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龟堂的星夜总带着紫菀花蜜的甜,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里晃,根须顺着星轨往天上爬,在夜空织出淡紫色的网。林昼刚把新蒸的米糕摆上灶,就听见里屋传来沈砚的声音,不是平日的温和,带着股说不出的滞涩:“阿萤……爹找你……三百年了……该回家了……”
“沈太爷爷怎么了?”械爪鼬叼着米糕跑进来,金属爪突然顿住——老人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手里攥着块褪色的银锁,锁上的“萤”字被摩挲得发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窗棂,像在看什么不存在的影子。
铁皮狼用鼻子蹭了蹭沈砚的手背,狼的铁皮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那不是老人的体温,是种带着邪术的冷,正顺着银锁往老人的血脉里钻。“是‘牵魂咒’!”冰须翁拄着拐杖进来,杖头的“龟”字撞上银锁,爆出火星,“玄门残部用‘忆魂石’磨成粉,混在锁里,能勾起人最深的执念,再反过来控制心神!”
银锁突然发烫,沈砚猛地站起来,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找阿萤……我的女儿……星轨尽头……她在等我……”他推开拦着的机械狐,径直往院子里走,根须从星轨上垂下来,在他脚边织成条路,路的尽头,星光里站着个模糊的小女孩影子,梳着双丫髻,正对着老人招手。
林昼的心猛地沉下去——他从没听过沈砚有女儿。冰须翁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账册,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根须写着:“永历二十三年,玄门偷袭,阿萤为护根须,坠入星轨,沈砚自此不提此女,只将银锁贴身藏着。”
“太爷爷是被执念困住了!”断角鹿的角上,紫菀花蔫了大半,“那影子是玄门用‘星屑傀儡术’造的,不是真的阿萤!”
沈砚已经走到院门口,星轨上的根须突然缠上他的手腕,往天上拉。老人的脚离了地,嘴里还在喊:“阿萤别怕……爹这就来……”
“拽住他!”林昼扑过去抓住沈砚的另一只手,根须从他掌心钻出来,缠上老人的手腕——接触到永龟堂的暖根,沈砚的身体突然颤了颤,眼神有了瞬间的清明,“阿昼……别让我……被星轨带走……”沈砚被暂时捆在老槐树下,根须从树里钻出来,缠着他的手腕,试图中和牵魂咒的寒气。可银锁上的“萤”字总在发光,每过一个时辰,老人就会剧烈挣扎一次,嘴里的话越来越清晰:“阿萤在星轨第三道弯等我……她手里拿着我给她做的木鸢……”
机械狐的齿轮翼扫描着银锁,发现锁芯里嵌着片星屑,正是天外天的“噬忆星砂”——这种砂能吸收生灵的记忆碎片,再拼凑成最诱人的幻象。“玄门残部的‘星轨老怪’在操控这一切,”齿轮翼投射出星图,“他在天外天布了‘追魂阵’,用阿萤的记忆碎片当诱饵,引沈太爷爷上去,好趁机吸走永龟堂的根须暖意。”
铜喙鸟突然从星轨里钻出来,翅膀上沾着星砂,嘴里叼着块碎木片——正是沈砚说的木鸢残骸,上面刻着个小小的“龟”字。“它在星轨第三道弯找到的,”林昼摸着木片,上面的刻痕很新,“是星屑傀儡刚造的,真的木鸢三百年前就该朽了。”
沈砚又开始挣扎,这次力气格外大,根须都被绷得发颤:“阿萤在哭……她说没人信她……”老人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银锁上,锁上的“萤”字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竟在地上映出段画面:年幼的阿萤坐在沈砚膝头,手里拿着木鸢,笑靥如花,“爹说过……星轨能把想念传到任何地方……”
械爪鼬突然用金属爪按住银锁,小家伙的爪心还留着米糕的暖意,银锁上的光竟暗了暗。“太爷爷,”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想念会烫人,假的影子只会让你冷。”
可沈砚已经听不进去了,牵魂咒让他的执念无限放大,星轨上的根须突然收紧,像无数只手,要把他往天上拖。老槐树剧烈摇晃,叶子落了一地,仿佛在为即将失去主人而哀鸣。
“必须去天外天!”林昼解开沈砚身上的根须,换上更坚韧的暖魂石锁链,“只有找到追魂阵的阵眼,毁掉噬忆星砂,才能解咒!”
出发前,林昼往沈砚怀里塞了块米糕,是老人平时最爱吃的那种,上面的“龟”字沾着灶膛的烟火气。“太爷爷,”他附在老人耳边轻声说,“不管你看到什么,记住这米糕的味道——这是家的暖,比任何幻象都真。”“挽昼”顺着星轨往上飞,车窗外的星星越来越近,像无数个小灯笼。沈砚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茫,银锁被他攥得发烫,嘴里反复念叨着阿萤的名字。
天外天的星轨像条银色的河,根须在河里游弋,每根须上都缠着星屑,映出不同的记忆碎片:有生灵的欢笑,有离别的泪水,有未说出口的牵挂……最刺眼的是追魂阵的核心——那里的星屑聚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站着星轨老怪,他穿着镶满星砂的黑袍,手里举着个星晶球,球里浮着阿萤的记忆碎片,正发出诱人的光。
“沈砚,三百年了,你终于肯来见女儿了。”星轨老怪的声音像星砂摩擦,“只要你走进漩涡,把永龟堂的根须暖意输给星晶球,我就让你和阿萤‘团聚’。”
漩涡里果然出现了阿萤的身影,比之前清晰得多,她手里拿着木鸢,对着沈砚招手:“爹,快来呀,木鸢的线断了,我抓不住它……”
沈砚的眼睛亮起来,挣扎着要下车。林昼突然把那块米糕塞到他嘴边:“太爷爷,尝尝这个。”老人下意识地咬了口,米糕的暖意在舌尖炸开,他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些,“阿萤……不爱吃太甜的……她总说要蘸着槐花蜜吃……”
“破绽!”冰须翁大喊,“真的阿萤不爱吃纯蜜糕,这影子不知道!”
