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可以篡改，但天道却自有公论。”
听了陈霸先的话，我深表同情，于是沉声道：
“你当年击退北齐大军、保全江南百姓的功绩，归墟之渊的孤魂野鬼或许不知，但天地法则却不会遗忘。”
陈霸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
“法则？若天地间真有法则，何至于让隋军屠我建康城，让我南陈百姓流离失所？”
“那是因为天道也有迟滞之时，正义也许会迟到，却从不会缺席。”
我打断陈霸先的问话，眼神凌厉的看着他解释道：
“那些隐藏在冥界裂缝的怨魂，其中大多是隋末乱世的枉死者。但是你却看不到，当年篡改史书的隋臣后代，早已在轮回中辗转受苦，生生世世为奴为仆，偿还先祖欠下的因果。”
陈霸先闻言沉默良久，忽然屈膝跪地，对着东方深深一拜，那里是建康城的方向，也是他曾守护过的故土。
拜罢，他起身时，眼中的迷茫散去不少。
“多谢陛下点醒。或许陈霸先执着的，从来不是帝王名声，而是没能护好百姓的遗憾。”
我看着他重新挺直的脊梁，缓缓道：
“归墟之渊以往虽乱，却藏着无数被遗忘的忠魂。你若愿在地府中帮助本王平定此次两界叛乱，重整冥界秩序，本王重掌轮回之路时，一定会让枉死者有处安身、含冤者得以昭雪，这样对你来说，未必不是另一种‘兴国’。”
陈霸先闻言一怔，随即眼中燃起久违的光芒，抱拳朗声道：
“末将领命，愿为归墟之王赴滔倒火！”
归墟的风掠过他虚化的身影，吹动他腰间那枚玉佩，玉佩上刻着的“陈”字在幽光中若隐若现。
或许，那是他生前随身携带的信物，即便魂入归墟，也从未离身。
正如这枚玉佩，无论时光如何篡改，有些东西，终究是抹不去的。
见陈霸先眼中已无半分抵触，全然是心悦诚服之色，我这才正了神色，扬声宣布东岳帝君的军令。
“陈霸先，听令！”
陈霸先闻声单膝跪地，拱手领命。
“末将在！”
“本王传东岳帝君的命令，让你以地府第四殿五官王吕岱的名义，统领太和宫三万阴兵，星夜驰援九幽关，务必将被困的第五殿阎罗王包拯救出！”
我语气凝重，字字清晰。
“切记，此去只解围困，不可恋战，更不许暴露你的真实身份，一切行动需以隐蔽为要！”
陈霸先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压抑不住的热烈战意，显然是久未临阵，此刻得了军令，满腔抱负终有处施展。
他沉声应道：
“末将领命！定不负我王与帝君所托！”
话音刚落，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
“只是……末将这一离开，楚魂关密林中的这些黑袍阴兵，恐怕无人能有效节制。”
我早有安排，直接说破道：
“这个你不必挂心。我来之前，已秘调金波前来此处，暂代你统领黑袍阴兵。”
陈霸先闻言，却抬头直言。
“陛下，请恕末将斗胆进言。
“金波城主确有内政之才，治理归墟时井井有条，但若论统兵作战，他实在难当此任。
“这些黑袍阴兵多是桀骜之辈，若遇突发状况，怕是……”
我叹了口气，何尝不知他所言非虚。
只是眼下局势复杂，能让我全然信任的人，实在不多。
“这我知道。”
我沉声道：
“但金波宅心仁厚，颇有长者之风，归墟的弟兄们多服他的德行。
“让他在此坐镇，只需将黑袍阴兵安稳隐藏在楚魂关，不暴露踪迹即可，暂不需要他领兵出战，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陈霸先沉默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还是陛下考虑周全，末将明白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主公信得过，末将可留下两名心腹副将，辅佐金波处理军务。他们跟随末将多年，熟悉阴兵调度，或许能帮上些忙。”
“这样甚好。”
我点头应允，“如此一来，本王也能更放心。”
陈霸先当即召来两名身形沉稳的黑袍副将，低声嘱咐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们谨守本分，听令于金波，守护好这支队伍。
二将齐声领命，神色恭敬。
安排妥当，陈霸先再次抱拳请命。
“事不宜迟，末将即刻启程前往楚魂沟大营，领了第四殿的阴兵虎符后，立即统兵驰援九幽关！”
“嗯，去吧。”
我挥了挥手，“一路小心，待你解围归来，本王再与你共商破敌之策。”
陈霸先深深一揖，转身大步走入密林深处。
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暗道：
陈霸先，此番能否扭转战局，解地府之困，便要看你的了。
而楚魂关的黑袍阴兵，等我离开后，有金波与陈霸先的副将坐镇，想来也能安稳一时。
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亲自出手，查探楚江王厉温的踪迹了。
厉温啊厉温，你到底是真的背叛地府，投靠了黄飞豹，还是另有隐情？
带着心中的几分疑虑，我也出了楚魂关，朝着一处阴山山脉的方向行去。
这里是事先与黄飞虎约定的汇合点，夜色将山脉笼罩得严严实实，只有零星的鬼火在林间闪烁。
远远便看到一片黑影静立在山坳中，正是许存带领的神策阴骑兵。
见我策马而来，许存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陛下！许存带领全体神策阴骑兵在玄阴山脉等候陛下！黄飞虎亲自前来见末将，传达了在此汇合的命令。”
我勒住缰绳，低头看他，缓缓说道：
“许将军，东岳帝君毕竟执掌地府十八层地狱，统御三界阴兵，往后在公开场合，还是称他一声‘帝君’为好。”
“是，陛下，属下记住了。”
许存嘴上应着，眼神却依旧带着对我的绝对臣服，并无半分对黄飞虎的敬畏。
我心中清楚，这支神策阴骑兵是蜀王王建一手组建的私兵，许存更是在归墟之渊，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超越了他的旧主。
他之所以留在楚魂沟大营，听候调遣，全然是因我的命令。
若是此刻我下令让他调转马头，去攻击黄飞虎，他也定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这份忠诚，只属于我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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