直按照这个样子管理燕云十六州,迟早百姓全得逃跑干净。”
“可恨石敬瑭竟然下令雁门关个寨子,不许百姓们南迁,生怕得罪他的契丹国老爹。”
“石敬瑭成不了事,迟早会被推翻!”
“李东家为何如此肯定?”
“哼......你们不知道中原乱成了什么样子,各藩镇都在学石敬瑭,不是在叛乱,就是在准备叛乱。魏州、滑州一带战火连天,天雄节度使范延光的天雄军已经打到了汴京北面。石敬瑭慌了,几乎已经派出了所有能用之军平乱。”
“这么说石敬瑭要完蛋?”
“不好说,以我们李家看来,石敬瑭手里的人马远多于叛军,应该能保住自己的皇帝位。”
孔穆二人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孔盛东问道:“李东家不辞辛苦来见我们不仅是给我们讲南边的战事吧?”
李清溪没有直接回答孔盛东的问题,却抱怨道:“这一路走得真艰难!从太原府出来,过雁门关土墱寨,再绕行朔州城,从南边的山路过来,一路走了十几天。路走得太远,我的膝盖一弯曲生疼。”
穆有粱说道:“那李东家一定有要紧的事,不然由风青在太原府给我们传信,李东家大可不必辛苦这么一趟。”
李清溪掏出手帕擦擦汗,见其他人离得都远,这才低声说道:“石敬瑭不是好皇帝,为了讨好契丹国,对商家百姓盘剥的实在太狠,我和祁家的祁笙东家私下谈过,我们两家想支持晋国内的其他势力夺取皇位。”
孔穆二人听罢,心中一惊,追问道:“支持谁?”
“谁造反我们支持谁!只要不是石敬瑭,谁都行!”
李清溪说得斩钉截铁,似乎铁了心要扳倒石敬瑭。
孔盛东很好奇,问道:“李家祖训不是向来不主张参与政权更替斗争吗?你们李家好像就喜欢留后路。”
“孔东家认为石敬瑭当政,云盛堂和李家、祁家会有后路吗?别的不说,倪仁那副嘴脸你们没见,恨不得一口气把我们三家全吃掉,他那个又傻又狂的儿子更不是东西,仗着早早押注在石敬瑭身上,在太原府横行霸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孔盛东早听张风青送信说倪家张狂的不像样子,所以才逼得李家、祁家和云盛堂联盟,一起对抗倪家。今日他见素来好脾气的李清溪气成这样,更推测出倪家下手的狠辣程度不一般。
穆有粱冷哼一声,做出一个斩首的手势给两人看。
孔盛东忙说道:“穆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太原府的生意我们不能丢,杀死倪家父子容易,可是倪家父子背后的枢密使桑维翰不是好东西,势必会替倪家出头。”
李清溪也忙说道:“对!还不是时候。桑维翰这家伙不好对付,表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还和契丹国的关系近,难办啊!”
穆有粱不得不摇摇头,转而问李清溪:“李家和祁家有没有具体的扶持对象,总不能有的没的都算吧?”
李清溪再次谨慎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魏州范延光不行,魏州也不占地理,范延光最多算第一个掀翻桌子的,我们李家更看好另外两个人。”
“哪两人?”孔穆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安重荣和刘知远!”
“那个说‘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宁有种耶!’的镇州刺史、成德军节度使?还有太原府留守、忠武节度使?”
李清溪微微点头,说道:“看来两位在善堂晒太阳的同时也没有闲着!”
孔盛东伸伸腰答道:“我们也盼着能出一位敢和契丹军说‘不’的汉子。安重荣一直和契丹军不对付,这个我们早知道;可刘知远是石敬瑭的爱将,这个人怎么会反叛石敬瑭?”
“安重荣是明着反对契丹国,刘知远是暗着反对契丹国,两个人行事方法不一样。安重荣在镇州不断联络各地将领,结成了一个对付契丹国南侵的联盟,他反对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国,也反对石敬瑭对契丹国称臣。目前他手里的实力可不差,只不过还在等时机。”
李清溪略喘口气,又说道:“刘知远是石敬瑭的爱将,曾经救过石敬瑭的命,但是刘知远对契丹国没有任何好感,因为桑维翰和契丹国谈的出兵条件太过可耻,刘知远曾经哭着劝说石敬瑭不要答应,但是石敬瑭为了打败李从珂登上皇位,已经无所不用其极,根本不在乎脸面和尊严,别说当儿子,当孙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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