星轨老怪脸色一变,挥手放出四只“星骸兽”——身躯由星屑和枯骨组成,爪子能撕裂根须,嘴里能喷出噬忆星砂,专门吞噬生灵的记忆。“拦住他们!”老怪操控着漩涡,阿萤的身影突然变得狰狞,往沈砚的方向扑来,“今天必须让永龟堂的根须成为我的养料!”
铁皮狼纵身跃起,用身体挡住星骸兽的攻击,狼的铁皮上沾着星砂,却在接触到根须暖意时,发出滋滋的响声——星砂在融化。械爪鼬爬上星骸兽的背,用金属爪抠掉兽眼里的星晶,那些兽瞬间失去动力,化作漫天星屑。
断角鹿的角上,紫菀花突然往漩涡里飘,花瓣接触到阿萤的影子,影子像被烫到般后退,露出里面的星屑核心。“它怕暖!”林昼发动“挽昼”的根须炮,炮口缠着永龟堂的暖根,“用灶膛的烟火气破它!”
根须炮射出的金光里,混着老槐树的叶香、紫菀蜜的甜、米糕的焦香——都是永龟堂的烟火味,撞上漩涡时,星屑傀儡发出凄厉的尖叫,阿萤的影子渐渐消散,露出里面的真相:三百年前,阿萤为了保护根须,主动引玄门弟子坠入星轨,临死前将木鸢扔回永龟堂,上面刻着“爹,别想我,守好根须”。
沈砚看着消散的影子,突然老泪纵横:“我的阿萤……是个好孩子……她从不让我担心……”沈砚的眼泪落在银锁上,锁芯里的噬忆星砂突然开始融化——真心的痛比牵魂咒的执念更有力量。老人挣脱束缚,走到林昼身边,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阿昼,帮太爷爷个忙……让阿萤看看,永龟堂的根须,我守住了。”
星轨老怪见傀儡被破,亲自跳进漩涡,黑袍展开,化作无数星绳,缠上“挽昼”的车身。“就算你们知道真相又怎样?”他狂笑着,“沈砚的执念已经被我刻进星轨,他这辈子都会被‘找女儿’的念头折磨!”
“你错了。”沈砚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银锁,往地上一摔,锁碎成两半,里面的星砂被根须包裹,烧成了灰烬,“想念不是执念,是力量。”老人的目光望向星轨深处,那里的根须突然亮起来,映出阿萤最后的笑容,“阿萤在星轨上看着我们呢,她知道我们没让她失望。”
林昼突然明白,沈砚不是被控制,是被三百年的愧疚困住。此刻真相大白,愧疚化作了守护的力量,比任何根须都坚韧。
“挽昼”的根须与天外天的星轨根须缠在一起,在夜空织成个巨大的“龟”字,字的中心,沈砚的身影与阿萤的虚影渐渐重合——不是玄门的傀儡拥抱,是迟来三百年的、带着暖意的告别。老人伸出手,仿佛在抚摸女儿的脸,“阿萤,爹以后不想你了……爹要带着你的份,守好永龟堂,让根须长得更长,让更多生灵有家可回。”
虚影笑了,化作点点星光,钻进根须里,往永龟堂的方向飘去。星轨老怪的黑袍突然裂开,星砂从裂缝里漏出来,被星光烧成了烟——他靠吞噬别人的记忆活着,却不懂,真正的牵挂从不是负担,是能让根须在星轨上也开花的养分。回到永龟堂时,天已经亮了。沈砚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根须从星轨上垂下来,缠着灶房的烟囱,像无数条发光的线。林昼端来新蒸的米糕,这次蘸了槐花蜜,放在老人面前。
“阿萤小时候总偷这个吃。”沈砚拿起一块,眼里的泪已经干了,带着释然的笑,“三百年了,我总以为没护住她,却忘了她用命护住的根须,一直在替她看着我。”
根须从星轨上带来了星砂,落在灶房的米缸里,蒸出来的米糕带着淡淡的星光味。械爪鼬总爱趴在米缸边,说能听见阿萤的声音,在教它怎么用金属爪做木鸢。铁皮狼的铁皮上沾着星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阿萤的眼睛。
沈砚把碎掉的银锁片埋在老槐树下,上面盖了层紫菀花瓣。“让根须带着它长吧,”老人拍了拍树干,“告诉阿萤,永龟堂的灶永远为她留着一块蘸蜜的米糕,星轨再远,家的暖也能传到。”
林昼站在院门口,看着星轨上的根须还在生长,往更远的地方延伸。他知道,天外天的故事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永龟堂的根须会带着沈砚和阿萤的约定,带着所有未说出口的牵挂,在星光里继续织网,让每个被思念困住的生灵都知道:真正的家,不在回忆里,在当下的烟火里,在身边人的笑容里,在根须缠着的、永远发烫的暖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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