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
南凌延月虽说去了金漠,淮安王府却比平日要热闹些。
内宅的侍婢添了不少,丹淑到了年纪依旧不愿走,师雪妍便将她放在身边,谁知竟与瞿岩擦出了火花,两人成天在她一个孕妇面前秀恩爱,着实有些让她心情郁结。
想想她与南凌延月的异地恋啊……
“姑娘,金漠传信过来,殿下这几日应启程回来了。”丹淑将手炉放在她怀中,师雪妍忙推了回去。
“热的很。”
二月的天,昨日还下着雪,师雪妍却不觉冷。
“怎会热。”丹淑看着自己身上的厚袄,小心地扶着她在园中散步:“姑娘您时日近了,更加不能受寒,可要仔细着些。”
这个朝代生孩子确实算得九死一生,师雪妍原本很抵触,总是算着日子跟南凌延月同房,如此拖了几年,阿茵与珺宁的孩子争先恐后的出来了。
阿茵生了一儿一女。儿子随了师亭昱,少年老成似的,小小年纪便一张顶严肃的脸,不高兴起来,自己亲娘都说教两句。女儿则似阿茵,活泼好动,古灵精怪,活脱脱一个混世魔女。
师雪妍帮着两人带了几月的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等两人回来了,赶紧将娃连夜送了回去。
自此,她对小孩子更抵触了。
南凌延月事情不少,倒也不急,师雪妍就这样赖了两年,珺宁的孩子也出来了。
粉雕玉砌的小女娃,白白软软像个粉面馒头,师雪妍第一次见便觉心都化了,比她亲娘还爱。奈何秦游风疼得跟什么似的,她想邀珺宁带着孩子过府来玩,总没能如愿,只能自己带着各种礼物,编了一个又一个由头来看。
珺宁笑她:“师姐姐这么喜欢小孩子,干嘛不生一个?”
“我就喜欢阿萦。”师雪妍拿着拨浪鼓逗着小阿萦,捏捏她软软的,且带着香甜气息的小手,咿咿呀呀的逗她。
珺宁想起萧姐姐那两个来,也是心有余悸:“生前我也想,若是生出来的是个顽皮的,该怎么办。”
“你怕什么。”师雪妍笑道:“有个博名录高手榜上的爹爹,就算是个顽皮的也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珺宁面色一红,接过霏薇递来的茶,刚抿了一口,秦游风便从外面进来。
“王妃。”秦游风行礼道。
师雪妍略略颔首,看着怀中的阿潆抬着手向前抓着,当即笑着将她塞给了秦游风。
秦游风平日里比南凌延月还冷几分,没曾想在女儿面前竟像换了个人。可能是因秦游风的脸太好看,完全没有糙汉怀珠玉的不协调感,他动作虽小心,却似十分熟稔,将阿潆哄得咯咯直笑。
师雪妍忽然有些期待,不知南凌延月做了父亲后,会是什么样?
晚饭后她便忍不住对南凌延月说了此事,南凌延月有些惊诧,后淡然一笑:“我当你为何转了性子,原是喜欢上了别人家的姑娘。”
“谁让阿潆可爱呢……”师雪妍叹道:“我也想要个闺女,可以给她穿漂亮裙子,我的那些首饰,尽可以给她戴,我还会教她如何画最新式的妆面,再教她读书画画,做点心做胭脂……”
南凌延月听她说完,放下碗筷,不顾还在布菜的丹淑及一众婢女,一把将她抱去了里间。
年纪小些的婢子哪里看过这些,当下便捂着脸随着丹淑退了出去。
师雪妍脸都烧起来了,紧紧抓着他的手不下来:“你干嘛?我还没吃饱呢!”
南凌延月挑眉道:“不是你想要闺女么,本王这是在满足王妃心愿。”
不容师雪妍反抗,她又被狠狠“教训”了一个整夜。
这一夜南凌延月一改往日的温柔,变得十分强硬,无论她如何哭着求饶还是不放过她。
第二日,“用力过猛”的后遗症体现在了她身上,师雪妍整整两日赖在榻上睡着。南凌延月知道她生气了,便也陪着她在卧房里。
师雪妍见他难怪这么乖巧听话,便笑着对他勾勾手指,悠悠道:“你是不是什么都能应我?”
南凌延月拥着她坐在榻上,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是,王妃说什么,我无有不从。”
“那你……”师雪妍咬了咬唇,指着墙角的衣箱道:“能穿那套衣服给我看看吗?”
