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的几日。
各省府与朝廷各衙门多次接洽，以将会议明确的事项带回去好生落实。
到四月初，所有代表团陆续离京，今年上半年的大事基本上尘埃落地了。
东暖阁中。
崇祯欣赏着科学院送来的最新版大明全域图，目光在大西北及西南各处不断徘徊。
陕西、三边诸省及部分省份一二把手都没参加明镜台会议，像洪承畴、秦良玉等人由于军务繁杂，在军机会议后便匆匆返回。
几百年后大西北的场景崇祯见过，黄土高原荒凉且水土流失严重，经过多年改造其任务依然艰巨无比，于当下肯定更贫瘠。
如今辽东和蒙古方向趋于稳定，建奴鞑子也掀不起风浪，他觉得有必要去流寇发源地看看，切身感受一下曾经的大明病灶。
“皇爷，该用午膳了。”
王承恩在一旁小声提醒。
“嗯，”崇祯抬头，突地想到一些问题，开口道：
“大伴啊。”
“奴婢在！”
“朕这次将司礼监披红权拆了出去，你有没有何等想法啊？”
“皇......皇爷，奴婢不敢，一切都听皇爷旨意！”
王承恩吓了一跳，颤颤巍巍跪地。
关于这档子事曾征求过他的意见，每次与诸臣议事王承恩都在，情况清楚得很。
要说他一点想法没有那不太可能，只是看他怎么看而已。
“起来吧。”
崇祯起身上前两步，一把搀住他的双臂。
“皇爷，奴婢罪过......”
皇帝亲自扶他，令王承恩感动不已，一度饱含热泪。
“主仆之间说那些作甚，你都伺候朕十八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了然于心！”
边说崇祯边望向房梁，仿佛在回忆种种过往。
“奴婢只想一辈子伴在皇爷身边，一辈子伺候皇爷！”
想到天子登基后遇到的那些难处，王承恩就倍感心酸，皇爷说的话如此温暖，他几乎泪如雨下。
“朕知道你的忠心，人都有生老病死，曹大伴年纪大了，去年向朕表达过回乡之意。
朕寻思他为朕出力不少，今年入冬前让他回去颐养天年算了，到时候东厂就交给你。”
“奴婢多谢皇爷！”
说完王承恩欲下跪，崇祯一把搀住了他。
“像你们这种不全之人历来遭受世人嫌弃，朕前年下旨不得再阉割男童选拔秀女，便是为尔等宫廷之人考虑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割掉慧根便乃最大之不孝，我大明以孝治天下却未顾及历代阉人。
朕提倡众生平等，更要从身边人做起，司礼监本就名存实亡，让自己更轻松何乐而不为？”
“奴婢谨记！”
这话完全说到王承恩心里去了，从前年凤阳皇陵被焚孙承宗等重臣返朝起，皇帝就将很多杂务都丢给了内阁。
以往那种奏章堆积如山荡然无存，所管之事少了，大明却越来越好，他心头再清楚不过。
“朕交给你一件事！”
“请皇爷吩咐！”
“你去给曹大伴说，朕恩准他今年秋天回乡，让他和方正化、王德化、王之心将宫中数万太监予以进一步分流。
那些人可多去军委训导部、地方报社、皇家集团与制造局，宫女方面朕会给皇后说，太监宫女够用就行了，他们也是人啊。
另外高时明、李凤翔二人可用，朕本月底要出去一趟，届时方正化和你都要随朕一道！
高时明有能力处理总训导部日常要务，朕让他担任方大伴副手便是此等考量。
那李凤翔就去东厂帮衬曹化淳吧，让曹大伴好生培养，将来可替你看好东厂！”
“奴婢遵旨！”
“让下面的人把午膳送过来，你去忙吧。”
“是，皇爷！”
王承恩仅存的那丝忧虑彻底消失了，走起路来浑身通透。
再隔几十年整个太监群体都将荡然无存，去要那一时的司礼监掌印名誉又有何用呢？
太监一切权力来自于皇帝，大明历代滥权太监几乎都没好下场，他本就非滥权之人，还是让朝堂诸公操持国事比较好。
“皇爷......皇爷......”