南凌延月的眉倏然皱起,立时起身要走,被师雪妍一把抓住:“你说了什么都可以!君子一诺值千金!”
“除了这件事……”南凌延月态度十分强硬。
师雪妍将他拉回榻上,抱着他的腰撒娇道:“你穿一次,就穿一次!只要你穿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有的人越是反抗,师雪妍越是想看。
有恃无恐,得寸进尺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瞿岩就曾道:殿下太宠王妃了,师大人耳根子软也便罢了,谁让萧姑娘是大将军,秦游风与公主成婚后也是日日准点回公主府。但是您,您可是淮安王殿下!成天三句不离王妃,王妃一不在,魂都没了。
他的淮安王殿下,就这么轻易地被一小姑娘拿捏了。瞿岩心中到底有些不服气,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师雪妍从其他人的口中听了这话,笑了许久。随即便将他叫来跟前,戳破了他与丹淑之事,问了两人的意愿后,大大方方将丹淑指给了瞿岩。
自此,瞿岩也老实了。
南凌延月也知自己唯一的败绩给了师雪妍,倒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但唯有一事,关乎男人尊严,他实在难以妥协。
就这样软磨硬泡了好几日,师雪妍还是得逞了。
她找出了那金漠商人给她的香,趁南凌延月沐浴时点了,在他起身时殷勤备至地周到服侍。待南凌延月回屋路过镜子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穿了什么。
生气么?恨不得将她狠狠办了。
可看着她微微翘起的红唇,盈盈如水的眼眸,他还是没能保持理智,又一次败给了这个姑娘。
南凌延月去金漠的前一日,师雪妍在与他吃完离别饭后吐了,身子乏得只想躺着。南凌延月便让黄邕把了脉,谁知竟是喜脉。
黄邕老泪纵横,就差敲锣打鼓出府宣布,他们家殿下是能生的!
师雪妍却因南凌延月即将离府而越发伤感,赌气不去送她,让丹淑将门一关便自己抹着泪睡了。
谁知到了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南凌延月突然回来了。
师雪妍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南凌延月吻着她的鬓角,看着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心疼得抱紧了她:“天一亮我便进宫觐见陛下,我不走了。”
师雪妍瞬间又哭泣了起来,不知为何,就是想哭。
但真到了天亮的时候,师雪妍却没有叫醒他,反而让他睡足了觉,才与他促膝长谈了一番。
隔天,南凌延月又走了,这一次师雪妍将他送出了城才折返回来,心情却已舒服许多。待临近生产之日时,南凌延月将善于内症的林氏请了过来,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宛儿,和护送她们二人的穆江。
说起穆江,也是个让师雪妍着实有些头疼的人物。这孩子没怎么上过学,书读的不多,但武功造诣极高,无论刀枪棍剑,都展现了极高的天赋。南凌延月与蓁胥极力培养他,奈何性子是怎么都养不好的,顽劣不堪,偏血气方盛,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这不,前脚在军营里闯了祸,被蓁胥罚了后,便让他离了军营来护送林氏。林氏的脾气她可是亲身经历过,怎会被这样的毛头小子制住。既然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林氏先是哄了他几日,在博取了他的信任后便开始下药。
今个儿泻药,明日痒痒药,穆江被折腾得没了脾气,再到王府时,已老实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宛儿也大了,褪去了稚嫩的模样,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却遮不住愈发明艳的容貌。穆江怕林氏,在宛儿面前也十分乖巧,如米花一般听话。他整日跟在宛儿身后,日子久了师雪妍也看出来,原来这小子不是怕宛儿,他是恋爱了。
南凌延月展开师雪妍寄来的信笺,淡然一笑:“本王还以为穆江这小子没姑娘也受得了,想不到……”
瞿岩有些莫名,怎么,连穆江这小子都有姑娘爱了?他接过南凌延月递来的信笺,想看看是哪位姑娘这般没眼力劲儿。待合上信笺后,他忍不住感叹,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穆江
不过这场景,好似有些熟悉?
他记得多年之前,他也曾看过一封信笺,上面写着一句话,让他记忆犹新。
此女娘,甚烦。
南凌延月自是想起了这句话,一时也有些惆怅。已过了这么多年了,蓁胥一直都未曾回过淮洛,他心中猜测,或许是因雪妍之故,想来心中始终放不下。也想过劝他,时至境迁,曾经的人和事,总有一日会淡忘,若心中一直有节,便会觉放不下。
对雪妍,蓁胥一直没有忘记过。
瞿岩也明白蓁胥心中执拗,这事总要有人先走一步,便忍不住劝道:“如今金漠已定,朝中局势安稳,殿下不如劝劝蓁胥,此次与您一同回淮洛。”
南凌延月默了默,如今南禹归降,金漠已算没了战事,他可以走。而蓁胥……
他道:“蓁胥昨日已与我提了,想去兖州。”
这是要去帮萧茵打北泽?
“蓁胥有些像殿下。”瞿岩感叹道。
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当初的殿下也是这般,只是殿下的身份,注定他定要以忧国爱民为重担,以深仁厚泽为立身之责。
但蓁胥远不用如此。
他如今的身份,已够得上娶一个皇城贵女为妻,过着平淡且舒心的日子。可他偏不如此选,他将自己置身于军营,战场,仿佛只有一处才是他的归宿。
到底是真心如此,还是逃避什么,一时也让人分辨不清。
本以为蓁胥并不想与他谈论这些,但他竟在离开金漠的前一晚找到了南凌延月,与他说起了那个人。
两人在月下吃酒,蓁胥神色淡然:“殿下急着回去,想来是因王妃?”后顿了顿,又问道:“属下听闻王妃有孕?”
南凌延月笑道:“是,即将临盆,本王需陪着她,否则怕是进不了王府的大门了。”
此为玩笑话,但蓁胥这几年,也听了些两人之事。知道他们感情好,自己心中虽有些难受,但到底已不会如年少时那般折腾自己。
他是真心希望雪妍好,也希望殿下能对她好。
“为何不回淮洛?你兄长挂念你。”
蓁莽是出了名的疼爱弟弟,可他这弟弟,却一点不念着他。一去金漠好几年,家也不回,连信都没写过几次。蓁莽每次来信都在骂,当大将军了,连兄长都不要了诸如此类的话。
蓁胥也不是不想回,实则是路途太远,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他便留在了金漠。
“兄长会明白,属下自小便立志投军,如今只是得偿所愿,至于回不回去……待祁国再无战事,或许属下会回去。”
如此,南凌延月便将憋在心里的话,收了回去。
师雪妍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南凌延月回来,也不敢多走动,就怕在南凌延月回来之前生了。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南凌延月归家前的一晚,突然下起了大雨。师雪妍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幕,有了某种感觉,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她便觉两条腿湿漉漉的,羊水破了。
待南凌延月到城门口时,便碰到了来迎接他的侍人:“殿下!王妃她生了!”
南凌延月一路策马回了王府,冲进了卧房中,师雪妍和孩子都在睡着,丹淑怕夜里的雨气吹着她们,没让人开窗,自己打着扇在榻边看着。见南凌延月来了立时迎了上去,将他引到师雪妍的床边。
师雪妍总算圆了自己的心愿,生了个粉粉糯糯的小圆团子。
是个闺女。
南凌延月想碰碰她的小脸,想起自己还未净手,便又收了回去:“王妃如何?”
他将声音放得极轻,丹淑低声回道:“都好,只是孩子有些大,累着王妃。”
南凌延月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去沐浴更衣后,才回了卧房。等着师雪妍醒后,他才坐在床榻边,看着她得意的笑:“殿下,我给你生了个粉团子。”
她靠着女儿的脸,亲了亲,爱极了。
南凌延月忍不住伸出手,想抱一抱,师雪妍将孩子递给他。南凌延月抱得很是小心,怕摔了,也怕手重了,那模样着实有些怪异。
她靠在床边笑他:“殿下不用如此小心,她没那么容易坏。”
“她还这么小……”言外之意是,很容易磕碰,他可不忍心。
师雪妍有种终于完成任务的感觉,开心地下榻,对南凌延月道:“本王妃想吃西月酒楼的肉菜,还有夜市的烤串,南巷里的牛肉面!”
南凌延月放下孩子,抱着她亲了又亲,宠溺一笑:“好,本王亲自去买。”
“等等!”师雪妍突然拉住他,面上犯愁:“你说我们的闺女叫什么好?”
南凌南凌,这种姓氏多难取名字啊……
师雪妍生之前便犯起了愁,现在想起来,还是愁。
南凌延月也是头疼,笑道:“过几日岳丈来,让他取吧。”
太傅文人一脉,想来取名这种事情,他会喜欢。
师雪妍欣然同意。
师为敬则早有准备,大笔一挥“南凌嫣”三字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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