“何事？”
刚放下碗筷抿了一小口茶，一小黄门匆匆来报。
“启禀皇爷，顺妃娘娘就要临盆了！”
“哦？”
崇祯一愣，心头不由一喜。
袁妃在会议期间诞下一名皇子，忙里忙外只给皇子起了名字赏了一车东西，半个多月了只去看过一次，这下轮到刘妃，得去认真关心关心了。
“快随朕前去！”
“是，皇爷！”
......
“夫君......”
“臣妾拜见陛下！”
寝宫里的人忙里忙外，周玉凤和田秀英也在那儿，刘雨竹的叫声飘出老远。
“怎么样了？”
“刘妹妹第一次生孩子难免不适，稳婆已经入内多时，夫君安心，应该快生了。”
“嗯，甚好......”
崇祯也不知该说什么，男人等待老婆生孩子既高兴又紧张，那种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
焦急等待中，除了坐月子的袁妃外，柳如是和宫外的张嫣也都赶了过来。
加上张嫣后宫总共六姐妹，这两年关系彼此亲睦，这是崇祯最欣慰的地方。
“哇......”
随着一阵婴儿哭泣，又一个龙种诞生，大家都如释重负。
过了好一阵，稳婆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顺妃娘娘产下一名公主，母子平安！”
“甚好，甚好，来人啊！”
“奴婢在！”
“所有启祥宫下人赏钱十两，稳婆三十两，让人去内帑找找器物，朕要重赏顺妃！”
“奴婢等多谢陛下赏赐！”
“......”
“都起来吧！”
“谢陛下！”
皇家有喜事，下人们最兴奋，这两年皇帝赏赐也不像过去那般抠搜，全都开心不已。
“走，随朕去看看顺妃。”
“是！”
“陛下......”
床榻上刘雨竹很是憔悴，想挣扎着起身，崇祯连忙打住。
“顺妃莫起，让朕看看你。”
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刘妃眼里全是泪珠。
“别哭，朕知道你方才遭罪，好好歇息，听话。”
“嗯，臣妾是高兴，终于为陛下添得公主......”
“竹竹不哭，乖！”
肉麻的昵称听得身后众女脸红到耳根子，夫君在和她们温存时，还不是凤儿君君英英之类，那是她们独有的暧昧暗号。
刘雨竹和袁良美进宫好些年了，如今都诞下子嗣，掀掉了二女心头那块巨石。
其实这哪里能怪她们，还不是过去这头牛不努力。
轻轻擦掉刘妃残泪，崇祯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此刻根本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帝王，而是一个心疼女人的丈夫。
“把朕的公主抱过来。”
“是！”
襁褓里的娃粉嘟嘟的，那皮肤甚是娇嫩，折腾一番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进入梦乡。
刘雨竹一脸疼爱与幸福，那份母性不需要任何模仿。
“夫君，你看公主的睫毛好长啊，跟刘妹妹一样。”
“是啊，下巴像夫君......”
“我觉得鼻子像刘姐姐......”
“哈哈哈......”崇祯笑得那叫一个欢。
女儿便是小棉袄，前面三个公主只剩下朱媺娖一个，如今她不会再寂寞了。
“朕看我家四公主眉清目秀，长大后绝不亚于贤妃，朕就叫她婉崊吧，女宛婉，一山双木为崊，谓之朱婉崊！”
“朱婉崊，这名儿好啊！”
过去礼部管着给皇子公主取名的事儿，崇祯分拆礼部后，把职能通通交给宗人府。
改个名不需兴师动众，皇家之事也可以革新，他可不想当只有筛选权没有起名权的父亲。
“四公主这名字好听！”
“对，臣妾也觉得好！”
“......”
众女叽叽喳喳，享受着家庭其乐融融，还不时发出一阵欢笑，启祥宫内一片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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